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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四家之邢侗

明·天啟、崇禎年間 (1621—1644),即晚明時期四大書家; 邢侗 (1551—1612)、張瑞圖(1570—1639)、米萬鍾(1570—1628)、董其昌(1555—1636)。《明史·董其昌傳》有: 「以善書名者,臨邑邢侗、順天米萬鍾、晉江張瑞圖,時人謂邢、張、米、董。」

明末四大書法家 之 邢侗

邢侗(1551-1612),字子願,號知吾,自號啖面生、方山道民,晚號來禽濟源山主,世尊稱來禽夫子。臨邑縣(今山東)人。家資巨富,後中落。明萬曆二年進士,官至陝西太僕寺少卿。善畫,能詩文,工書,書法為海內外所珍視。與董其昌、米萬鍾、張瑞圖並稱「晚明四大家」。

人物生平

邢侗,1551年生,1612年逝世,明嘉靖三十年生於臨邑縣臨邑鎮萬柳村(今臨邑鎮邢柳行村)一個書香門第。邢侗資秉聰慧,七歲能作擘窠大書,劍拔弩張,氣勢生動;十三歲作雅宜(王寵)楷書;家多藏書,十四歲能讀所藏。鄒督學安福至濟南,見邢侗楷書道:「此兒書法有前輩風,是天下才也!」召至濟南濼源書院讀書,傳為齊中美談。十八歲考取拔貢,隆慶四年(1570)應詔進京,盡友天下士,學日益博,考中京闈舉人。明神宗萬曆二年(1574)進士,1575年,任南宮知縣,萬曆十一年(1583)按三吳(今蘇州、常州、湖州一帶),1584年升湖廣參議,1586年,升任陝西太僕寺少卿。同年5月辭官歸鄉,築來禽館等二十六景名「爍園」,身於其中,攻讀習書26年。邢侗家資巨萬,在古犁匠修建「來禽館」,減產奉客,以致家道中落。擅詩文,書畫尤為精妙,時有「北邢南董」之稱,又有邢、張(瑞圖)、米(萬鍾)、董(其昌)之譽。明·史孝先在《來禽館集小引》中說,「侗法書工諸體,章、懷、柳、索、虞、米、褚、趙,規模肖像,咄咄逼人。」

學書經歷

邢侗學書過程,蓋可分為三個時期:早期、中期和晚期。

早期

從七歲能作擘窠書到萬曆二年考取了進士,即楷書到行草書初期。

在科舉時代,開始不在「館閣體」上下一點工夫,是不能想像的,從其初學沈度就是說明了。不過,邢侗天資是很高的,僅到十三歲就熟練掌握了王雅宜楷法,以至驚動了鄒督學。同時接觸趙孟頫行草書。不過,邢侗學三人書,是看到他們的優點,同時又看到他們的缺點。這從他的題跋中可以看出。如《題王雅宜墨跡》說:「王履吉書,元自獻之出,疏拓秀媚,亭亭天拔......若無論世代,真可登子昂上估矣。」認為王寵尚有發展餘地,惜未臻化境而亡。在《古今名人書法譯》一文中說:「趙文敏一代清士,正行工力,極盡無加。草書唯帶偏俗,若增朗朗超箸,便是羲獻入林。」恐開頭都被他們的優點所吸引,至深入掌握其法後,才發現他們的不足,這些跋語,或是後來補寫的吧。接著應詔進京,廣交天下士,眼界寬了,考取京闈舉人;又四年進士及第;又翌年知南宮。生活結構變了,是他在書法上往第二時期過度的預備階段。時年二十四歲。

