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捲入宮斗，班婕妤曇花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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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二虎

【作者簡介】陳二虎，筆名紅葉，蒙古族中的契丹人。翁牛特旗作家協會副秘書長。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曇花一現，是一種轉瞬即逝的美麗；一現曇花，是一種驚鴻再世的夢幻。

只有懂得欣賞的人，才會在靜夜裡專註地等待曇花開放的喜悅，感受那份超凡脫俗。

經過煎熬般的等待，奇蹟終於出現了：我分明看到狹長的花簡微微地輕顫著，並逐漸由下垂而一點點翹起，變得飽滿，絲綢一樣的花瓣探出，並且緩緩地舒展開來，一瓣，一瓣，一瓣……白的聖潔，白的晶瑩，白的欲透，在一剎那凝聚了天下所有的美麗，是一種靈動的嫵媚，一種飄逸的境界，一種女性的嬌娉，一種振奮的精神，帶著天使的微笑，愛神的魔力，演繹著生命，展示著年華，流動著追求，憧憬著愛戀，令人頓生脫胎換骨的快感，氣質高雅，光彩照人，大有傾國傾城之美艷，沉魚落雁之嫵媚，美的欣慰，美的目眩。

不與凡艷為伍，高尚，珍貴；不隨俗卉同芳，雅趣，素潔。有傾城之貌而芳心有愛，具拔俗之姿而風韻天成。托月華而飾淡妝，泛清魂而呈玉質。魅力聚於一瞬並不輕易許人，神韻藏於良宵不媚骨惑君。含赤誠於筒內，留情腸於蕊中。平日里，靜聽風雨，淡對塵埃；暗夜裡，低垂長瓣，貞收素華。有尺有度，具淑女之品德；有愛有恨，備才女之情懷。

縱觀天下，怡紅快綠，也只有曇花令人惋惜，這不由令人想起漢代的賢惠的班婕妤，才智品色俱佳，歷史卻沒有留下她真實的名字，因姓班，是漢成帝的妃子，位止婕妤，所以，人們稱其班婕妤，並且常常被後人誤為班昭。

說起班家，在漢朝可謂星漢燦爛。班氏一族，是楚國令尹子文的後代，楚亡之後，班氏一族遷徙塞北，過著游牧的生活。

劉邦楚漢相爭勝利，建立漢王朝，班氏逐漸在漢朝為官。班況是越騎校尉，他有三子一女，長子班伯，次子班施，三子班稚，班稚的兒子就是班彪。

班彪的兩個兒子就是漢朝名氣很大的班固與班超。班彪的女兒就是班昭，字惠班，又名班姬，曾奉詔就東觀藏書閣，補漢書之八表和天文志，並召入宮中，為皇后與貴人之師。

而班婕妤與班昭不是一個人，她是班況的女兒，是漢學家班彪的姑媽，史學家班固的姑祖母，也是班昭的姑祖母。

據說這班婕妤出生就有些神異，其母夢一仙子持一正在綻放的花兒放入她懷中，她未及細看，那花就凋零了。

據法華經記載：曇花不僅開花的時間極短，而且難得開花，每三千年開花一次，值佛出世始開，這是難得的瑞氣所致！思味班婕妤母親所夢之花，該是這曇花吧！

漢成帝當上皇帝，班婕妤就被選入後宮，初為少使，不長時間，因為她端莊優雅，淑賢聰慧，才華超人，深得漢成帝的喜歡，封她僅次於昭儀的婕妤。因成帝雨露倍施，很快懷孕，生下了千呼萬喚的皇子。但是，好景不長，那兒子不幸死了，縱使成帝如何努力，也沒有在懷上。當時的皇后姓許，一直沒有生子，漸漸失寵，班婕妤生了兒子沒有保住，命運對於她而言同樣吉凶難卜。

有一天，漢成帝高興，游後苑，宣眾妃侍駕隨行，成帝想與班婕妤共坐一輦，以示恩寵。

班婕妤熟諳歷史，講究禮儀，溫柔委婉地告訴漢成帝：我曾經詳細查看了歷代帝王圖畫，古時的聖賢君主，每每出行總要讓名臣侍駕，便於詢問，只有三代以下的君主，才會讓嬖女寵妃侍奉左右。現在皇上讓我與君同輦，是對我的寵幸，但這樣做，是不是與三代的末主有點相似呢？望聖上明鑒。

成帝聽了，不由點頭，稱讚不已，立馬打消了與班婕妤同輦共游的念頭。

這件事很快傳播出去，皇太后王政君知道後，高興地對成帝說：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幸也！

王太后提到的樊姬是春秋時代楚莊王的夫人，為人賢淑有德，知書達理，她曾經諫止楚莊王出宮狩獵尋歡，激勵楚相虞丘衛舉薦孫叔敖，使楚莊王得到一個大才，授官令尹，從而讓楚國強大起來，人才濟濟，稱霸春秋。王太后將班婕妤與樊姬相提並論，可見王太后對她十分賞識，寄予厚望。

