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迷失在最熟悉的地方

土耳其開塞利省，羅馬尼亞的39歲攝影師米里奇拍攝了一組牛仔放牧的圖片。塵霧瀰漫，騎馬的牛仔好像迷失在不同的時空中。（東方IC 圖）

作家龍應台，一直以來都在關注家國記憶這個宏大的主題。她有次去香港大學演講，主題是《一首歌，一個時代》。她想從流行歌曲里，探究群體的時代記憶。她說：「一首歌能夠經曆數十年依然不被忘記，是因為它是時代、是歷史，更是每一個人的回憶與安慰。」這個講座是10月7日做的，沒想到，兩個月又一個星期後，大陸一些網路媒體才關注到。當然，他們關注的是一個細節，龍應台問現場聽眾的啟蒙歌曲，一個人回答說：《我的祖國》。龍應台追問了一句這歌怎麼唱，結果全場開始合唱：「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想像力豐富的那些網路媒體說，龍應台大概沒想到會有人這麼回答，露出了「謎之尷尬的微笑」。

坦白說，我也喜歡這歌，能感受出詞作者的家國情懷，有這麼美的地方，誰會不愛呢？但現在聽到這首歌，尷尬的卻是我。12月20日那天，我站在家附近的一座橋上，忽然滿腔絕望。我應該是一個好人，愛妻子和孩子，孝順父母，工作勤奮，老實納稅，為什麼要陷入這種生活——前面茫茫一片，五十米外，什麼都看不到。霧霾持續第四天了。據媒體報道，這一輪霧霾，最嚴重時，覆蓋了188萬平方公里。

最嚴重的照例是河北，石家莊的PM2.5指數超過1000，新華社記者說，空氣中的霾，濃得化不開。在山東威海，一位姓董的先生，駕駛車輛行走在霧霾中，結果因為路況不熟，在凄冷的早晨迷路了。快到一個丁字路口，董先生打算拐彎時，一個不小心，把車開進了海里。萬幸的是他反應迅速，從車裡逃了出來。且不說大河的波浪看不到，提鼻一聞，也都是刺鼻的味道。最辛苦的是我家的空氣凈化器，24小時工作，絲毫得不到休息。《我的祖國》里，那麼美的畫面，早已經成了記憶。我們站在霧霾里，看不清前面的路，迷失在最熟悉的地方。我真擔心，平安夜聖誕老人降臨中國，又會找不到離開的路。

即便在戰爭頻仍、動蕩不安的敘利亞，聖誕老人都沒迷過路。在這個國家，很多人都知道，聖誕老人的名字叫拉米·阿扎姆。40歲的阿扎姆出生在敘利亞的阿勒坡，原來是一名水下建築公司員工，後來跟隨家人移民芬蘭。5年前，他再回故鄉，發現原來那座安靜而美麗的城市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目廢墟與一座座破舊的帳篷。他想為那裡的人們做一點事情，3歲的女兒則建議他能給敘利亞的孩子們帶去禮物。一開始，他帶的都是一些舊玩具，但他沒想到，這些玩具比食物更能給孩子們帶來快樂。於是，他成了敘利亞孩子們的聖誕老人，每次去都會帶幾百個玩具。他還在芬蘭創立了一個公益組織，面向全國徵集玩具。接下來，他們還開始為敘利亞的孩子籌建學校。《中國青年報》說，最近芬蘭有一家媒體調查之後，認為他沒有把全部善款都用到孩子們身上，並且偽造了自己曾經受傷的情況。阿扎姆否認了絕大多數指控，只承認誇大了一次受傷的經歷。但這種質疑也是好事，有人監督，這個芬蘭的「聖誕老人」才不容易迷失航向。

卡夫卡在他的未寫完的小說《失蹤者》中寫過一句話說：「我們不是生活在被毀壞的世界裡，而是生活在錯亂的世界裡。我們就像被遺棄的孩子，迷失在森林。」但到現在，我們這個世界，既錯亂，同時也在被毀壞著——巴黎的老鼠們如是說。這個最具浪漫情調的首都，老鼠也很猖獗，據說在巴黎「只有老鼠是不會迷路的」。巴黎市長忍無可忍，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滅鼠行動。很多公園關閉了，捕鼠器也布置停當，大戰一觸即發。這時候，一個心理醫生站了出來，他覺得這是對老鼠的一場迫害，原因是人類患有懼鼠症。他呼籲用更人道的方式減少老鼠數量，比如採取避孕措施。但願在做避孕措施前，他們能徵求一下老鼠的意見嗎，畢竟強制結紮，也是不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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