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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實戰出真知的以色列版「混合戰」

原標題:(深度)實戰出真知的以色列版「混合戰」


早在2005年,美國現任國防部長、時為海軍中將的詹姆斯·馬蒂斯與軍事學者弗蘭克·霍夫曼,便在世界上率先提出「混合戰」的概念。近年來,在烏克蘭危機中,俄羅斯綜合運用戰略威懾、戰略欺騙,以及心理戰、輿論戰,兵不血刃地將克里米亞收入囊中,被西方稱為俄版「混合戰」。事實上,除美、俄外,還有一個國家多年來一直在以「混合戰」戰法,綜合應對強大的半國家組織形態的敵人所帶來的不對稱威脅和侵擾。這個國家就是以色列。以色列版「混合戰」是怎樣一番情形?本文結合「鑄鉛」「防務之柱」與「護刃」軍事行動,為讀者作一梳理分析。


界一流的防護戰

《孫子兵法》說,「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意思是,善於指揮作戰的人,先要做到不被敵人所戰勝,然後再待機戰勝敵人。對於以色列這樣一個國土狹小、幾無縱深的國家而言,與進攻相比,防守顯然更為重要,甚至攸關生死。環視周遭,以色列的生存環境可謂惡劣,尤其是盤踞在黎巴嫩南部的真主黨與加沙地區的哈馬斯武裝,不時對以色列發動軍事侵擾。值得注意的是,真主黨與哈馬斯並非簡單的武裝組織,而是控制一定地盤、人口與資源的准國家軍事組織,具有比一般武裝組織更強的作戰能力。其中,最令以色列頭疼的,是真主黨與哈馬斯用來襲擾以色列的各種射程的迫擊炮和火箭炮。2006年武裝對抗期間,真主黨共向以境內發射4000余枚迫擊炮彈和火箭彈。這些原本為戰術級的武器,給以色列帶來的卻是戰略性影響。特別是333毫米口徑Fajr-5火箭炮,射程達75公里,甚至能打到人口超過300萬的大都市特拉維夫,以及以色列中部其他一些人口聚居區。



於是,2006年打擊黎巴嫩真主黨的軍事行動結束後,以色列國防部下決心研製能夠主動攔截迫擊炮、火箭炮炮彈的武器系統。20107月,以色列拉斐爾公司研製的「鐵穹」系統通過所有測試,證明其具備完全作戰能力。該系統的學名為「全天候、多層次反迫擊炮、火炮與火箭炮(C-RAM)系統與超近程防空系統(VSHORAD)」,能攔截射程在470千米範圍的迫擊炮、火箭炮炮彈,以及射程為10千米的導彈。到2014年「護刃」軍事行動開始前,以色列已經列裝五個「鐵穹」連。據以色列官方稱,在此次軍事行動中,該系統攔截哈馬斯火箭炮炮彈的成功率超過90%


相關部門戰後統計也表明,與之前歷次打擊真主黨或哈馬斯的軍事行動相比,在「護刃」軍事行動中,以色列不僅死於間瞄火力的平民非常少,就連由此受傷的人也極少(有些傷亡是由於本人不在「鐵穹」防護範圍內或其他失誤導致)。對於以色列而言,「鐵穹」系統的防護作用,更多是體現在心理層面,特別是「鐵穹」系統與「箭」-2、「箭」-3、「大衛彈弓」等防空反導系統結合,構成多層次一體化防空反導系統後。「過去,當防空警報響起時,人民都慌亂擁擠地奔向就近的防空設施;現在,防空警報響起似乎成為以色列人民觀看煙花表演的伴奏,大家都爭先恐後往屋頂上爬,有些甚至帶上沙灘椅和啤酒。」這樣的表述雖然有誇張之嫌,但不可否認的是,目前以色列具備世界領先的防空反導能力,特別是「鐵穹」系統攔截迫擊炮、火箭炮炮彈,在全球範圍屬「獨門絕技」。