中期

自南宮任至萬曆三十年邢父辭世,時年五十二歲。這個時期正當壯年。歷南宮任、擢御史、巡河東、按三吳、督兩廣、得《十七帖》、《澄清堂帖》、升太僕、辭官歸里、營"泲園",刻《來禽館帖》、臨二王、工章草。這些事,都是在這個時期完成的。在他的書法活動中,這個時期時間最長,成就最大,傳世作品最多,社會影響最大的時期。這個時期,他為了完善其書道體系,他以鍾索、二王為主,復遍師虞、褚、米、禿,旁及真草隸篆,無不探索,以豐富自己。而以臨大王為主。他意識到必須對章草用工夫。在他的《題出師頌》可以看出:「章法余自曉為之,但無百日功耳。明春欲移居西齋,下一勇猛志,當令柳葉畫墨也。」後世評為「晚精章草」,良有以也。最得意還在臨王;他臨王與他家不同,他盡量忠於原作,在精化、凈化王書上有貢獻。在師承二王上取很大成功,得到專家的認可。明史高先評道:先生「書法諸體......而會心慊意,尤在晉王,的是右軍後身,居然有龍跳虎卧之致。試取臨池妙墨錯雜諸名帖中,不辨誰古。」東萊劉重慶認為:「先生......書追鐘王,一波不苟作,前有逸少,今或犁邱。」張忻在題邢臨右軍《霜寒帖》云:先生「以技盡之年,神化縱橫,直與山陰分座。」在這個時期,邢侗臨池之外,最大的貢獻,是刻了《來禽館帖》,刻歷代明公法書,以大王為主。邢侗知道,要想弘揚王書,必須對傳世的王書,進行去偽存真、去粗取精,作了大量工作。如在《淳化閣右軍書評》、《淳化閣帖跋語》等文中,進行過十分細緻的鑒別和評價,對王著的偽作,一一指出,這些集錄和評鑒,至今仍不失為研究王書的參考資料。在這個基礎上,邢侗親自遴選鐫刻了《來禽館帖》,又是請刻帖名手蘇州吳應祈父子精心刻制,因成為傳世著名的叢帖之一。該帖共收八個分帖。計有《唐人雙鉤十七帖》、《澄清堂帖》、《黃庭經》、《蘭亭序》三種(定武本、褚遂良本和趙孟頫臨本)、《出師頌》、《西園雅集圖記》。其中尤以《十七帖》和《澄清堂帖》最為世重,影響也最大。邢侗按吳時得吳廷藏硬黃《十七貼》墨本(清王澍《論書剩語》中說「唐摹墨跡,萬曆間藏邢子願家」;王玉池推測邢侗鉤摹帶回)。萬曆二十年(1592)刻石來禽館。有明一代最早以硬黃墨本上石的就是此刻。故邢侗說:「吾家《十七貼》,竟樹寰中赤貼,」他又跋說:「唐摹七貼,虛和閑適,若挹右軍指腕,而對右軍眉宇也。摹石出自余懸椎,絲髮惟愜。蓋近臨晉人書,多圜熟傷肥,而此獨骨肉勻亭,時露鋒穎,驊騮足下起一點輕塵,不似四蹄雷雹,黃埃撲人也」。王澍在看過百餘本《十七貼》之後,認為《來禽館》本為天下《十七貼》第一。在傳世《十七貼》版本中威信很高。《澄清堂貼》邢刻是選刻。凡被米芾、黃伯思指為偽貼者,皆不選,摹刻也精。邢跋說:「銷峭環桀,寓於綿密之內,諸王氏拓刻,盡在下風。」總之,邢侗精心刻了《來禽館貼》,對純化和精化王書,作出了貢獻。

晚期

自萬曆三十一年到萬曆四十年。這一時在書法上是他擺脫前人影響、形成個人面貌、揮灑自如時期。這一時期代表作,除前面提到了其門人張忻上石的臨右軍《霜寒貼》外,再即萬曆三十七年(1609)為其恩師撰文並以行書書丹的《東阿尊師於文定公碑》,可謂傑作。任玥跋說:「字字珠玉,清逸絕不可及,先生書法,斯為至矣!」再就是年六十書蠅頭小楷《西園雅集圖記》。萬曆三十三年前後,他與友人河北高縣趙夢白書札四十餘紙,亦晚筆傑作,墨跡今存長春博物館。

