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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畫畫,他連江山都不坐

李涵自傳《蟻痕》之書畫與人生

說起人生,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說起書畫來就比較輕鬆,但書畫和人生聯繫起來就不那麼輕鬆了,也是很沉重的。

書畫是什麼?簡單的說它是藝術的一個門類,和文學、音樂並列的三大藝術類別之一,屬於空間藝術。

另外說書畫也就是一種職業,是人們謀生的手段。往重要意義上說它是文化,一個國家的書畫水平代表了一個民族立足於世界民族之林的高度,漢族文化稱雄於世界是無可非議的,它的魅力同化征服了不少其他民族。

李涵作品

對於有些書畫家來說,書畫就是他的生命,是他人生的全部。昔人云:世事有成皆賴癖,人非高格不能貧,事業有成的人都是出於對所從事的事業的愛,是酷愛,是刻骨銘心的愛。靠別人督促學習是成不了事的,也不全是為了名利。

宋徽宗趙佶《聽琴圖》 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

有些酷愛事業的人未必能有成就,但事業有成的人一定是對事業酷愛的人,有時這種愛也是很沉重的。說它沉重我講三個人的故事。第一個講的人是個大人物,就是宋徽宗趙佶,趙佶被立為太子時,就有大臣提出過異議,說這個孩子痴迷字畫,對政治不感興趣,當不好皇上。果然趙佶不是個好皇帝,常因寫字畫畫耽誤了正事,甚至提前把皇位傳給了兒子,自己做專業書畫家去了,以至於把個大宋王朝給亡了,影響了中國歷史,他肯定不是為名為利,論名趙佶是「天下一人」,全國都知道他,為利他有舉國之富,為了畫畫他連江山都不坐了,這是因為他對書畫的酷愛,他過了把寫字畫畫的癮,可見書畫有多大的魅力了。

葡萄松鼠 李涵

另外要講的是兩個小人物,是我兩個有名無實的弟子。

第一個要說的是小羅,我忘了他的名字,他的音容笑貌常浮在我的腦海中,每次想到他我心裡都很難過。

1973年夏天,經老同學介紹小羅和我聯繫,他喜歡畫畫,每次來信都寄幾幅他的習作加五元錢,我在他的畫上用鉛筆批改後買些宣紙一起給他寄回去,1974年夏初他到天津去找我,帶著他畫的畫和在文玩店裡買的一塊章料,章料是青田石菱形料,我說隨形印只能刻閑章,用處不大,我順手拿了幾塊方章料送給他,這塊菱形章料我就留下了。我給他改畫,作示範畫,而更多的是給他潑冷水。

李可染先生反覆畫萬山紅遍,陶一清先生畫了一幅春風楊柳萬千條登在了人民畫報上,陶先生說很多畫家受到鼓舞,認為山水畫還可以畫。花鳥畫因為毛主席一首詠梅詞開了一道縫,大家紛紛畫梅花,傳統的梅花畫講究清瘦,而當時的梅花必須畫得豐碩,紅彤彤的和糖葫蘆似的。在這種情況下跟我學畫不是犯傻嗎?我都吃不飽,你能吃上飯嗎?我反覆勸小羅,畫畫只能當業餘玩一玩,泊頭市養不住一個畫畫的。小羅是部隊複員後分配到泊頭油庫當警衛,那時候還沒有保安這一說,當警衛應該是正式員工,已經二十六、七歲的人了,我勸他找對象成家,畫畫是沒有出路的。當時他很亢奮,感覺到我的話他沒聽進去。回去後他給我來了一封信,說您就是我的老師,我就是您的徒弟了,一定要好好跟您學畫畫。但後來就再沒和我聯繫。

金魚 李涵

過了一段時間,我問介紹小羅和我認識的同學,小羅怎麼樣了,同學說:他死了。從天津回去後,小羅十分興奮,他白天晚上迷著畫畫,可能影響工作了,單位領導找他談話,告誡他不要畫畫了,當晚他就吞下了一瓶安眠藥,小羅的父自揣親是南皮縣醫院的醫生,忙著給他洗胃,水進到肺里把兒子嗆死了。聽後我感到愴然,他的死算什麼,烈士肯定不是,殉職他不是畫畫的職業。按當時的標準,自殺的人算敵人,本來是人民內部矛盾,你一自殺就成了敵人,叫自絕於人民,但也不能算,他只是為了畫畫而抗爭,不值得,心理有些不健康,當時的社會環境也不健康。他只見了我一面,僅兩個小時就永別了。他留下的那塊隨形章料成了我唯一的紀念,我請朋友在這方菱形印面上刻了「自揣」兩個字。就是自我揣摩的意思,只有我能揣摩其中的含意,也是對小羅的懷念。前面提到的兩個人,為書畫,一個把國亡了,一個把命丟了,能說不沉重嗎?!