一時間，班婕妤成了漢成帝的唯一。

班婕妤生性聰慧，才德兼備，知書達禮，嫻靜本份，當宮中沒有妖嬈的女子出現，她會得到成帝的寵幸，但是，當有千般裊娜，萬種風情，色藝俱佳，風騷性感的美人入宮，天平立馬失重。

普天下的男人常常嘴上說不看重女人的容顏與肉體，更愛女人的品德與才華，但縱觀古今，又有幾個男人真的會這樣呢？

中國皇帝的後宮，表面堂皇富麗，其內幕最齷齪最無恥最血腥。廟堂之上大講女人的禮法綱常，強調什麼莊重，高貴，禮儀，淑德，但皇帝們更喜歡那些鮮活，放蕩，妖嬈嬌媚的女子。像班婕妤這樣的嫻靜妃子根本就不是成帝的最愛。

漢成帝自姐姐家中得到趙飛燕，就被這惹火尤物所誘惑，隨後趙飛燕又把妹妹趙合德介紹給漢成帝，這兩位絕代嬌娃，自然勾走了成帝的魂，那裡還會想到坐不同輦的班婕妤。

隨著趙飛燕姐妹得寵，許皇后與班婕妤的好日子也到頭了。許皇后無子，成帝早有廢立之意。恰巧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王鳳及其王氏家族與許皇后家族爭權而處於上風，指派學者劉向、谷永等人進奏，說災異迭見，禍患連綿，咎在後宮。其用意就是指向皇后許氏。

漢成帝深信，下旨嚴查。

然而，單純被冷落的許皇后並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降臨到自己頭上，反而覺得這正是自己展示才華的大好時機，欣然寫了一篇文理俱佳的上疏言椒房用度的文章呈給成帝……

隨之，趙飛燕借勢用力，告發許皇后和她姐姐許孊巫咒有身孕的王美人。於是，許皇后被廢，禍及班婕妤，說她是許皇后同黨。漢成帝的情愛不見了，覺得這班婕妤很可惡，親自審問她。問班婕妤為何與許皇后一夥，參與巫咒？

班婕妤冷靜沉著，從容淡定地對成帝說：天地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德行善尚且沒有蒙福，又何必去做那種行邪巫蠱之事呢？如果天地鬼神有知，當鑒年心，如果天地鬼神無知，解釋又有什麼作用？聖上，一切聽天由命好了！

成帝聽了，覺得班婕妤說的有道理，就下旨不再追究班婕妤。

班婕妤目睹了成帝對趙飛燕姐妹的迷戀，心灰意冷，主動要求退居長信宮，侍候皇太后，遠離宮斗。可以說，歷史上入宮的女子中，班婕妤是聰明的。人們常常希望好花常開，青春永駐，恩愛永存，這其實都是對曇花開放的一剎那的留戀和羨慕。有了欣賞花開時的驚喜，也便有了凋零時的嘆息。只有懂得珍惜，懂得欣賞的人才會享受那份心中的美麗。

班婕妤退居長信宮後，揮筆寫下了凄美感人的自傷悼賦：

承祖考之遺德兮，何性命之淑靈。

登薄軀於宮闕兮，充下棟於後庭。

蒙聖主之渥惠兮，當日月之盛明。

揚光烈之翕赫兮，奉殊寵於增城。

既過幸於非位兮，竊庶幾乎嘉時。

每寤寐而太息兮，思佩褵以自思。

陳女圖以鏡鑒兮，顧女史而問詩。

悲晨婦之作戒兮，哀褒閻之為郵。

美皇英之女虞兮，榮侄姒之母周。

雖愚陋之靡及兮，敢舍心而忘茲。

歷年歲而悼懼兮，閔蕃華之不滋。

痛陽祿與柘館兮，仍襁褓而離災。

豈妄人之殃咎兮，將天命不可求。

奉供養於東宮兮，託長信之末流。

共洒掃於帷幄兮，永終始以為期。

班婕妤寫罷，覺得還有許多話要說，又揮筆道：

潛玄宮兮幽以清，應門閉兮禁門扃。

華殿塵兮玉階苔，中庭萋兮綠草生。

廣室陰兮帷幄暗，房櫳虛兮風泠泠。

俯視兮丹墀，思君兮履綦。

仰視兮雲屋，雙涕兮橫流。

這分明是一幕不忍睹的悲劇，哦，曇花，拋棄與群卉共榮的富貴，真誠選擇自己獨有的審美，不管世俗的榮辱得失，捧出一顆聖潔華美的芳心，蘊含著一片真誠，一脈柔情，一汪深情，一縷痴情，就那麼，就那麼一瞬，註定今生的永恆。愛很美，花很美，短暫的是花期，永恆的是靈魂，富於生命的是花更是愛，讓我們傾心於愛的心跳，開放自我。

嗚呼，我愛曇花！

（班婕妤曇花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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