「鐵穹」系統發射攔截導彈


除「鐵穹」系統外,以色列防禦能力的另一個亮點,在於其裝甲戰車的攔截式主動防禦系統。「護刃」軍事行動期間,以陸軍「梅卡瓦」坦克和「雌虎」裝甲人員輸送車,均已配備「戰利品」攔截式主動防禦系統。實戰表明,這些裝甲戰車在隨時都會遭敵反坦克導彈、火箭彈襲擊的加沙地區,表現出很高的生存能力。據統計,在此次軍事行動中,至少有15次「戰利品」攔截式主動防禦系統攔截敵俄制「短號」反坦克導彈成功的案例。可以說,以色列「戰利品」系統,不僅是世界上列裝最早、投入實戰最早,而且是唯一接受了實戰檢驗的裝甲戰車攔截式主動防禦系統。


難以應對的地道戰


如果將迫擊炮、火箭炮看作以色列面臨的最大威脅,那麼第二大威脅當數真主黨與哈馬斯的地道戰。以色列擁有強大的空中優勢,特別是空軍戰機對地打擊能力和一天24小時不間斷無人監視能力,真主黨與哈馬斯根本無法招架,於是它們設法利用地道戰展開不對稱作戰。無論是黎巴嫩南部,還是加沙地區,在複雜而隱蔽的地表下,存在著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地道網。以加沙地區為例,這些地道共分為三類:一是進攻類地道,通常由加沙地區延伸至以色列境內,對加沙邊境線以色列一側四公里範圍內的20個城鎮和許多村莊構成威脅;二是防禦類地道,存在於加沙地區,主要用於以軍採取攻勢行動時隱蔽哈馬斯人員、武器彈藥或實施轉移;三是走私類地道,用於走私毒品、武器彈藥等。這三類地道相互連通,構成嚴密的地下作戰體系。自2006年以來,多次發生真主黨或哈馬斯武裝人員通過地道滲透到以境內射殺以軍民的事件。


加沙的地下,存在著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地道網


然而,探測這種地道並非易事。在近兩個月的「護刃」軍事行動中,以軍充分體會到這項任務的極端艱巨性。強大的空中優勢很難發揮作用,而探測地道位置的所有技術方法似乎都很難奏效——地面穿透雷達探測深度非常有限;使用地音探聽器只能探測地下掘進的聲音,卻無法探測到已經修建好的地道。實戰中,以軍只能依靠巡邏隊或人力情報。發現地道後,由於以軍不熟悉地道的布局和構造,進入地道同樣是一件危險的事,畢竟「那是武裝分子的天下」。「護刃」軍事行動期間,以色列國防軍的一名營長,就是因為追到地道中與哈馬斯武裝分子戰鬥而身亡的。在「護刃」軍事行動展開前,以色列國防軍曾指望,特種作戰工兵營在與哈馬斯武裝分子的地道戰中發揮積極作用,但實際效果並不明顯。


為絕後患,一旦發現哈馬斯武裝分子修築的地道,以軍就要設法予以搗毀。然而,這項工作同樣具有很大挑戰性。「護刃」軍事行動期間,以軍曾試圖沿地道線,通過空中投射聯合直接攻擊彈藥(JDAM),摧毀哈馬斯地道網路,然而,卻遇到幾個突出難題:一是無法探知地道具體線路走向;二是由於不清楚地道具體位置的深度,無法預設彈藥最佳炸點深度;三是爆炸產生的碎片與煙塵,使地道探測工作進一步複雜化。於是,以軍地面部隊開始用水淹或爆破的方法摧毀地道,但由於缺乏專業的鑽井工程裝備,往往很難及時予以摧毀。此外,以軍地面工兵部隊,還採取直接在地道中爆破的方式,但毀傷效果僅能達到0.5公里左右。令以軍稍感慶幸的是,加沙地區土質多沙,哈馬斯的地道一旦坍塌,便很難重建。


