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獎勵生育10年，人口形勢仍嚴峻

崔錚

據俄媒報道，俄羅斯總統普京近日在俄國家兒童權益戰略行動協調委員會會議上表示，俄政府應在降低居民死亡率和提高出生率方面積極開展工作，並且有必要調整人口政策。政府將撥款24億美元(約合158億元人民幣)保障生育第一胎的俄羅斯婦女在小孩一歲半前每個月都能拿到180美元（約合1200元人民幣）的津貼，預計該計劃將自2018年1月起生效。

普京提議將2007年起實施的對俄羅斯人口增長起到積極作用的「母親基金」項目延長至2021年，並自2018年起為生育第二或第三個孩子的家庭推出特別抵押貸款計劃。

蘇聯解體後，俄羅斯持續多年的高死亡率和低出生率的人口負增長模式使俄羅斯社會出現了人口危機，由此而導致的勞動力不足，使俄羅斯經濟發展受到了極大的制約，引起全社會的高度關注。

俄羅斯嚴峻的人口危機

自從蘇聯解體後，俄羅斯人口多數年份處於負增長狀態，人口總數從1992年的1.49億降至2013年的1.43億，這其中還包括每年數十萬的外來移民。

勞動適齡人口數量代表著人口的實力。勞動人口的死亡率對俄羅斯來說一度是最嚴峻的問題，在上世紀90年代和本世紀初，勞動力人口的死亡率為82.63%。2010年俄羅斯適齡勞動力人口比2002年減少了100萬，總人數從8900萬下降到8800萬。

俄勞動力儲備也面臨日益枯竭的境地，勞動力缺口達1000萬，因此導致勞動力價格高昂。特別是遠東和西伯利亞地區的石油、天然氣和木材等資源富足區域，男性青壯勞動力短缺問題更加嚴重，一定程度上拖累了俄羅斯的經濟增長。

因人口自然減員或居民外遷形成了大量的無人村落，田地荒蕪。城市之間100公里的地區是社會與經濟的荒漠地區，被稱為「俄羅斯的黑洞」。目前，俄羅斯歐洲部分的「黑洞」已佔到陸地面積的1/3。

按照國際慣例，當一個國家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佔到總人口10的%，或者65歲以上的老年人口達到總人口的7% ，就意味著這個國家開始進入老齡化社會。截至2005年1月，俄羅斯60歲以上人口已佔總人口的17.33%，65歲以上人口佔總人口的13.72%，俄羅斯是名副其實的老齡化國家。勞動力資源的匱乏加劇了勞動適齡人口的社會經濟負擔，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受到挑戰。

從1992年第一次全俄人口普查起，俄羅斯人口的死亡率就比出生率高，到2006年，死亡率為出生率的1.6至1.8倍。

俄羅斯是全球人口生育率最低的國家之一。過高的死亡率降低了人均預期壽命，2002年年底，總人口平均預期壽命降到65.3歲，其中男性平均預期壽命不足59歲，低於世界平均水平。

據俄聯邦國家統計局預測，21世紀上半葉，人口下降的趨勢將會持續，人口總數將處於1.32億至1.38億之間。聯合國人口組織推算的結果更不樂觀: 到2050年，俄羅斯人口的數量將減至1.21億。日趨萎縮的人口是俄羅斯面臨的最嚴峻挑戰。社會各界對人口危機的關注和呼籲最終影響到了政府的決策。

俄羅斯人口增長圖。

俄政府填補人口「虧損」

早在11年前，俄羅斯總統普京就在國情咨文中宣布了增加人口數量的具體解決措施: 如降低人口死亡率; 提高婦女生育率; 實施俄羅斯移民回遷政策; 實施國際移民本土化政策。同年頒布的《2025年前俄羅斯聯邦人口政策構想》是俄羅斯最優先的國家發展計劃，其中確立了到2025年俄羅斯人口恢復到1.45億的目標。

為了填補人口「虧損」，俄羅斯政府2007年推出了「母親基金」項目。「母親基金」為生育第二個和更多孩子的俄羅斯家庭提供數十萬盧布(當時1元人民幣約合5.5盧布) 的補貼，可用於償還房貸、翻修房屋、支付教育費用、進行養老金儲蓄等。除國家外，全俄83個聯邦主體中有79個已經設立「母親基金」，而部分地區生三胎或更多子女的家庭在新生兒滿3周歲前，每月還可獲得0.5萬至1.1萬盧布的補貼。

「母親基金」的管理部門為俄聯邦退休基金。俄聯邦政府每年將「母親基金」資金從聯邦預算劃撥至退休基金預算。「母親基金」的具體數額根據俄國內每年的通脹水平進行指數化調整。2007年設立之初的數額為 25 萬盧布，2016 年調整後的數額為 45 萬盧布。