邢侗晚年,其門人和鄉里有識者都刻其手跡,為區別於邢侗《來禽館貼》,都名之為《來禽館真跡》。其妹慈靜刻《芝蘭室來禽館真跡》木板,今與《來禽館貼》原石,全存「邢侗紀念館」。

門人張忻也刻有《來禽館真跡》,石不知今存否。更值得一提的是鄉人、兵部王洽瑞露館刻之《來禽館真跡》特精。刻凡三易(刻了不滿意,磨去再刻)刻手為蘇州吳士端,六年時間始告成。計行狎尺牘五卷(書跡與長春博物館所藏墨跡相彷彿,蓋書寫時間相若)、集諸明公跋語一卷、千文一卷,共七卷,以「天、地、元、黃、宇、宙、洪」,分簽標題,董其昌所謂「成翰墨林中一段奇事也。」王洽在跋五捲尺牘說:「邢子願先生妙跡,不脛而馳四裔,余邑顧獨少,向虞至寶散佚,久至湮沒,多方懸購......吳生孟元,兩年來為余廣覓而精摹之,如寫照點睛,無不形神俱得者。蓋先生壯歲臨二王,肖其形神,海內傳之;末年取精愈多,運筆愈化,墨瀋淋漓,滿楮生動.....人巧天工,可謂各臻其至,亦各極其趣者也。......貴精貴少,且鐫且更。是刻也成,試一展玩,儼若先生鬚眉在對,運肘洒洒......而孟元呵凍攻堅,妙同削郢,先生精神,長在人間焉。」這是此刻竣工、萬曆四十六年(1618)四月,王洽的跋語,王洽也算是竭盡全力了。此刻末卷(「洪」字簽)為《來禽館千文》,是集邢晚筆而成,王洽跋千文說:「徐元化十年集綴而成,無一不晚筆者。玉貫珠聯,足為臨池妙賞。」董其昌跋此千文說:「蔡忠惠公書《畫錦堂記》,每一字書數字,擇其合作者存之,名為『百衲碑』。邢太僕千文亦然,乃薈萃而成,既入石,誰知為碎金者。」今書法理論家王玉池先生也說:「從千文來看,章草筆意甚濃,結字寬博疎朗,筆畫挺拔雄健,字雖不大,卻有大字的格局和氣魄。」

崇禎二年,王洽被誣入獄,三年(1630),瘐死獄中,距此刻竣工十二年,家景敗落,其後人以「朱提十流質石於臨邑東關質庫(當鋪)中,邢侗子婿樂陵史高先於此刻出資過半,聞知贖歸,後流為樂陵潘氏藏,今存樂陵市文化館」。

藝術成就

邢侗詩則出入李、杜、王、岑,「高古典雅,每每工而拙用之」。五七言律宗唐,古風追漢魏,如《平倭歌》等,頗有「建安風骨」。於鱗之後,子願代興,堪為一代詞宗。晉江友人黃克纘說:「余時與(子願)唱和,每詩筒至,輙私念:『此中有佳句』,如尹媫妤望見邢夫人,自痛其不如也」。子願有詩五百餘首,亦收入全集。

