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懦皇帝逼死皇后的感嘆

怯懦皇帝逼死皇后的感嘆

文/不敢枉言

多年來，我養成了睡前閱讀的習慣，晚上便又在案頭拿起一本書，權充催眠。這本書寫的是西魏文帝元寶炬為了與東魏爭奪天下，而不惜先廢后殺原配皇后的故事。我對這段歷史略有了解，看後不免想狗尾續貂多說幾句。

北魏分裂為東西兩個政權後，東西魏便連年戰爭不斷，彼此都想取而代之。在他們多年的拉鋸戰中，北方的蒙古族柔然部落成了東西魏討好拉攏的對象，因為，要想統一北方，柔然是不可缺少的力量。就象一場勢均力敵的拔河比賽，哪怕是一條癩皮狗的力量，都有可能打破平衡。

柔然的可汗阿那瑰先向東魏求婚，東魏將蘭陵公主嫁給了可汗，於是，柔然就出兵侵擾西魏，西魏抵擋不住柔然與東魏，便派人與柔然通好，將宗室女嫁給了可汗的弟弟，求得暫時的喘息。

為了能夠將柔然徹底爭取過來，西魏的權臣宇文泰要求魏文帝娶可汗的女兒為妃，但可汗卻提出讓他的女兒做皇后，否則免談。宇文泰只得讓魏文帝廢去皇后乙弗氏。魏文帝在江山與美人之間無疑選擇了江山而捨棄了美人。

乙弗氏雖出身貴族但生性節儉，雖位極皇后卻為人寬宏，雖容顏俊美卻從不嫉妒，在後宮和文武大臣之間享有較高威望，應該說是母儀天下的典範。魏文帝對她一直很敬重，兩人也極為恩愛。廢黜皇后讓乙弗氏傷心欲絕，似有看破紅塵，含淚請求出家為尼。

然而，柔然公主性情極妒，她認為乙弗氏雖出家但仍在京城，擔心自己以後步其後塵，要求文帝殺掉前廢后。文帝無奈便封次子為秦州刺史讓乙弗氏隨子赴任。母子入宮辭行，魏文帝不禁泣下，乙弗氏母子也淚雨滾滾，上演了一幕宮廷離別的悲劇場面。文帝一再囑咐乙弗氏在外蓄髮，盼望以後能夠再次迎娶進宮。

柔然可汗以一國不能有二後為名舉兵進犯，逼迫文帝殺死乙弗氏。最後，無能的文帝只有賜乙弗氏自盡。

其實，乙弗氏的故事在《北史·后妃列傳》中有較為詳細的記載。我想說的是，乙弗氏遭到廢黜的變故本來厭倦了世俗，但經不起文帝的感情誘惑，凡心未了，竟然相信會有出頭之日，最終沒能逃脫死亡的厄運。臨死她流淚說：「願至尊享千萬歲，天下康寧，死無恨也！」然後在佛像前真正削髮，此時方大徹大悟未免太晚。

那個靠政治鬥爭奪取皇后位置的柔然公主，一年多後死於難產，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其實柔然公主完全可以當一位悠閑自在的公主，她不僅長相美麗賦有才氣，而且有膽有識，據說在文帝迎娶時，使臣要公主南面而立以行跪拜之禮，公主卻說：「柔然以東面為尊，習俗我不能更改，我們各守國俗好了。」迎親禮儀在不同的習俗國禮下各行其是地進行著，這恐怕也是極有意思的場面。

西魏文帝作為堂堂一國之君竟然連自己的皇后都無法保全，在外受制於邊遠部落，在內受制於權臣宇文泰，為了維護自己的江山社稷，不惜犧牲皇后的性命來保全自己。倘若柔然要他的性命，又該如何？這樣的傀儡皇帝簡直懦夫一個，要之何用？不當也罷。

歷史上被廢黜的皇后不少，但像乙弗氏這樣，先廢黜後出家再被逼自殺的卻僅此一例。無論被廢抑或被殺，這類皇后都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孔雀東南飛》有賦云：東西植松柏，左右種梧桐。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彷徨......，每念及此，不由想起後人對帝王愛情悲劇的同情與歌頌，其實，你翻遍史書也找不到一個帝王能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感人至深的愛情絕唱。即使有，也是後代的文人騷客加以演繹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