俄聯邦退休基金的統計數據表明，自 2007 年設立以來，截至 2015 年底，共計發放 668.7 萬份「母親基金」記名證書，其中 377萬家庭已經享受過「母親基金」補貼，聯邦預算撥付的補貼總額超過 1.36萬億盧布。、「母親基金」項目實施後，俄羅斯的出生率提高了30%。2014年，俄聯邦用於多子女家庭的財政補助從2013年的不到30億盧布增至101盧布。2014年上半年，俄多個受補助地區一共出生了約11萬個孩子，擁有3個或3個以上子女的俄羅斯家庭比2013年同期增加2.4％。

2012年起，俄羅斯的人口實現正增長，達到1.43億，這是1991年以來的第一次。2015年俄羅斯全國總人口為1.463億，提前完成《2025年前俄羅斯聯邦人口政策構想》所設立的目標。截至2017年3月20日，全俄人口總數為1.468億，在世界各國人口排名中位居第9位。

2017年11月25日，俄羅斯衛生部長斯克沃爾佐娃在全俄公民論壇上指出，2005年俄羅斯公民的平均壽命是65.4歲，2017年是72.6歲，提高了7.2歲。在增長速度方面，俄羅斯領先世界，進入前三。此外，總死亡率在此期間減少了25%。2017年勞動人口的死亡率為48%，較之本世紀初幾乎減少了50%。嬰兒死亡率自2005年減少了33%，孕婦死亡率減少幅度超60%。

俄人口問題依舊嚴峻

「母親基金」項目無疑對俄羅斯人口實現正增長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但在實施過程中也存在一定的問題。

「母親基金」的申請、領取和使用都有著相當嚴格的規定，所需填寫和提交的表格材料繁多，辦理程序繁瑣，涉及的部門眾多。民眾需要在退休基金、民政局、醫院、公證處、銀行之間來回奔波。

一方面，民眾對辦理程序和所需材料等信息掌握得不夠，甚至政府部門自身對這些具體要求的了解都不夠充分，無法為民眾提供準確信息；另一方面，俄羅斯政府部門的辦事效率和官僚習氣一直為人所詬病。

俄聯邦退休基金頒布的 2015 年「母親基金」統計報告顯示，近 44%的家庭從未使用過基金補貼，另外還有 5%的家庭僅部分使用了基金補貼，體現了「母親基金」在使用效率方面的不足 。

俄羅斯公民倡議委員會主席、戰略研究中心理事會主席、前財政部長庫德林2017年11月25日在公民倡議委員會舉辦的全俄公民論壇期間表示，俄國內生活水平已經連續第三年下降，這進一步滋生了貧困。貧困率上升正成為俄羅斯的主要挑戰。

根據 2007年至2015 年「母親基金」各用途撥款統計數據，改善住房條件是目前絕大多數居民使用「母親基金」的優先方向。然而，就購房而言，基於目前俄國內的居民收入和房價水平，遠非所有家庭都有能力藉助「母親基金」改善居住條件。

雖然俄羅斯 2025 年前人口總數目標已提前實現，然而，就目前俄國內人口形勢來看，俄人口問題依舊嚴峻。

一方面，雖然近年來俄生育率有所提高，但仍在低水平徘徊。2015 年婦女總和生育率的全俄平均值僅為 1.777，距離保證俄羅斯人口再生的 2.15 總和生育率還有很大差距。除傳統的少數民族地區以外，以歐洲部分為代表的其他地區家庭的生育意願仍然很低，無法保證俄維持穩定人口總數所需的人口出生水平。

2017年俄羅斯人口年齡階段分布圖。

另一方面，儘管俄人口政策中一直將吸引外來移民作為彌補人口損失的重要途徑，但由於近年來境外俄羅斯人歸國移民潮回落，俄經濟衰退導致俄移民吸引力下降，加上俄國內一直以來存在著對引入外來移民的擔憂，境外移民很難成為俄人口穩定的實質性補充。因此，繼續推行鼓勵生育的政策，提高國內居民的生育水平，仍將是確保人口增長的最有效途徑。

生育行為終究是一種理性的經濟行為，利用經濟槓桿提高家庭福利，降低家庭內部的生育成本是提升生育率的有效途徑。面對超低生育率、老齡化、少子化、人口結構失衡、勞動力短缺等多重挑戰，國家不僅要有更開放的生育政策，從限制生育到鼓勵生育，而且要像俄羅斯一樣出台強有力的生育補貼政策和家庭福利制度，千方百計減輕非一孩生育的壓力、成本和負擔。鼓勵生育以促進人口可持續發展，政府對此加大家庭福利的財政投入是完全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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