以軍方稱,在「護刃」軍事行動中,以軍在加沙地區共發現約100公里長的地道,其中包括32條跨以色列與加沙地區邊境的地道。然而,有證據表明,在此次軍事行動結束不久,哈馬斯至少還有五條地道仍在使用。更重要的是,總體而言,其龐大的地道網路並未被以軍摧毀。自以軍鳴金收兵那一天起,哈馬斯就開始對其地道網路進行修復與擴建。無疑,地道戰依然是以色列揮之不去的夢魘。


不得不顧的法律戰


所謂法律戰,是指戰爭雙方依據國內法、國際法,特別是戰爭法或武裝衝突法,通過各種形式揭露敵方違法行為,贏得法理優勢,為爭取國際政治與道義支持而展開的有利於己、不利於敵的法律對抗活動。為抵消以軍的軍力優勢(尤其是空中打擊優勢),哈馬斯武裝通常故意將武器部署於人口密集區,或者從人口密集區向以色列發起攻擊。一旦以軍發動攻擊並造成平民傷亡,哈馬斯武裝便會大肆渲染以軍的「暴行」,呼籲國際社會介入。20094月,聯合國人權委員會曾指派理查德·戈德斯通領導的聯合國加沙衝突事實確認特使團,調查以色列在「鑄鉛」軍事行動中是否有侵犯人權與國際法的行為,最終形成《戈德斯通報告》,使以色列在國際上很被動。


因而,在2014年「護刃」軍事行動期間,以軍從一開始便十分注意法律戰。然而,哈馬斯的傳統戰法將以軍置於兩難境地:如果攻擊隱藏在民眾間的哈馬斯武裝分子,就會帶來較大平民傷亡與財產損失,不僅在國際道義上失分,還會使更多巴勒斯坦民眾倒向哈馬斯武裝;如果不發起攻擊,以色列人的生命財產就可能遭受損失。對此,以軍採取了一系列事先通報措施,如在攻擊前通過散發傳單、打電話告知、用空包彈「敲擊民眾屋頂」等,告知攻擊點附近的平民趕快撤離。然而,這麼做,效果似乎並不明顯。這種「大面積通告」的方式,不僅提醒了民眾,也給哈馬斯武裝分子轉移留出充足時間。


相比而言,從機制上規範決策程序顯得較為可行且有效。一是,讓法律顧問參與作戰決策程序。2006年黎以戰爭結束後,以色列便將法律顧問一職從戰區司令部延伸至師一級,並進一步集成至打擊目標選取決策進程中去。這些法律顧問的主要職能是,根據有關法律對選擇的打擊目標逐一進行審查,預判可能出現的附帶傷亡情況,並就毀傷目標可能帶來的國際法後果提出建議。對於時敏目標,儘管無法遵循嚴格而煩瑣的決策程序,但各級指揮機關的法律顧問仍要提供必要的建議。即使在最緊急的情況下,以軍條令也強調,指揮員和士兵必須遵守武裝衝突法。



二是,明確要求指揮員權衡目標的軍事價值與攻擊該目標可能帶來的附帶傷亡,並考慮使用哪種合適的武器平台,既可以達到預期打擊效果,又可最大限度地避免傷及平民。例如,如果在城市密集人群中發現相對較小的目標(如躲藏在建築物內或車上的恐怖分子),那麼指揮員為減少附帶損傷,應當呼喚「阿帕奇」直升機發射「地獄火」導彈予以攻擊,而不應呼叫固定翼飛機對地打擊。


三是,輔以積極的輿論戰手段。「護刃」軍事行動期間,以軍通過社交媒體,及時向國內外民眾解釋對目標的打擊情況。據悉,當前以軍已經計劃在總參謀部設立新的法律戰部門,其目的是實施「攻勢法律戰」,第一時間向國內外公眾解釋以軍的軍事行動為何是合法的,而不是等到事後被動應對。



