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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粹德國理念戰後實踐:冷戰中的全垂直空軍

二戰結束後,雖然蘇聯在政治軍事態勢的本質上追求防禦方針,而且無論是已方還是潛在的敵方,都很快將大戰末期出現的噴氣式飛機、原子彈等新的戰爭手段加以實用化,戰爭的複雜性空前提高,但以「進攻」為核心的蘇聯軍事學說卻並沒有因此而改變,蘇聯軍事技術在發展方向上也強調突出攻擊性。蘇軍高層依然認為,「要勝利就必須進攻,你必須突然向前運動,行動堅決,只有對敵人最薄弱的地區實施最猛烈的打擊,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所以從一開始,以蘇軍為首的華約武裝力量就始終保持著明顯的進攻態勢,東德人民軍甚至因此被稱為冷戰時期歐洲戰備水準最高的軍隊,號稱「所有部隊都可以在24小時內發起進攻」。但同樣因為如此,在鐵幕的另一面,身處冷戰最前沿的聯邦德國國防軍,自組建伊始也就被打下了深深的環境烙印——不但地面部隊被北約視為中歐地區的防禦骨幹和核心,其空軍也在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下提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全垂直空軍」構想

背景

朝鮮戰爭的爆發,可以說徹底改變了歐洲的格局。時任聯邦德國總理的阿登納在獲知朝鮮半島所發生的事情後就一針見血地指出:「我相信世界的命運並不取決於朝鮮戰場,而是取決於歐洲的心臟。我也相信,斯大林不僅有對朝行動計劃,而且還可能有對德行動計劃。在朝鮮發生的一切,在德國都可能重演。同樣的命運在等待著我們。」於是作為一個契機,1950年9月,美國政府正式向北約組織部長理事會提出重新武裝西德的問題。杜魯門總統在其回憶錄中指出:「沒有德國,歐洲的防禦不過是大西洋岸邊的一場後衛戰。有了德國,就能夠有一個縱深的防禦,有足夠的力量來對付來自東方的侵略。」從這句話中人們不難看出,重新武裝西德,並把它拉入北約組織,對於美國遏制蘇聯的軍事戰略的重要性——這個重要性在於,北約組織的戰線就可向東延伸到易北河畔,西德即是進攻或威脅蘇聯和東歐人民民主國家的橋頭堡,又是威懾蘇聯進攻的前沿陣地。

西德國防軍的締造者——聯邦德國首任總理阿登納

阿登納對此心領神會,暗示前納粹陸軍中尉布蘭克協調同西方佔領軍之間的關係,其實是秘密進行重整軍備事宜。另一方面,由於希特勒的將領們具有豐富的對蘇作戰經驗,所以駐德美軍也很配合地釋放了大批前納粹軍隊中的戰犯,並設法使其成為將來西德國防軍的主導力量。哈索·馮·曼陀菲爾(前納粹裝甲兵上將)就這樣在聯邦議院中同布蘭克一唱一和,積極推動建軍議案的通過。儘管前納粹軍人的活動遭到了和平人士的抗議,1954年布蘭克還在一次公共集會中被指責試圖恢復納粹軍隊,但到了1955年11月,在沙恩霍斯特(普魯士軍事改革家)誕生200周年之際,西德國防軍還是正式宣告組建。不過,西德國防軍的出現並不意味著這支新生的武裝力量就要獨立負擔起本國的防務,況且阿登納本人也認為在當今原子武器和搖控武器的時代,德國單靠自己的力量並不能建立起有效的防禦力量。事實上,無論是經濟還是10年時間裡軍事技術研究的停滯,此時的「半個德國」都無法單純依靠自己的武裝部隊來保衛本國領土,蘇聯和華約的軍事力量已遠遠超過其自衛能力。

