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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看的一部紀錄片,錯過實在可惜|《天梯:蔡國強的藝術》

原標題:這樣好看的一部紀錄片,錯過實在可惜|《天梯:蔡國強的藝術》


差點錯過一部好電影。


9月22日,《天梯:蔡國強的藝術》開始公映。天梯,蔡國強,藝術,這三個詞拼在一起,讓人感覺是一個很高冷偏門的小眾紀錄片。如果不是了解內情的人,真是太容易錯過了。


雖然是紀錄片,但其實這是一部很好看也很好懂的電影。全片七十分鐘,不長,敘事非常緊湊。有些視覺畫面可以用驚艷來形容。而全片的小視角切入和平實質樸的剋制手法,讓觀眾有一種親近的代入感,並不因為當代藝術的抽象難懂而產生隔閡。


這是本年度在院線看到的最好看的紀錄片。忍不住要推薦一下。


《天梯:蔡國強的藝術》


蔡國強是誰?


大部分人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這個具有五六十年代懷舊氣息的名字,簡直太容易讓人忽略了。還老有人問他是不是蔡國慶他哥。


但實際上,我們都曾看過他的作品。2001年,他任上海APEC會議焰火表演的總設計。


2008年,他擔任北京奧運會開閉幕式的視覺特效藝術總監。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著名的大腳印煙花,就是他的作品。


2014年8月,蔡國強在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舉行自己的個展《九級浪》,開幕式當天,他在博物館對面的黃浦江面上放了一場「白日焰火」。


這場「白日焰火」也出現在這部紀錄片里。場面壯麗而凄美,如同塵世的一場盛大輓歌。



《輓歌》


蔡國強的藝術成就,其實早已被國外藝術界所認可。早在1999年,他參加威尼斯雙年展,作品《威尼斯收租院》獲國際藝術界最重要獎項「金獅獎」。


他被評論家稱為當代最有活力、最有影響的藝術家之一。他在日本、中國、美國和德國完成的一些項目,都獲得過巨大的反響。


這部紀錄片是圍繞著一個叫做「天梯」的項目為核心,來展現蔡國強的藝術生涯。


簡單地說,「天梯」就是用焰火在夜空中燃燒出一座巨大的梯子。1994年,「天梯」計劃第一次實施,地點是英國巴斯。那時候蔡國強還是個頗為狂妄的年輕人,他說:


「我要連接地球和宇宙。」


但是這個狂妄的念頭,當年並沒有得到實現。計劃實施當天,天氣惡劣,把拉升「天梯」的熱氣球吹得變形。


7年之後的2001年,「天梯」計劃在上海重新實施。這一次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因為9·11事件帶來的全球性恐慌,在重大的壓力之下,計劃又死掉了。


之後2011年在洛杉磯,由於政府的干預,計劃再度失敗。


有蘑菇雲的世紀


輾轉世界各地,經歷了幾次失敗,直到2015年,「天梯」項目才最終在蔡國強的泉州老家一座小漁港成功實現。這座在夜空中點燃的天梯,長500米,寬5.5米,梯子兩側由鋼絲繩製作,橫杠是鋁合金做的,裡面裝滿火藥。


把天梯拉上天空的熱氣球直徑25米。充滿這個巨大的氣球總共動用38箱氦氣,每一箱氣體有16小瓶,總重達1.5噸。


這一次的行動是「秘密」進行的。除了項目實施的人員和當地村委相關人員,其他媒體一律保密。因此,能現場看到這座天梯的人,其實很少。


這是一個燒錢的、充滿了不確定性因素的項目。儘管技術上已經經過多次試驗、論證、排演,但沒有人知道火線點燃之後會怎麼樣。畢竟從來沒有人把焰火一直燒到半公里那麼高。


幸運的是,這次真的成功了。一座耀眼的天梯,在漁港小村凌晨的夜空熊熊燃燒,直達黑夜的深處。可以想像,如果一個當地的村民恰巧醒來看到這座天梯,那他是經歷了怎樣魔幻驚奇的時刻呢。


「天梯」完成之後,蔡國強的妻子靠在電線杆上,抑制不住地低聲哭泣。蔡國強穿過還在慶祝的人們,走過來,溫柔的拍她的肩。為了玩這一場煙火,他們所付出的努力和艱辛,外人並不會很了解。


後來,這段兩分半鐘的視頻傳到YouTube上,兩天內點擊超過3000萬。也算是對他們的祝福。



蔡國強與《天梯》

蔡國強的藝術成就,得益於他對火藥這種材料的理解、堅持和創新。


火藥是中國古代的發明。最初是術士煉丹偶然的發現,那時候人們追求的是長生不老之類虛幻的目的。後來火藥被中國人用來當作娛樂。


蔡國強從小學畫。當他想要用某種材料來對自己有所突破時,他想到了火藥。


煙火這種藝術形式,美麗而暴力,她內在的力量既摧毀過往,也重新創造出另一種嶄新的東西。


影片里有一個片段,蔡國強提到父親在文革時候的遭遇,泣不成聲。那時一家人晚上躲在屋子裡燒書,燒了幾個晚上。那個時候蔡國強二十歲左右。一些殘酷悲傷的記憶一定深埋在他的內心裡。


2006年,蔡國強在德國柏林建了一座小房子,裡面裝滿美麗的煙花,然後把它點燃。那個煙花不斷地爆炸,從裡面一直漂亮地展現出來。


「在這個展現的過程,把這個房子給摧毀了,這個表現我們人類在很多時候的美麗和暴力。很多理想是美好的,但結果是殘酷的。」


蔡國強說,通過火藥爆炸,使自己得到了「解放」。



中國的藝術家有一個尷尬的處境,因為他們總是會被強加上政治和社會的關聯。

《天梯》這部紀錄片好在,它並非只展現了蔡國強的藝術成就和政治社會的關聯。它打動人心的地方,在於它回歸到了一個人的內心世界。


西方人看待中國的藝術家,總還是會有一些死板固定的印象。蔡國強對此頗有些不滿。在一次採訪中,他說過,我想告訴他們,中國的藝術家也可以不談政治和社會,他們有自己的人生,有悲欣交集,有個人情感挫折,為什麼非要說那些(政治社會內容)?


做藝術,就是要好玩,亂搞才有意思。點燃煙火的瞬間,你會回到童年時代的那一種快感裡頭去。


「天梯」這個項目,就是蔡國強回歸自己真正內心的巔峰之作。


影片里,蔡國強的父親已經卧床不起,是一個靠管道勉強維持生命的植物人狀態。他的奶奶已經一百歲了,生命已經到了最後的垂危時刻。無論一個人曾獲得多麼大的成就,收穫多少人的尊敬,當他回歸自己時,也依然是一個脆弱的個人,他也敏感於即將到來的離別。


我不清楚蔡國強關於「天梯」的構想從何而來。它讓我想起在藏區見過的「天梯」。藏族人會在山崖石頭上,用石灰畫出白色的天梯。藏族人相信,死去的親人通過這道天梯,可以抵達天國。



(藏族人的天梯


在「天梯「點燃的時刻,蔡國強的奶奶通過ipad觀看了直播。一百天之後,奶奶去世。


也許「天梯」就是這個脆弱敏感的孩子,為了即將要失去的至親,講的一個天馬行空的幻想故事。這個故事裡,有一座高高的天梯,通往一個神秘的看不見的世界。那個世界裡有什麼,誰也說不上來。但是他把這座橋樑,用煙火短暫地呈現出來。於是人們又有點兒相信那個世界的存在了。

就像一個曾經的孩子那樣。


-END-



《天梯》


楊摩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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