晦澀難辨的政治戰


克勞塞維茨有句名言,「戰爭無非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的繼續」。真主黨或哈馬斯同以色列之間爆發的每一次戰爭,無論其起因、進程,還是結果,都與政治息息相關。由於這兩者都是准國家軍事組織,沒有與主權國家對等地討價還價的資格,往往只能以武力挑釁「發聲」,以期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實現其政治訴求。特別是哈馬斯武裝,其統治的加沙地區西臨地中海,南接埃及,東、北兩面均被以色列包圍,而且與巴勒斯坦解放組織領導的西海岸地區相望。在這種地緣政治背景下,哈馬斯要振興加沙地區經濟,提高其在加沙地區的統治力,爭取在整個巴勒斯坦國家政局中的主導權,就必須打通對外運輸與貿易通道,而這些運輸與貿易通道都要途經埃及與以色列。然而,埃及自「阿拉伯之春」運動以來政局動蕩,與哈馬斯的關係時有不睦,以色列更是由於哈馬斯將大量民用物資用於修建地道,而切斷了外界通往加沙地區的交通。如此一來,哈馬斯就以發射迫擊炮彈、火箭彈或者通過跨境地道襲擊以色列軍民的方式,向以色列施壓。這也是以色列發起「鑄鉛」「防務之柱」「護刃」等歷次軍事行動打擊哈馬斯的直接動因。


從連接加沙和埃及的走私地道中卸載水泥


然而,以色列難免陷入苦惱的兩難境地:如果切斷加沙地區與外界的經貿通道,哈馬斯就會蠱惑加沙地區民眾向以色列發起武力挑釁;如果放開加沙地區與外界的經貿通道,以色列又擔心養虎為患,日後對以色列構成更大威脅。在這種糾結中,以色列形象地稱「鑄鉛」「防務之柱」「護刃」等軍事行動為「割韭菜」——長長了割一割,但從不「連根拔起」。換言之,以色列每次大規模軍事行動,其目標並非推翻哈馬斯在加沙地區的統治,僅僅是破壞與削弱哈馬斯武裝侵擾以色列的實力與潛力。之所以這麼做,主要是以色列擔心一旦「連根拔起」,可能出現更激進的反以組織。事實上,「護刃」軍事行動停火期間,曾出現更為激進的組織違反停火協議,向以色列發射火箭彈,反倒是哈馬斯武裝四處抓捕這些激進分子,以維護停火協議。可見,以色列的「割韭菜」策略還是有一定成效的。



在如此晦澀難辨的政治環境下,連軍事行動的意義及效能如何,都會引發激烈爭論。「護刃」軍事行動結束後,儘管以色列搗毀了哈馬斯修建的32條跨境地道和81個防禦點,並與哈馬斯簽訂了停火協議,但問卷調查顯示,許多以色列人認為,這是一場失敗的軍事行動,還有些人認為,這僅僅是一次取得小勝的軍事行動。以色列國家安全研究院院長、退役少將雅德林從政治大局出發,也持這種悲觀觀點:「儘管哈馬斯在戰場上受到重創,但其在加沙地區的統治力非但沒有受損,反而有所加強;相反,以色列表面上取得勝利,但其地區態勢並未得到顯著改善。」迄今為止,軍事上精悍十足的以色列,似乎並沒有找到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金鑰匙」。不過,以色列應當悟到的是:「混合戰」首先是政治戰,只有在贏得政治戰的前提下,所有軍事行動才有其終極意義。


由於國情不同、對手不同,以及所在地區的地緣政治情況不同,以色列的「混合戰」,自然同美國在伊拉克戰場上的「混合戰」、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的「混合戰」大不相同。相比而言,以色列的「混合戰」打得更艱苦一些——這不僅因為其國土狹小、縱深有限,更因為其面對的是類國家軍事組織。以色列「混合戰」可能代表未來「混合戰」的一大趨勢,值得主權國家予以更大關注。


本文經《世界軍事》授權轉載


(編輯:馬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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