當然,如前文已經提到的西德對北約組織的重要性,沒有西德,北約組織的「防務」也是殘缺不全的。1952年8月,蘇聯爆炸了它的第一顆氫彈,而在1954年期間,莫斯科開始展示大量的遠程轟炸機。隨著核壟斷地位的動搖,美國把西德的地面部隊視為加強北約組織的主要常規軍事力量。從這個意義上說,西德重新武裝,並成為北約組織面對蘇聯的前沿陣地,完成了美國戰後以來在西歐對蘇聯的最重要的軍事戰略部署。1954年12月的北約組織新戰略是「30個常備師將部署在中心防區,並將配備戰術核武器」,而西德提供的12個師,將「承擔起保衛歐洲中部防線的主要職責」,同時成為北約組織新戰略「所需要的強大地面部隊的前方軍團」。從此,美國的核武器,西德的常規軍事力量,構成了北約組織在西歐的「兩根支柱」,以美國為盟主,西德為主要力量的西方軍事集團最終建立起來。鮮明的本土防禦色彩從一開始就貫穿了聯邦德國國防軍的建軍初衷。

「全垂直空軍」構想的出現

在1949—1954年的「冷戰」初始階段,美、蘇的力量雖然旗鼓相當,但在歐洲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盟國卻處於相對劣勢。於是,為遏制共產主義思想的蔓延,對社會主義陣營實施戰略包圍和加強其霸主地位,美國對蘇聯實行了主要依靠常規力量的「遏制戰略」,軍事上開始形成了兩大軍事集團在歐洲重兵對峙的格局。在這一背景下,聯邦德國只能「被」奉行「縱深防禦」戰略。當時,聯邦德國國防軍尚未正式組建。在中歐,北約僅能以12~14個師與華約100多個師對峙,根本無法在聯邦德國東部邊界建立一道綿亘的防線。因此北約計劃,當華約發起進攻後,北約軍隊在整個防線實施全面遲滯作戰,以萊茵河作為最後防線,在此調整兵力,與前來增援的北約兵力一起發動反攻,將敵逐出聯邦德國國士。

全垂直空軍的成果之一——VJ-101C 垂直起降超音速截擊戰鬥機

「縱深防禦」的實質是,以犧牲聯邦德國大部分領土來換取增援兵力前調的時間,很顯然,這樣的戰爭無論勝負,對聯邦德國而言都意味著災難。所以在聯邦德國國防軍組建以後,很快改奉「縱深防禦」為「前進防禦」,聯邦德國和北約因而將遲滯線由邊界推至華約縱深,最後防線由萊茵河前移至威悉河—萊希河一線。聯邦德國朝野一致認為,只有「盡量向東」實施防禦,中歐的全部防禦才有意義。實際上,作為北約第一線部隊的聯邦德國國防軍,必須要在蘇軍的進攻中堅決頂住蘇軍的第一波次進攻狂潮,同時利用北約戰術空軍的優勢,打擊蘇軍的補給線,遠程打擊華約國家的鐵路樞紐、橋樑、隧涵,不間斷打擊蘇軍的補給中心和運輸線路。但很顯然,要將這樣的戰略構想落到實處,只憑西德自身絕對是個不切實際的夢想,所以這種程度的「前進防禦」是由聯邦德國國防軍和盟國軍隊共同擔負的,依靠的主要力量是北約野戰陸軍(含聯邦德國國防軍的12個主力陸軍師)和空軍,其次是擔負支援任務的聯邦德國本土陸軍。但按照北約內部的分工,對聯邦德國本土陸軍的空中支援只能由聯邦德國自己負責,這就使1956年9月24日宣布成立的聯邦德國空軍成為了一支與地面部隊緊密捆綁在一起的戰術空中力量,防禦性空軍的特色從一開始就十足鮮明。其主要遂行任務是對敵方線進縱深的重要點目標實施突擊(通常使用戰術攻擊機),以及對部隊集結地、防禦陣地、交通樞紐等進行戰役規模的轟炸,支援地面部隊實施有效的戰術反衝擊,至於少量戰鬥機的首要任務則是為攻擊機護航,保住戰術攻擊機的出擊基地,而非奪取制空權。然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對新生的聯邦德國空軍而言,能否勝任這樣的任務,其關鍵並不在於軍隊的規模和質量,而在於能不能飛得起來。