其於繪事,「偶作意寫卷石、莎草、長松、修竹,遊戲點綴,羅羅見其清淑,大抵仿叔明、元章筆意。」不以丹青為長,不過略以自適,卻也落落大方。不過他對繪事的欣賞和理解,還是表明了他的修養品位的,在他對一些名畫的題跋中不難看出。如《題趙子昂墨竹》、《題沈石田畫》等。而其《題沈周花果》說:「畫以三筆五筆得其神者佳。雖筆筆工整、敷彩濃麗,即得其妙,神亦難至。」寫意花鳥畫到了明代,即為水墨寫意大發展時期,崇尚秀雅,強調「士氣」、「書卷氣」,屬文人畫體系。「三筆五筆得其神」,是否可以說在理論上開了「八大山人」的先河呢?邢侗一生之於詩文書畫,畫是著力少了些,但可以說少而不低。邢侗博採眾長,遍臨魏、唐、宋諸大家,其臨池之美,以鍾、索、二王為主,尤好右軍書,而得右軍神髓。他自己說:「與右軍書坐卧幾三十年,始克入化。」明周之士《游鶴堂墨藪》說:「近代邢子願書,精研二王,筆法恆彷彿《十七貼》筆意;即其卷素所書,跡多述王帖,可謂極意臨摹者矣。宋、齊而下,書法衰颯,魏晉風軌掃地者,已非旦夕之故,乃公(侗)獨裒然辟除陋習,追跡逸少,無論其精旨謂何,即其矢志,則已超人一等矣。」

邢侗行草、篆隸,各臻其妙,而以行草見長;晚年尤精章草。當時與董其昌並稱「南董北邢」,又與米萬鍾,張瑞圖並稱「邢張米董」。傳世書跡有《臨王羲之帖》、《論書冊》、《古詩卷》、《臨晉人帖》等。除故宮博物院外,今倫敦博物館,日本、東南亞諸國皆存其書跡。邢侗的書法成就,為社會所公認。特別其行書為海內外所診。萬曆令內豎以邢侗字扇進覽,為擊節稱賞,命女史學其書,遂置以圖記。邢司馬玠至高麗,有李狀元妻,托致書子願,願為弟子,自恨身為女子,不能入中國。朱宗伯出使,從人適攜邢書二幅,購之黃金同價。琉球使者入貢,願多住些天,買到邢書才去。今倫敦博物館,日本、東南亞諸國皆存其跡。除故宮博物院外,上海、長春、四川、湖北等博物館皆有存跡;台灣博物館存其書作六幀,存其妹慈靜《蓮瓣觀音圖》一幀。可惜在他的故鄉臨邑,歷經風雨、兵燹,邢侗紀念館僅存其墨跡中堂一幅。

邢侗晚歲寫出自己特色之作,多為信札,流傳不廣,故社會影響不大;加之身處窮鄉僻壤,又不多同外界接觸,故其影響遠不如其他書家。然明四家「邢、張、米、董」,從書藝氣象上看,其他三家皆不逮也。清道光臨邑縣令、閩南莫樹椿為「來禽館」撰過一聯。

1998年9月,「第三屆中國書法史論國際研討會」在澳門召開。書法史論專家王玉池先生參加了會議。他的論文題目是《晚明北方書法重鎮邢侗和他的〈來禽館帖〉》。此文載入文化出版社1998年出版的《第三屆中國書法史論國際研討會論文集》。論文對邢侗和《來禽館帖》作了適當的評價。他說:邢侗「中期力追二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晚年融會貫通,進入化境。其間尤以學習和弘揚王羲之書法影響最大。他學習二王能得其形神;他手摹和主刻的《來禽館帖》,為古代著名叢帖之一。其中尤以王右軍《十七帖》和《澄清堂帖》聲價最重。此帖對凈化和精化王書及提高人們對王書的認識、乃至對整個書法傳統的繼承,都有啟發作用和積極意義。邢侗在明代是一個獨特的典型,具有不可替代的意義。」並說:「在書家林立的晚明書壇,除了晚出的黃道周及其同年王鐸和倪元璐之外,最著名的就是邢(侗)、張(瑞圖)、米(萬鍾)、董(其昌)四大家。邢侗不僅列四家之首,還同董其昌稱北邢南董,可見其地位之高和影響之大。但在邢、張、米、董之間,不像有的書家那樣有風格、地域、傳派或個人關係上的糾葛,而是各有特點的四家並立關係。因此,每個書家就更得獨立研究」。接著王先生對邢侗的生平、人品、和書藝成就作了詳細的研討。文章下半是對《來禽館帖》的分析,特別著重其中〈唐人雙鉤十七帖〉和〈澄清堂帖〉的評說。對邢侗中期較晚時寫的大字《行書刻石》作了很高的評價。此石也是清臨邑縣令莫樹椿據時邑人徐樹人所藏墨跡上石。內容是邢侗恩師由東阿進京,路過臨邑,攜贈許多菊花,邢侗回贈自釀雪水蓮花酒的事。其文曰:榖城現輦至,黃花六十,色色俱足;仆報以雪酒廿盛。「榖城」,東阿。本以行書記事,卻成千古傳世傑作。王玉池先生評說:「行筆痛快淋漓,轉折圓渾果斷,書風雄健豪邁。在二王書法中,似更近小王。這在晚明書家中,是獨一無二的。」

