他是深解中國傳統文化的傳奇文人，而在他七十歲以前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2011年的12月21日，

84歲的木心逝世於故鄉烏鎮。

那個時候，

《從前慢》還沒有被譜曲傳唱，

陳丹青為他整理的《文學回憶錄》也還沒出版，

他走得闐寂而匆忙，

帶著畫家、詩人、作家、音樂家的豐富頭銜，

帶著對文學「摯愛到罪孽」的激情，

以及「一生只夠愛一個人」的俏皮。

他與海明威、福克納等大家一起

身列大學文學系課程，

他的畫作被大英博物館收藏，

他的紀念館在烏鎮落成，

而在他七十歲以前我們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的名字因一首選秀歌曲而一夜遍知，

他像一個文藝流亡者被突然拽回公眾視野。

此前，海外對他的評價：

文學不明飛行物、

俏皮的風趣老頭、

文藝復興個體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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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衷嘆一聲帥，為他的人與才

木心的妙語常常被人們不經意引用，

他的「門徒」不計其數，

但他的過往卻十分神秘。

木心出生在烏鎮一個書香之家，

是作家茅盾的外甥。

從小習承中國古典文化，

年少時就讀完了幾乎人一輩子所需要讀的書，

他精通文學、繪畫、音樂、歷史、詩詞等。

19歲的木心（左）

他早年喪父，

14歲寫作，

40歲文革被批鬥，

入獄18個月。

身在獄中仍繼續寫作，

他在寫材料的紙上畫下鋼琴鍵

彈起了莫扎特和巴赫。

他在陰濕的地牢里

密密麻麻正反兩面寫了65萬字的小紙片，

以及他14歲以來的所有作品，

在文革中盡數被燒毀，

三根手指被折斷。

平反出獄後，

家沒了，姐姐、母親也死了，

他卻要好好地活：「你要我毀滅，我不！」

木心畫作《成人的童話》

之後他曾任職交通大學美學教授，

參與過人民大會堂的設計。

那一肚子墨水，

他被譽為「行走的文史哲教科書」，

他一開口，別人就一臉懵逼，

他驚奇：「你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木心55歲遷居紐約，

靠給海外學生授課支撐生活和創作。

「木心年逾花甲，

生存焦慮遠甚於流落異國的壯年人，

可他講了五年的文學課

——我們交付的那點可憐的學費啊。」

作為學生之一的陳丹青回憶當時的情形時說。

而木心自己卻覺得自己是「第二春開始了」，

「我不能辜負藝術對我的教養」。

於是你看到50歲的他依舊一副動人的格調。

你不覺得這人像在地牢里呆過的，

他整個狀態精氣神十足，

多麼奇怪的一個人。

奇怪就對了，這才是木心。

在地牢里，

他把自己的爛鞋弄成尖頭型，

高興地欣賞著，

「白天我是一個奴隸，晚上我是一個王子」。

木心作品《廢谷》紙本彩墨15.7×42.9cm,2004

更離奇的是，

一個從事文藝創作70年的人，

始終孤獨一身，

八十年代初期，

沒人知道在紐約還有個寫東西的老頭，

他始終一個人，

很少的讀者，

沒有知名度，

他還試圖維持這個情況，

可是他心裡，

同樣也渴望讀者和出版

……

台灣會出版了他的書，

大陸出版了他的書。

這是木心不會想到的。

當我急匆匆打開木心的

各種詩選、隨想錄、詩經演、美術特輯的時候，

卻感覺自己像一個站在中西文化史面前的白痴，

耳邊只剩他那句「你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木心是無法被速食的。

木心先生70年代作品《漁村》 紙本彩墨作品

作品是作者一生的最佳註腳，

《從前慢》卻無法完全代表木心，

他貫通古今中外的知識結構，

詩畫文哲的廣泛造詣，

以及辯士一樣的審世能力背後

藏著的是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思想

木心美術館

木心寫情詩真是一個高手！

「我是一個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哪，

你再不來，我就下雪了。」

紅塵之中說誑語，

虛虛實實迷死人。

可現實卻是，

風流倜儻，會寫愛情的木心，

走過民國的亂世紅塵，

卻一生未娶妻，無子嗣，

他的解釋驚心動魄又無可反駁：

「我愛兵法，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人生，我家破人亡，斷子絕孫。

愛情上，柳暗花明，卻無一村。

說來說去，全靠藝術生活。」

想立即就讀懂木心是不可能了，

下面是他的一些詩和句，

以滄海拾珠的呈現，

向一個藝術的精靈致敬。

>>>木心詩選

以前的人，多認真

認真勾引，認真失身

峰迴路轉地頹廢

——《我紛紛的情慾》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人家就懂了

——《從前慢》

從前的生活

那種天長地久的氛圍

當時的人是不知覺的

從前的家庭

不論貧富尊卑

都顯得天長長，地久久

生命與速度應有個比例

我們的世界越來越不自然

人類在滅絕地球上的詩意

失去了許多人

失去了許多物

失去了一個又一個氛圍

——《失去的氛圍》

每夜，夢中的你

夢中是你

與枕俱醒

覺得不是你

另一些人

扮演你入我夢中

哪有你，你這樣好

哪有你這樣你

——《哪有你這樣你》

>>>木心語錄

1.文化像風，風沒有邊界，也不需要中心，一有中心就變成旋風了。

2. 我已一廂情願地沉湎於藝術的水裡了，可是我還沒有腮，只宜浮在霧氣氤氳的夢想里。

3. 繁華不堪的大都會的純然僻靜處，窗戶全開，爽朗的微風相繼吹來，市聲隱隱沸動，猶如深山松濤……電話響了，是陌生人撥錯號嗎，斷而復續的思緒，反而若有所悟。這是我寫得最順意的環境。

4. 我發現很多人的失落，是忘卻了違背了自己少年時的立志，自認為練達，自認為精明，從前多幼稚，總算看透了，想穿了——就此變成自己少年時最憎惡的那種人。

5. 好多想法在小孩子時就定下來了——應該做一個怎樣的人，不求名不求利。一生聽命於年少時的承諾和誓言。

6. 我曾見的生命，都只是行過，無所謂完成。

7. 我是我自己，與群體無關。你覺得自身獨具、別處皆無的東西，才值得你眷戀。既要急迫又要耐心地塑造你自己，把你塑造成無法替代的人。

8. 有點思想的人，厭惡務實；有思想的人，專門務實。

9. 沒有自我的人，都自我感覺良好。

10那種吃苦也像享樂似的歲月，便叫青春。

11. 絕交養氣，失戀勵志。

12. 性慾是裸體的，愛情是穿衣裳的。

文本節選自《木心詩選》

《魚麗之宴》

《文學回憶錄》

《雲雀叫了一整天》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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