VJ-101C X1原型機側視圖

按說,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似乎不該稱其為問題,但對當時的西德空軍而言卻的的確確是天字型大小第一大難題——噴氣動力的實用化的確使作戰飛機的性能發生了質的飛躍,但機械的強大,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其起飛和降落均需要長長的跑道來實現。這不僅意味著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來修建機場,而且在戰時,機場首先就成為敵軍攻擊的重點目標。一旦機場被破壞,其結果很可能是致命的。可偏偏要命的是,蘇聯在威悉河—萊希河一線東側集結了一萬多輛坦克和幾千架作戰飛機,全面戰爭一旦打響,西德乃至整個西歐範圍內的作戰機場會在第一時間裡被全面摧毀,這將是個非常現實的危險。事實上,此時的西德空軍所面臨的戰爭態勢與二戰末期的情形非常相似:從1944年底到1945年5月8日的這段最後時光,作為第三帝國武裝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德國空軍已經先於地面部隊瀕臨崩潰——在納粹德國力量尚能控制的區域內,即便是「巴掌大」的野戰機場也已經不存在被保全的可能(也就是說,它們的重建速度趕不上被摧毀的速度),那麼設施完善的永備機場的情況也就可想而知了。結果,納粹空軍在大多數時候只能以近似於游擊戰的方式,由少量訓練不足的飛行員駕駛歷經千辛萬苦保存下來的飛機,從一些簡陋到極致的野戰基地進行不間斷的零星出擊,掙扎著戰鬥到戰爭(或是個人)的終結……令人感到更加悲哀的是,在這場戰爭結束10年之後,同樣的境遇對於西德空軍而言仍然沒有改變——歷史的進程奇妙得令人匪夷所思。

固定翼的VTOL戰機可緊急疏散部署,這不僅提高了垂直/短距起降飛機的生存能力,而且為己方提供了一定的反擊能力

顯然,作戰飛機要想好好保存,就需要隱藏在森林,甚至山谷里。但究竟什麼樣的技術裝備才能夠滿足如此苛刻的要求?VTOL(垂直起降)似乎是個很好的答案——將噴氣式固定翼作戰飛機VTOL化,或許能夠成為新生的西德空軍尋求生存的有力法寶。其實,納粹德國空軍在戰爭末期就曾憧憬著讓一線固定翼飛機能夠擁有直升機的起降性能,並為此進行了一些大膽的探索。比如,巴赫姆的 Ba 349火箭動力截擊機就是如此:它依靠發射架實現垂直起飛,短時滯空作戰後,飛機解體,由降落傘回收發動機部分。儘管從技術角度看,該機是相當簡陋的,距離理想的垂直起降概念還差得很遠,不過該機畢竟打開了人類固定翼飛機垂直起降的大門。可惜的是,無論是從技術裝備還是部隊編成來看,納粹德國空軍還沒有來得及對自己進行適合游擊戰化的重構,戰爭便結束了……造化弄人,當這場慘烈的戰爭結束僅僅幾年之後,曾經為反對納粹而共同戰鬥過的盟友間便反目成仇——10年後重建的西德空軍仍然無法擺脫這樣的噩夢,於是似曾相識的一幕上演了。作為大背景下的環境產物,西德空軍自建立伊始便提出了「全垂直空軍」的大膽設想,要求戰鬥機、攻擊機乃至運輸機等機種全面實現VTOL化,全軍能夠在高度的分散部署狀態下生存下來,並給予對方有力回擊,完成自己的使命。

「全垂直空軍」的特點、定位及意義

在討論「全垂直空軍」的定位與作用之前,我們必須先了解VTOL戰機和常規飛機相比的優勢與劣勢,以免陷入憑空的想像與糾纏當中。具體來說,西德空軍之所以會大膽地提出「全垂直空軍」構想,主要是基於對三方面的合理推斷:即高度的生存性、靈活的任務適應性以及對航空工業復甦的拉動效應。

