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兵種太可怕,讓明朝耗費70萬大軍,吃盡苦頭,走向衰落?
大象雖然笨重遲緩,可是體型巨大,魯莽無畏。如果看著一群群的大象,地動山搖地向你衝來,那你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
如果,有人寫八個字,刻在碑上,然後把碑立在江水裡,從此,碑背面的領土,就不再屬於中國,你相信嗎?
這兩件事,都發生在明朝。
明英宗正統初年,雲南內亂忽起,各土司之間相互仇殺。
但是,這只是中國治下少數民族省份,地方土司之間的爭鬥。
平緬麓川宣慰使思倫的次子思任起兵叛亂,攻佔另一個孟養全境,從此盤踞麓川,,做起了土皇帝。
土語稱王為「法」,思任乃自稱「思任法」。
思任法很有法,出兵四下侵略,屠騰衝,干崖,侵孟定,入南甸州,奪羅卜思等二百餘庄,氣焰猖獗,雲南各土司一時岌岌可危。
明朝決定出兵剿滅,一勞永逸,遂派右都督方政、都督僉事張榮赴雲南,協助雲南黔國公沐晟征剿思任叛軍。
思任聽說明軍前來征剿,就學了一把黃蓋,詐降沐晟。
他是人未到,兵未到,只是派人送來一道降書。
天真的沐晟只道思任是真心歸順,下令大軍不得渡江進攻叛軍。
思任得計,暗地裡派大將緬簡統兵萬餘殺奔龍川江,將駐守明軍攻殺殆盡。
可嘆沐晟至此仍然認為只是土蠻兵騷亂,仍然相信思任是要投降的,於是按兵不動。
方政數請出擊,沐晟皆不準。
方政又請造船濟師,沐晟仍不準。
明軍既不進,亦不退,只是一味準備挨打。
那緬簡每日在江對岸耀武揚威挑戰明軍,方政幾番請戰遭拒,心中怒火萬丈,竟不報沐晟,半夜裡點起本部軍隊,開了寨門,一路殺過龍川江來。
緬簡哪料得明軍突然渡江,尚未提起刀劍,明兵已到,大寨轉眼攻破。
緬簡領殘兵敗退,方政統兵深入數十里,勢如破竹,叛軍的毒箭矛頭,哪裡當得明軍長槍大戟強弓硬弩,須臾潰不成軍。
方政乘勝深入敵境,直逼思任重鎮上江。
可是,方政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在轉戰多日,兵困馬乏的情況下,猶自孤軍深入。
思任在上江駐兵數萬,建有寨子數處,見明軍到來,伏兵四起,將明軍圍在當中,刀槍如林,流矢如雨。
方政獨木難支,急遣使往沐晟處求援。
沐晟見報,惱怒方政不聽節制,只調二百兵前往觀望。
似乎他派出這二百人,只是為了給方政收屍
方政不見援兵,明白沐晟必要己死,就對兒子方瑛道:
「爾速歸,吾今日死分!」
然後,他大喝一聲,縱馬衝殺,叛軍一時不能擋,紛紛退避。方政殺至空泥,力竭氣衰,身被數十創,如血人一般,猶自大呼殺賊。
這時,思任派出巨象兵,碾壓式地展開進攻。
方政一心求死,無所畏懼,揮起馬刀猛砍敵人,但是座下戰馬被大象驚嚇,後腿直立起來,將方政摜到地上。
叛軍一擁而上刀斧齊下,大明右軍都督方政雙目圓睜,竟戰死於這南國絕域!
