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復虛極：我們都迷上小片片了誰還稀罕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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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極子按：一切令人怦然心動之物，都寓居於細節之中。

雖然在基督教的歷史中，人們有過對聖髑（dú）、聖像、聖物形形色色的崇拜，但從原教義上講，基督教是反對偶像崇拜的，從不主張向任何人跪拜，不把任何人尊為偶像，即便是權勢煊赫的歷史人物。

▲ 裝扮華麗的「聖髑」——聖龐加爵（290-304年）的骸骨

瑞士聖加倫修道院藏

▲ 披金戴銀的聖亞辛圖斯（96-108年）的聖髑

德國慕尼黑以西20公里處的菲爾斯滕費爾德布魯克修道院西多會聖母升天教堂藏

不論是活人還是死人，不論是死活人還是活死人，不論是當年的烈士還是當下借烈士之骸骨騙吃騙喝的神棍巫師們，請你們帶著雞零狗碎的道具——聖杯聖釘，還有水晶棺里的乾屍，趕緊從我們人民的聖殿里滾出去吧！——我們都發明彩繪玻璃「小片片」了，誰還稀罕為你們拙劣的真人秀打call！

▲ 法國圖盧茲聖埃蒂安大教堂彩繪玻璃窗

作為牆壁裝飾，玻璃與琉璃都是在地中海東岸的文明地帶發育出來的。雖然同為如夢如幻的色彩藝術，但近東後來更多地相中了琉璃在高等級建築上的裝飾功能。

▲ 伊朗伊斯法罕伊瑪目清真寺（建於1612-1638年）

琉璃沒有像彩繪玻璃窗那樣引入「光」這個互動者。換言之，琉璃作為陶瓷基底上不透明的釉塗層，未能脫去凡胎，始終以「反射」光線的方式拒絕著後者的深度介入。

在蒙元帝國西征之前，歐亞大陸上發生過一次頗具對稱美的「前全球化」運動——十字軍東征。1099年7月15日，來自西歐的大量「low端人口」烏泱烏泱地佔領了當時的一線城市——耶路撒冷。此事件在接下來的二百年里，不僅牆裂地影響了西歐的政治進程，而且還向西歐輸入了大量的近東藝術元素，比如說：掐絲琺琅、哥特式尖拱、馬賽克拼貼畫，當然還包括我們在這裡準備詳述的「彩繪玻璃」。

起先當彩繪玻璃窗剛剛從近東引入西歐時，西歐的教堂還普遍停留在羅曼式風格階段，那時彩窗的特點是在構圖中著重展現大型人像。後來，哥特式建築興起，尖拱券的採用不但令教堂更雄偉挺拔，也讓牆壁變得更薄，窗戶也更豁亮廓如。哥特式彩窗人物遂因之變得更為精緻，而且常被置於圓形花飾或四葉形狀的框架之中。同時，哥特式彩窗的顏色益趨繁複，故事情節也更加曲折。

▲ 聖丹尼大教堂聖母偏祭壇處的彩繪玻璃

人們觀賞教堂彩窗畫通常要遵循「牛耕式」閱讀法：閱讀順序首先是從下至上，然後是先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如此迴環往複地觀看下去。所以，您日後再去歐洲教堂觀賞彩窗時，一定要記住先「低頭思故鄉」，然後再一點點地「舉頭望明月」。

▲ 法國夏爾特大教堂的彩窗，以連環畫的方式為我們展示一個又一個著名的聖經故事

夏爾特主教座堂（ Cathédrale Notre-Dame de Chartres）是哥特式建築全盛期的經典之作，130米高，64米寬，我們今天能看到的主體部分都是在1194-1260年之間修建的。由於夏爾特教堂在歷史上幸運地躲過了16世紀胡格諾派的聖像破壞運動，並在19世紀末的法國大革命當中再次免遭一劫，所以176扇彩繪玻璃窗全都完好無損地保留了下來。

176，作為當年彩窗建造者心中的一個數字，絲毫不足為奇；但若慮及歷經無數場政治風暴後的倖存概率的話，那麼它確乎又是一個奇蹟。在未來的歲月中，當那些狂熱的活死人們捲土重來之際，這176扇小片片還能逃過凋零的劫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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