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進孝「進貢」時的一個細節，暴露了賈府多年以來的一個弊端

烏進孝「進貢」，在《紅樓夢》中一閃而過，但是作者也寫的熱鬧非常，單是他帶來的那一大長串的「進貢」物品清單，都夠我們開眼界的了。這串物品清單中，有：

大鹿三十隻，獐子五十隻，狍子五十隻，暹豬二十個，湯豬二十個，龍豬二十個，家臘豬二十個，野羊二十個，青羊二十個，家湯羊二十個，家風羊二十個，鱘鰉魚二百個，各色雜魚二百斤，活雞、鴨、鵝各二百隻，風雞、鴨、鵝二百隻，野雞、野貓各二百對，熊掌二十對，鹿筋二十斤，海參五十斤，鹿舌五十條，牛舌五十條，蟶乾十斤，榛、桃、杏瓤各二口袋，大對蝦五十對，干蝦二百斤，銀霜炭上等選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萬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雜色糧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萊一車，外賣粱谷牲口各項折銀二千五百兩。外門下孝敬哥兒玩意兒：活鹿兩對，白兔四對，黑兔四對，活錦雞兩對，西洋雞兩對。

另外，據烏進孝講：我兄弟現管著那府里八處庄地，比爺這裡多著幾倍，今年也只這些東西。所以，這份清單複製一份，再加上二三千兩銀子，就是榮國府一年的田產收入。

這份清單中，除了肉類、野味和炭，就是賈府上下人等的日常口糧——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雜色糧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

在古代，一石等於十斗，一斛在宋以前等於十斗，宋以後等於五斗，明朝張自烈的《正字通》記載：「斛，今制五斗曰斛，十斗曰石。」一石，在不同的朝代，也有不同的重量標準，清代約等於53公斤。也就是說，烏進孝進貢的這些口糧，御田胭脂米，也就是212斤，碧糯2650斤，白糯2650斤，粉粳2650斤，雜糧2650斤，下用常米10萬斤。

換算成今天的市斤制之後，我們就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了。御田胭脂米、碧糯、白糯、粉粳這些高級的口糧，數量要少的多，肯定是給主子們食用的；而下人們，毫無疑問要吃下用常米。

但是，在第六十二回，賈寶玉生日的時候，芳官讓管廚房的柳家的，給她做一點飯來。柳家的遣人送來時，揭開蓋子，除了酒釀清蒸鴨子、胭脂鵝脯等菜之外，還有一大碗熱騰騰、碧熒熒的綠畦香稻粳米飯——而不是下人們應該吃的下用常米。這綠畦香稻粳米，還並非是烏進孝「進貢」的碧糯，而應該是賈府的主子們為了滿足自己的不同口味，另外買了來的——無論如何，這絕對不是給下人們吃的口糧。

很明顯，為了討好芳官，柳家的私自把給主子們吃的米，給了芳官吃。僅此一碗米飯，就可以暴露出賈府的一個重大弊端——下人們可以私自拿著官中的財物收買人心。

雖然賈府有著貌似十分嚴格的財物管理制度，但絲毫妨礙不了下人們各種巧妙的作弊手段，甚至已經發展到了半公開的地步。權利大的，做大弊——比如把給主子姑娘們買胭脂水粉的分例都買了些壞的來；權利小的，做小弊——比如柳家的給芳官的這一碗超規格的米飯。

賈府的衰敗，主子們的胡作非為，驕奢淫逸是一種重要的因素；下人們的營私舞弊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十分重要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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