傳世作品

邢侗知南宮時,即主篡了《南宮縣誌》,萬曆十六年(1588)應聘纂修了《武定州志》十五卷,四冊,約十萬言,體例完備,論述精闢,成為名志。萬曆十九年(1591),應臨邑知縣劉承忠聘,創修了《臨邑縣誌》十六卷,四萬字。其散著如「擬古十篇」,補史佚之文,未免過於深奧,「似比古人還古」。更有些通俗佳作,如《與季弟論文》、《半舫齋記》等。結為《來禽館集》二十九卷。至清乾隆四十七年(1782)抄入《四庫全書》。邢侗著有《書札卷》、《來禽館集》等。有《石莒蒲圖》扇面,現存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收藏墨跡刻作《來禽館帖》。傳世書跡有《臨王羲之帖》、《論書冊》、《古詩卷》、《臨晉人帖》等。

莫逆之交

于慎行(1545—1608),字可運,又字無垢,山東東阿人(今屬平陰東阿鎮人)。嘉靖四十一年(1562)參加鄉試,考中舉人,主考官設「鹿鳴宴」宴請眾位舉人,于慎行以未奉父命辭謝,在當時傳為佳話。隆慶二年(1568),于慎行考中進士,因文學出眾,改庶吉士,任翰林院編修。萬曆初,任侍講官。萬曆二年,刑侗去北京參加會試,于慎行任主考官,他看了邢侗的文章後,驚嘆道:「子天下才,徐淮以北固無此。」收邢侗為自己的弟子。于慎行稱自己與邢侗是「莫逆之交」。萬曆六年,張居正的父親病故,神宗下詔讓張居正「在官守制」。張居正沒有回家去處理父親喪事,只派了自己的兒子回家安葬父親。此事遭到編修吳中行、趙用賢、郎艾穆等人的嚴厲批評。惹的張居正怒不可遏。神宗下詔將四人在午門廷杖六十,削職為民,永不錄用。侍講官于慎行、趙士皋等人上疏解救,再一次觸怒張居正,張居正說:「你是我提拔重用的人,為何如此?」于慎行答道:「正是因為你重用,我才這樣的。」張居正更加不滿,于慎行就以身體有病辭官歸里。在家賦閑四年,邢侗寫詩讚到:「講廷初散轉銅鳧、思繞冬青一萬株。聞到後堂時值灑,可能還憶戴崇無。」

