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女孩愛上富家子3年後被甩，直到她死心離開都不知背後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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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筠手裡攥著車票，站在街口有些彷徨。

她就這麼冒冒失失地來了，沒和家裡的任何人打過招呼，倉促得像一場逃亡。

三年的時間，奉天城幾乎翻修得讓她找不到路，那麼多外國風格的高樓像是憑空從地底下竄出來的，原來從火車站一眼就能望到的學校樓頂，也被重重尖頂擋住，找都找不到了。

一座城尚如此，人呢？

她捋了捋長發，將碎發別到耳後，毛呢的大衣與北方的冽風相抗還是太過不堪一擊，她低著頭，把半邊臉都藏進圍巾里。

路上人們行色匆匆，黃包車燕子般穿街而過，不時有一輛停在她面前問：「小姐，坐車嗎？」她不作聲，頭壓得更低了些，只留一雙水潤潤的眼，時不時瞄一眼坐車小姐的著裝，下意識想，不那麼時髦不要緊，只是別被一眼瞧出來是窮鄉僻壤來的就好。

想完又自嘲，怎麼和三年前初來乍到時想一樣的事了？真是不長進。

只是，那時是怕全世界嫌棄，今日只是怕他一個覺得自己難看。

雖說愛人當愛靈魂，但順眼一點總歸更好。她這樣對自己說。

見面的地方約在英租界的一家咖啡館，店主是個中國人，裝潢卻很有法蘭西風味。許多年輕學生都喜歡坐進來，體味一下別樣的異國風情，在兵荒馬亂的老奉天尋一處僻地，點一杯咖啡，聽上一段小提琴，超脫地望著玻璃窗外的芸芸眾生，哪怕這一杯咖啡就要花掉其中一部分人三天的飯費。

但他是不在乎那點錢的。出手闊綽的裴家少爺第一次領著她來喝咖啡時，她沒料到咖啡的苦澀，一口全噴在他雪白的毛領上，引得一片鬨笑。

三年過去了，很多事都變了，但他和她的距離似乎一點也沒有縮小。

她嘆了一口氣，推開咖啡館的門，剛走進去，就被暖融融的氣氛包圍了。屋裡的爐子依舊燒得很旺，老闆仍伏在櫃檯上，翻看著當日的報紙，看起來還是老樣子，只是頭髮好像更少了些。

見她進來了，老闆熱情地走過來，微笑地招呼她，但從他的眼睛很容易就看得出來，他早就不記得她了，不記得當年那個用藍色細緞扎兩個辮子，總是穿一身學生裝的女孩兒了。

「我約了人。」她輕聲說，「裴亦讓我在這裡等他。」

這世上最怕的就是物是人非，時間能容顏更改，能讓王朝覆滅，當然也能讓「山無棱，天地合」的誓言變成一句笑談。

她看著對面空著的位置，忽然覺得自己這次不是來尋回什麼，只是來死心的。

前些日子，軍隊開始在家鄉招護士，為了貼補家用，家裡給她報了名，她有醫護經驗，又愛這門事業，只是心裡還記掛著一件事，所以必須來奉天見他一面。

「若是他肯踐諾，我就留下，如果他不認，我也能走得乾脆。」她這樣對自己說。

纖瘦的指尖無聲敲擊著素釉的杯麵，溫暖直沁入心裡。

他現在怎麼樣了呢？無非也就那樣，富裕人家的兒子，日子該總靜得像一碗水端平。

玻璃窗映著女人的側影，年輕迷人，可眼中的伶俐光彩終究是消磨無幾，她畢竟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

天際，誰抓了一把雪沫子撒下來，風卷得更囂張了些，沒過多久竟白了街面，雪片也漸漸大得像鵝毛，密揚揚地遮人視線。

她望著街上模糊的車影，盼望他來，又希望他永遠不要來，就讓她這樣等下去，倒也算個天長地久。

這些年來，書信雖從未間斷，但字數終究是漸漸少了，千里傳信，若有煩憂，訴之何益？不如不說。於是翻來覆去，總作了「相思」二字，蒼白得令人不安，會不會哪日連這二字也被風一掀，灰飛煙滅再不由分辨？

三年過去了，他現在會是什麼樣子？胖了瘦了，會不會晒黑了？是否也留了現在時髦的髮型，成熟到與當年的公子哥兒判若兩人？

她這才意識到，她所懷想思念的他可能已經不是現在的他了。

她再次把目光投向那個空落落的位子上，想像著這個熟悉而陌生的人就坐在那裡，他會說什麼呢？總不會是說「我還是那麼喜歡你」，多半是「我們不是早就結束了嗎？」「家裡給我定了一門親事，實在對不起。」或是「我已經不愛你了。」

她的思路飄到天上，竟俯瞰到自己的神情，自己紅著鼻子，哭得說不出話，卑微的挽留咬在唇齒間。

思路回還，她嘆了口氣。

她實在不想顯得太輕賤。

莫不如自己先毀了諾，教他一生一世總念著她這個空缺，彷彿天上的月牙兒，遺憾才長久，就算哪日他娶了別人……

她眼睛有些發酸，一想到他要和別人過一生就難過得不得了。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天總是不由人願的。

想到這她忽然放棄了之前的想法，既然上天已經安排了那麼多求不得難為人，自己何不就給他一個順遂，怎麼說畢竟塵世得逢，相愛一場。

反正總要有一個人要因為這場諾言的毀敗而傷心，倒不如讓她來怨恨他的無情無義吧，愛恨一線，說不定還能拾得一絲餘溫。

思及此，她忽然覺得接下來無論他說什麼，她都能平靜接受了。

咖啡館被爐子烤得暖烘烘，昏昏欲睡間，雜思在腦子裡穿繞糾纏，門扇一響她驀然醒來，竟絲毫也記不得了。

模糊的睡意消散，這回他真的就站在她面前，渾身沾著風雪的寒氣，脫下的大衣裘領上融了細細密密的小水珠。

眉眼溫熱，一如往昔。

他望著她，似要啟唇卻又住口，也是這一刻，她起身欲止他的話。

曾經她是多麼喜歡他說的每一句話，無論是蜜語或寒暄，可現在她只願他沉默，真心相映皆相知，一張口必是訣別。

終於，還是他打破了沉默，問道：「你該定親了吧？」笑如春風。

「嗯。」杜筠點點頭。

又是長久的沉默，「那我就安心了。」他許是受寒，嗓子啞得厲害。

「嗯。」她低眸不再看他。

「我也……我以為我們可以過一輩子。」

小提琴奏出委婉悠揚的樂曲，天地間有雪，有風，沒有嘆息，兩個人緘默到壓抑。

「沒有誰可以陪誰一輩子的。」

火車已經開離奉天很久了，杜筠看著窗外的景物飛逝而過，許久許久，終於有一滴眼淚掉出來，繼而抱住自己，不顧旁人的側視，狠狠哭了起來。

裴亦靠在汽車門上，默默點燃了一根煙，車裡傳來中年人低沉的聲音，「都結束了？」

他咬著煙，「是的，父親。」

「你知道這樣對你們兩個人都是好事……將要上戰場的人是沒有資格做別人的丈夫的。」

他點點頭，「這一次是真的不會再見了。」

可聚散總有時，山水有相逢，人生，一切都是未知。（原標題：再見 作者：溫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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