方瑛顧不得父親屍首,倉皇奔還。
當時已是三月,春氣漸深,雲南內陸瘴氣甚多,軍中疫病流動。沐晟已經無力堅持,只得焚燒龍川江邊物資,倉卒退還永昌。
數萬明軍,進兵一月余,未立寸功,反折了都督方政以下數千官兵。
雲南全境震動,各土司酋長嘩然,紛紛投降思任。
思任益發驕橫,席捲滇西滇南,大有叫板中原之勢。
好在中國地廣人多,朝廷於是調湖廣、貴州、四川三地官兵五萬餘往援沐晟,並遣使責備沐晟。
沐晟年事已高,聞使節至慚愧難當,遣家丁見使者說:
「吾主將,失律喪師,罪當死。」仰天服下毒藥,到楚雄葯發而死。
明廷又令沐晟的弟弟沐昂佩將印領軍出征。
沐昂見前次兄長出征大敗自殺,膽氣早已去了一半。
他到了前線,只覺得敵軍個個兇悍驃獷如巨象一般,又覺得自己帳下兵弱將寡如綿羊無異,哪敢進擊思任?
他終日龜縮不出,上報朝廷說:
「叛夷勢大,非十二萬兵不能制。」
他等待朝廷再發大兵,任憑思任攻城略地,屠戮大明子民。
參將張榮心下不平,效法方政,擅自出擊攻賊。
可是,他兵微將寡,陷苦戰,久不得脫。
他向沐昂請援,但是沐昂和他哥哥一樣,不但不救,反讓主力大軍揮軍後撤避敵。
張榮力戰突圍,手下兵已去十之六七,剩下的只是萬幸逃得了性命,未重蹈方政覆轍。
無人敢再談擊賊矣!
就這樣,思任一馬平川地盡復父兄麓川故地。
朝廷無奈,只得按照沐昂請求,徵發京營、湖廣、川貴等地官兵12萬人。
英宗志在必得,出兵之日,他親賜統帥王驥、蔣貴等人金盔、細甲、蟒袍等物。
官兵高呼萬歲,只見盔明甲亮,軍械精備,金鼓之聲前後相聞,傳徼斥候往來不絕。
真箇是浩浩蕩蕩雄壯威武,殺奔雲南而去。
這時,思任遣大將刀令道領大象兵三萬領,又派訓練有素的戰象八十餘只,正圍攻大侯州。
聽得朝廷遣大兵十二萬殺到,思任驚駭震怖,思故伎重演,一面調兵遣將以備頑抗,一面派使臣攜帶金銀寶物拜見王驥,表示願意歸順。
王驥以蠻制蠻,假意應允,但是又密令諸將分道攻賊。
決戰在思任老巢上江展開。明軍憑藉人數優勢,如鐵桶一般,三面夾攻,殺聲震天。
思任經營上江數年,寨柵牢固,陷坑機關遍布,又兼象兵驍勇,此時負隅頑抗,銃炮飛石如雨點一般,寨前血流成河屍積為山,仍不退一步。
明軍強攻五日竟不能破寨。
天助大明,開戰五天後,狂風突起,吹向叛軍寨中。
王驥令士卒點火燒柵,一時火勢熊熊蔓延各處,整夜不熄。
和幾乎所有的野獸一樣,大象最怕火。
蠻兵敗退。
此役,叛軍死傷無數,血沒腳踝,至平明而潰散。
鳴金收兵清點首級,共斬了五萬餘級。
思任殘兵竄逃。
王驥派人往京師報捷。
全軍入騰衝修整三日後, 繼續向南深入,收復南甸、羅卜思等地,直搗杉木籠山。
思任親率二萬餘人守山,居高臨下立七寨,首尾相扣有如連環。
此地地勢險要,山高壁陡,東南兩面皆是大江,四周數十里內開溝壑立柵欄,明軍追及,一時不得攻入。
王驥召方瑛前來,分六千精騎給他,叮囑道:
「汝欲報父仇,在此役耳。那蠻子狡猾凶蠻,又有巨象,萬不可輕敵。向年我師入雲南遇巨象,沐昭靖以神機火器循環射之,數破之,汝當切切牢記在心。」
這番對話,披露了一個秘密:對付大象兵,就要用火器。
方瑛咬牙切齒答應了,披重甲,提長刀,首裹白布,胸纏素巾殺出陣來。
思任得報,親提巨象數十頭、蠻兵一萬餘人邀擊方瑛于山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思任大驚,令象陣出擊。
