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特權澡」 有沒有勾起你的回憶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我工作的小鎮僅有一爿只是到冬天才開放的男浴室，設在一所破舊的民宅里。兩間正房靠牆用磚頭砌一圈平台，上面和地下分別用草氈子一鋪，即為脫衣間。來洗澡的人，不管老小，把脫下的衣服一糾一糾地堆放在平台上，然後一抖二顫地光腳走進那大白天也灰暗的浴池。浴池是由一間廂房改建的，裡面的水是人工從老遠的大河裡用木桶一擔擔挑來的，熱度靠池下的一口大鐵鍋由外面人用柴伙燒出的。由於水難挑、柴難燒，所以浴池裡水正常頂多只有一二十公分深。滿堂子洗十四五人足矣。

全公社有三四萬人，僅公社所在地的這個小鎮也有七八千人，男性至少佔一半，「粥少僧多」，故洗澡常常人滿為患。往往開湯沒多久，浴池裡水便稠咄咄的像糝子粥，那氣味更很不好聞。沒辦法，沒有別的選擇，冬天人們免不了還是要來「光顧」。

小浴室在公社大院對門。老書記是土生土長的工農幹部，到這裡洗澡也習以為常了。一年，從城裡調來一位新書記，而這位書記又特別愛乾淨，因而在鄉下洗澡便成了問題。開始，他都等進城開會、辦事才趁機痛痛快快洗把澡，平日盡量「挨」著。可時間長了，身上癢的不行，於是他也只好勉強到這浴室洗一洗，只是每次中午12點半開湯，他中飯一吃就提前「進場」了。

這本是個人「搶抓機遇」的明智之舉。哪知，浴工也許是出於對書記的尊敬和關愛，每逢書記去洗澡，他便坐到門口「站崗」，見也要提前進場人，便用手指一指，說書記在裡面，請等一會兒。在那極左思潮尚很猖獗的年代，幹部這種「特權」「享受」的行為，還了得！？有人上綱上線很快唱起「不是浴室臟，而是他的思想臟」「不僅要洗身子，更要洗腦子」的調兒，弄得這位書記好不難堪。

進入八十年代，我工作的又一小鎮，公共浴室同樣差極了。好在這裡鄉鎮工業發展較好，鎮上一家化工廠建了爿小浴室，不定期開放。要開湯了，廠長往往就親自打電話或派人來讓我這個秘書請書記鄉長們去洗澡。其實，這浴室池兒充其量只有五六個平方米，用的又全是回籠水，沒有淋浴噴頭，脫衣間僅放有兩張長條凳。我們洗著洗著，覺得清凈是清凈了，但想到等在門外的工人，心裡又很不是滋味了。

如今，城鄉各等浴室星羅棋布，質高價廉，即使一般普浴都比我們那時「特權」洗的浴室好許多。昔日那位老書記，退休後也常在一家社區澡堂就浴。我問他怎麼不到那些高級場所享受享受。他笑笑，說這裡條件已很好了，水乾淨，人樸實，大夥說說話，也很樂在。回憶往事，他說：「人，追求享受，並不壞。可搞特權，確不應該。如何抑制、減少特權，作為人民公僕，一個很重要的方法就是竭力帶領群眾發展經濟，普遍提高全民生活質量，造就『無需特權、便可樂在其中』的好環境。接著他舉例說，過去機關有人生病去醫院或者下鄉探親，當過領導幹部的才能讓單位派車，一般不行，這是「特權」。而今，任何人出門，只要手一招，三輪車、的士車，還有公交車都可上，方便快捷。至於有些地方乘公交車還要多等候，耽誤時間，這就逼著我們去抓緊發展公交事業啊，隨著全民幸福指數的提升，相信幹部特權的情況一定會像那「開後門」洗澡一樣逐步減少。

現在許多人家，家裡浴間里熱水器、暖器，全的，即使冬天陰雨天，也不要再到公共澡堂洗澡，不出門便可乾乾淨淨舒舒服服洗把澡，什麼「特權」之類更談不到了。

我聽了很欣慰，連連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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