萬曆十年,首輔張居正病故。于慎行又重新起用。很多大臣又上疏揭露張居正種種不法之事。神宗大怒下詔刑部查抄張居正的家產。于慎行聞訊以後,連忙給負責查抄的刑部侍郎丘橓寫信,希望他手下留情,不要連累張居正無辜的老母和兒子們。顯示出於慎行大公無私,敢說真話的凜然正氣,天下很多士人稱讚于慎行仗義執言。于慎行給神宗授課,神宗稱讚道:「於先生朗朗超著,一字朕所會心,此豈咄咄偶合者。」于慎行寬容大度,做事量力而行,他從不在眾人面前爭論什麼,人先我後,老成持重。翰林院一些自視滿腹經綸的人見了于慎行以後,都自愧不如,在他的面前非常謙虛。一些翰林前輩們也私下稱他「海涵泰峙,我輩所不及。」不久,于慎行由侍講官升禮部侍郎,改任吏部左侍郎,萬曆十七年升為禮部尚書。于慎行處事小心謹密,一旦認定則又膽大無比。他經常告誡邢侗說「你的文章好,萬萬不可清高自大,一定要謙虛小心。碑版志傳、要突破漢季魏初約束。」他還用大義教導邢侗說:「做臣子、必當以死諍閹宦干政,當以赤城回照蜀洛。」「若非倫常庸行,不與為徒矣」。

于慎行與邢侗往來十分頻繁,他曾數次到臨邑來看望邢侗,他與邢侗名義上是師徒關係,而實際上是莫逆之交。邢侗的父親七十、八十、九十大壽時,于慎行都寫了祝辭,對邢如約終生行善,救濟貧苦的做法給予很高的評價。他在《奉壽封君邢邑翁先生九十長歌》里稱讚道:「公年七十八十時,我曾兩度為祝辭,今翁算十復過九,我辭三祝翁許否?濟南古有九十人,轅生伏生席上珍。轅生為郎官不起,伏生授女口不真。翁今有官復有子。方瞳綠髮身著紫。江南辭客久停毫,惆悵山東邢柱史。片紙真同片玉看,雞林傳寶出長安。書法妙入鍾文室,騷命早陵屈宋壇。蒼梧碧竹復不少,何言玉山與瓊島。人生百歲苦多愁,如翁千齡顏更好。泲園東望是蓬瀛,清淺桑田幾無經。自是昇平多景端,珠已現老人星。」

明萬曆十八年,神宗皇帝因為冊立東宮之事與大臣們發生矛盾,神宗因為寵愛鄭貴妃,就想立鄭貴妃生的三兒子為太子。從而發生「三王並封」事件,而大臣們堅持立長子,神宗則以皇長子庶出,身體多病為由拒絕。在大臣們多次上疏以後,神宗仍置之不理。于慎行上疏道:「聖人舉事,必須人心,人心所同,即天意所在。」「冊立臣部職掌,臣等不言,罪有所歸。幸違決大計。」神宗勃然發怒道「爾等職司典禮,要君疑上,混亂國本、亦唯逃責,各罰俸三月」將于慎行連同禮部的同僚一齊罰俸三個月。

萬曆十九年山東舉行鄉試。不知為何泄露出執掌這次鄉試的官員名字,御史彈劾禮部失職。神宗下詔禮部官員一律罰俸,于慎行認為自己失職,要求乞休。神宗不允。于慎行連章上奏,懇求引罪辭官,神宗批准。于慎行在回家的路途中寫道「向來多遠夢,從此閉重關。不似終南路。依棲慕世間。」表達了他此番辭官歸家要真正耕讀田園,潛心著書的決心。這是于慎行第二次辭官,這次辭官他在家閑賦十五年。于慎行辭官回到谷城以後,邢侗經常去東阿看望恩師,並且與于慎行四處遊山玩水,飲酒賦詩。邢侗在《起居宗伯尊師於公》里寫了三首五言律詩:

一、七上書移疾,三經月改弦,臣心霜露切,帝命起居駢。去任通今日,遲回易長年。獨餘秋夕夢,常繞汶陽田。

二、玉體神明護,春卿禮樂需。門人方慰籍,鄉思復須句。日鑒孤情劇,朝憐絕調無。寄言黃石侶,先佩赤靈符。

三、勸講頭堪白,金門隱星客。不隨嚴子鉤,已授伏生經。袞闕辛勤補,卷阿一再聆。八方懷舜德,薰吹及焦螟。

萬曆二十一年(1592),于慎行邀邢侗去游虎窟洞,師徒二人在途中遇到大雨,邢侗寫了一首《暮春宗伯尊師邀游虎窟洞偶雨》五言律詞;「幽洞何年辟,芳筵此時開。依希望虎嘯,颯還見人來。曲細廉織合,淡深鑿落催。吾師能好客。泥滑尚徘徊。」于慎行雖然是邢侗的恩師。但他的年齡只比邢侗長七歲。師徒二人年齡相仿,自然是更加拉近了師徒二人的距離,倆人名義上是師徒關係,實際上猶如莫逆之交,一切親密無間,無話不說。