方瑛佯輸詐敗回身奔逃,誘那巨象追來。
待蠻兵追出數百步,明軍伏兵四起,矢石貫注如雨,瞬間將巨象射為豪豬。
巨象負痛轉身狂奔,又踏死蠻兵無數。
思任大敗,僥倖逃得一命遁回寨中。
王驥乘勝追擊,各軍團團圍住思任的連環寨,堆薪積柴,展開火攻。
正趕上西風大起,大火如巨龍一般直撲山頂。
大火鋪天蓋地燒至,將一座山寨變為阿鼻地獄,山下明軍聞之亦感心悸。
待第二日風止火熄,明軍上山,只見漫山遍野處處煙起,山間路上俱是叛軍焦屍。
思任同兩個兒子與妻妾數人從小道縋下懸崖,一路如飛地逃命去了。
王驥出榜安民詔告天下。朝廷得報大喜詔大軍班師,論功行賞。思任倉惶逃過金沙江,進入孟廣境內,被緬甸宣慰使擒獲。
緬人遂挾思任以求封。
思任大兒思機發忽聞自家老子被捉,驚懼悚然,派二弟招賽入朝謝罪。
朝廷本該罷兵招撫,獨但是大宦官王振卻頓發男兒豪情,一定要對蠻人斬盡殺絕。
於是,重起王驥總督雲南軍務,統率各地軍兵一十三萬,再征麓川。
王驥大向緬甸索要思任。
緬甸假意聽命,卻首鼠兩端,不肯送還思任。
王驥怒,請朝廷再派援軍。
大宦官王振知道好男兒不能疲軟,就慫恿皇帝繼續發兵,最後出兵已有五十萬。
大軍壓境,卻不能懾服緬甸。
十緬甸派人假充思任,卻將真思任移至後方隱匿起來。
王驥惱羞成怒,前進到騰衝,分兵五路要尋緬人爭戰。
緬人卻不害怕,聚集大軍以待王師,又造大船數百艘準備渡江。
緬人說:朝廷要得到思任可以,但是要用麓川地交換。驥憂心緬人與思機發聯手,又兼軍中缺糧,於是領兵匆匆撤去,退而圍攻思機發大本營者藍。
思機發採用游擊戰術,趁夜色逃走。
官兵攻破者藍,俘獲思任妻妾與大小頭目九十餘人,自欺欺人地號稱大捷,布告麓川各地。
朝廷聽聞,下詔建立隴川宣慰司,尋土人為官治理。
王驥大軍班師回朝。
思機發見大軍班師,「敵退我進」,重新在孟養一帶搶掠燒殺。
朝廷重新派兵,在麓川各地築城分兵把守,又大造騰衝新城,留兵駐守。
緬人見無隙可乘,將思任和妻小數十人五花大綁了送往雲南。
途中經過麓川,思任見舊土故地,心中慚愧懊惱,竟絕起食來,半路上已是奄奄一息,押送的千戶王政於是將他斬首,送往京師。
但是,明軍搜山巡林,卻無法發現思機發,最後一無所獲,糧盡退兵。
小小蠻夷,竟敢與大中國為敵!
王振像大男人一樣拍案而起。
於是,王驥再領十五萬大軍,三征麓川,長途跋涉直奔金沙江。
此次出征,雖然橫渡金沙江,打破了「自古漢人無渡金沙江者」的歷史,但是也熬得師老軍疲,糧餉不繼,而土蠻隨服隨叛,不可制約。思機發雖然潛逃無蹤,但是其幼子思祿卻被蠻人奉為大王,再入孟養地作亂。
王驥無奈,只得承認思祿佔領孟養的事實,讓他約束各蠻。
王驥又劃金沙江為界,立碑銘誓曰:「石爛江枯,爾乃得渡。」
思祿領命臣服,大軍班師回朝,麓川終平。
思祿雖一時臣服,然叛心始終不滅。
中國又在北方受制於瓦剌騎兵,因此對思祿只能聽之任之,由其自立。
「石爛江枯,爾乃得渡。」
本來是朝廷約束叛將的碑銘,但是默認了土蠻在石碑以南的獨立。
從此,這塊石碑以南的領土,永遠地從中國版圖上消失。
這個石碑,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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