首先,生存性是「全垂直空軍」構想最重要的初衷。由於固定翼的VTOL戰機可緊急疏散部署,這不僅提高垂直/短距起降飛機的生存能力,而且為己方提供了一定的反擊能力。同時,由於這種飛機的起降特性,使之可以在跑道修復之前就進行轉場或者直接前往補給區補充油彈出擊。至於任務適應性,則一方面是針對VTOL戰機可以在多個平台上起降而言的,由於這一點,疏散基地的選擇相當廣泛,大大增加了對方的打擊成本,如果對手要打擊疏散基地,則其兵力將被迫分散,損失率也有可能上升,實際上存在一個打擊效益回報問題,對這一矛盾的處理,實際上減小了疏散基地所受的威脅程度;另一方面,垂直/短距起降能力使得飛機的部署有可能盡量接近一線,因此在執行應招支援時,其反應速度比常規飛機或者直升機都要快,這樣,垂直/短距起降飛機可以在地面部隊需要時提供精確的火力打擊,而不是在事後進行報復性的轟炸。由於部署靠前,節省了巡航段消耗的時間,垂直/短距起降飛機可以在單位時間內向目標投射更多的彈藥,這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這類飛機載彈量不足的問題。此外,VTOL能力使得飛機可以在較惡劣的氣象條件下作戰,這一點後來在 1982 年的馬島戰爭中得到了證實。

其次,值得注意的是,「全垂直空軍」強調高度的生存性和靈活的任務適應性,歸根結底,其著眼點在於一支防禦性空中力量對具備「消耗比率優勢」技術裝備的強烈需求(這種裝備必須能夠隨時從最不顯眼的地方隨時伺機襲擊敵人,受到反擊時又可以立即分散行動敏捷地裝備,從而在消耗比率上大佔便宜——最終達到將敵人的進攻之劍迅速磨鈍的目的)。然而,VTOL戰機的「消耗比率優勢」終究只是個極為模糊的理論概念,只有將其映射到現實中的一個個具體型號上這個命題才有意義。但「全垂直空軍」在現實中的具體投影究竟是什麼呢?其實,姑且不論德國這種航空工業被徹底剷平的戰敗國(根據波茨坦會議決定,聯邦德國航空工業的一切管理及研究機構均被解散,與航空有關的科研工作全部中斷,人員遣散,設備拆遷,航空工業完全解體),就算是英美這些戰勝國,在該領域也還是處於摸著石頭看路的初級階段。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由德國人自己去找。但這樣一來事情又被引到了一個更深的層次……

雖然聯邦德國在1955年5月加入了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為復甦其航空工業帶來了轉機,但這個轉機必須要有大量的項目作牽引才能被落到實處。也正因為如此,聯邦德國的聯邦國防部設立後不久,就提出了全面恢復和發展航空工業的三階段發展計劃:第一階段,仿製技術水平一般的飛機;第二階段,仿製技術難度較大的飛機;第三階段,開始自行研製和生產高性能飛機。不過,這顯然會是一個在時間跨度上漫長得令人難以忍受的冗長規劃,而如果能通過「全垂直空軍」這樣一個在規模上足夠龐大(生產數量至少要達到能為整個西德空軍換裝),技術上又足夠超前的綜合性項目群一下子躍進到第三階段,那麼這其中的吸引力之大是不言而喻的——如若成功,那麼在很短的一段時間內,必能拉動德國航空工業的全方位復甦。事實上,在1946年的柏林圍困中,是美國運輸機解除了西柏林人的飢餓,而讓德國人引以為傲的德國航空工業已經從廢墟上消失了。不過,當時德國航空工業真正喪失掉的其實不是生產能力(這要恢復起來其實相對容易),而是研發能力。戰後,德國航空工業被摧毀和肢解,大量機器設備被拉到蘇聯,包括火箭設計大師馮·布勞恩在內的大批工程技術人員被俘到美國和英國,德國航空工業要想復甦,必須通過大量獨立承擔的完整項目來重新培養人才。當然,這有拔苗助長的嫌疑,但德國人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乾的。從這個角度上說,「全垂直空軍」就是一把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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