張孝倫作品

下面再講一個苦孩子成畫家的故事。張孝倫,1970年出生在貴州金沙縣安底鎮一個貧困山區,因為貧困,小學畢業即輟學在家務農。小張自幼痴迷於畫畫,並且達到走火入魔的程度,父親是個嗜酒暴戾的人,為了讓孩子多幹活,不允許他畫畫,為了畫畫小孝倫沒少挨父親的暴打。母親心疼兒子,給了他點小錢買了些筆墨紙色,孝倫藏在山洞裡,經常一個人到山上練畫畫。有一次放牛,他光顧畫畫,牛跑到別人的地里吃了玉米苗,回家後父親打得他死去活來。1987年4月9日,正值張孝倫十七周歲生日,他上山割牛草回來,躲在小屋裡畫畫,被回家的父親撞上,暴怒,拿起盛著飯的碗朝他頭上砸去,孝倫一躲沒砸著,父親隨手抄起一把柴刀把他逼出了家門,讓他永遠不要回來。張孝倫離家兩個小時後偷著回家,想拿走自己心愛的畫具、畫冊和習作,痛心的是這一切都已經化為灰燼,煙霧還在瀰漫。他揣著母親塞給他的一點錢,拖著沉重的

步子,離開了家門。離家後張孝倫住在山洞裡,過了幾個月的白毛女生活,洞里蚊子特別多,常讓他自得其癢,被咬得遍身疙瘩。後來他結識了一個擺攤畫畫的中年人,拜他為師,老師也是個流浪漢,張孝倫和他到集市上擺攤賣畫,畫人像。後來他開始學著做小買賣,擺菜攤,本小利微,但他始終沒有放棄畫畫。每天晚上在簡陋的出租房的煤油燈下不停的畫,有一天想臨摹又沒有合適的畫冊, 就對著一張十元的人民幣照著畫了起來,自己覺著畫得很像,和真的幾乎沒什麼區別,他有了一種成就感,無知的產生了邪念,幹什麼也不如畫人民幣來錢來得快,還擺什麼菜攤呀。為了畫人民幣他動了很多心思。首先就是紙,找了好多紙都不合適,後來選定了做花圈用的白色半透明的薄紙,兩面畫,偉人頭像水印用白色畫在背面,然後兩張紙貼在一起,粘合也費了不少腦筋,開始用漿糊、膠水效果都不好,後來改用雞蛋清,把雞蛋前後捅兩個眼,用嘴一吹蛋清就出來了,用蛋清粘效果最佳,紙一干就發硬,很符合人民幣的手感。

喜猴 李涵

他先畫一張十元的,順利的花了出去。後來就畫百元大鈔,順利的花出去二十五張。1989年11月的一天,在畢節桂花市場拿出兩張假幣買東西時被當場抓獲,獲刑五年,送大方縣硫磺廠監區執行。張孝倫認識到自己的違法行為,痛改前非,在獄中老實幹活,用畫筆幫助政府做宣教工作,曾畫十六米長、三米高的大幅油漆畫(長城攝影),由於表現好提前一年釋放。

出獄後的張孝倫繼續畫畫,為了生計他搞裝修,畫廣告,畫人像,生活逐漸穩定,為了實現自己的畫家夢,他選擇了專攻國畫,拜畫葡萄的著名畫家方鳳富為師學畫葡萄,技藝大進。

注目 李涵

2011年秋我到貴州參加書畫聯展,在旅遊黔東南時,同車的主辦方負責人《貴州畫報社》的社長王旭,把著一個大鬍子的年輕人對我們說,他叫張孝倫,曾經犯過錯誤,現在改正了,專畫國畫,很有才氣,你們把他帶北京去吧。於是我認識了張孝倫。不久後張孝倫來到北京,以畫畫為生,他的畫寫實能力強,造形準確生動,彩色構圖恰到好處,得到廣泛的認可和收藏。現在全家在北京定居,短短兩三年的時間就在北京宋庄買了兩套小房子,年收入達一百多萬元。這是我講的第三個故事,也是結局最圓滿的故事,可想想,住山洞、入監獄也非常人所能經受的,算是苦盡甘來吧。

松鷹 李涵

業餘時間學習書畫是很好的事情,有利於身心健康。選擇書畫為職業則有風險。由於社會環境和自身水平等原因,能搞專業的人是少數。好多人搞書畫不足以養家糊口,別的事又不願意做,以至於貧困潦倒,甚至發瘋、自殺的事屢有發生。人生短暫,每個人都講了一個故事,但願故事精彩。人生沉重。書畫有時候也很沉重。(文章有所刪減,未完待續,請關注藝周刊artweekly)

茨菇蝦 李涵

聽琴圖 宋徽宗趙佶 絹本設色147.2cmx51.3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李涵自傳《蟻痕》之恩師李苦禪:3年可以培養一個工筆畫家,30年不一定培養出一個寫意畫家

前言

一粒草籽,沒有輝煌,時有坎坷或而幸運,更多的是遺憾。

「幸福的童年」為七十年不作之作。

有感念吳祖光先生一句「生正逢時」的話而自慰。以一井之孔見,略現時光之流失,無以評說。

感謝看到這本書的人,由衷的感謝。

李涵

2017 年2 月於北京

李涵,1940 年出生,河北省泊頭市人。中國當代著名畫家。20世紀60年代初考入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系,師從李苦禪、郭味蕖、田世光、蕭淑芳、吳作人等名家。經過5 年的全面繪畫專業訓練,廣泛學習和深入鑽研傳統的中國書畫技巧,並注重深入生活觀察與寫生,創造出了獨特的藝術風格。他的畫取材廣泛,花鳥、動物、人物、山水無不涉及,用筆蒼勁、渾厚,生意盎然,饒有情趣。

李涵長期從事藝術教育工作。先後在天津工藝美術學院、廣州民族民間藝術學院、中央民族大學美術系任教,培養出很多繪畫人才,為弘揚民族文化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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