在於慎行這一次辭官十年的時間裡,師徒二人來往非常密切,書信往來也是更多,邢侗又寫《再奉宗伯尊師北樓宴出魯藩名酒又法書作》:「莫問平原飲,東阿同若何。上樓開魯灑,中饌出齊鹺。帙散春雲滿,歌停堞日過。心期欣共賞,寧惜醉顏酡。」記述了師徒二人閑步田野。飲酒賦詩、逍遙自得的快樂生活。于慎行這一次居家很久。他除了設館授徒以外,把大部分時間用到讀書著書上來。《谷山筆塵》,《讀書漫錄》《谷城山館集詩》等著作都是在這十多年裡完成的。于慎行明習典制。談古論今,無所不能。他在《谷山筆塵》里記載的人物、兵刑、財賦、禮樂等等,都是有非常重要的史料價值。他記述的內閣大臣互相傾軋,腐敗等事都是他本人親身經歷的,都是有根有據的。

萬曆三十年,邢侗的父親邢如約去世。邢侗萬分悲痛,派弟弟去東阿找于慎行給父親寫傳,寫了一篇《上谷城座師於宗伯》衰辭切切,刮心折骨,令人簌然淚下。「孤侗連歲所遭值荼毒極矣,刳心折骨幾不能自存。而以先大夫平生,先夫人賢德,不忍無傳埽,孤抆淚以不腆之言進焉,念吾師當朝鴻鉅,百代儒宗,一語噓枯,足垂不朽……,又先大夫奉教席者且三十年,於世締足稱知己,使樽三錫,於草茆,今則其泉下者此所用。死生肉骨,顒顒南鄉而百稽上,恩覬之,曹史者也。葬期太迫,誤以形家之言,為正諸不得改移,所於志撰萬萬不能及時。鄉人之請庶幾可期,石大而字亦大,擬與顏魯公碑同制,千言上下,撮其大略足矣。欲及三月初旬付之,佳棗侈會賓也。遣弟代陳送之,血淚孤侗則於襄事後抵谷城,跪而膝席稱明思,憒憒不倫,仰惟尊慈照察。

于慎行與邢如約交往多年,他非常了解邢家的事情,他不光給邢如約寫了碑文還寫了《敕封監察御史庄惠先生邢公畫像贊》,表達了自己對邢太公的敬仰。

萬曆三十三年,神宗下詔起用于慎行執掌詹事府,這個官職是負責皇后,太子生活起居的,沒有實際權力。于慎行又上疏辭官,神宗不許。于慎行又連續上疏辭官,再一次回到東阿。這時,于慎行已經快六十歲了。第二年,于慎行又捎信給邢侗,約邢侗一起去登泰山。于慎行一生多次登岱,而且每次登岱都有記載,他的很多作品都是在登岱的路途中,或是回家以後創作的,于慎行登岱山似乎是在雄偉的山澗之中尋找靈感,每次登岱都有得意作品問世,他在《登泰山記》里,對岱頂月色的精采描述道:「月出,羽人吹笙,和以歌音,極醉而返。山氣懍懍,枕席皆濕,不可以寐。出立壇上,月光熒熒,星斗可拂。俯視萬壑,煙雲一氣,茫茫正白,銀海玉波,不可辯識,道家所謂三宮空洞之天也。」描寫輕風渺渺,仙境若畫的美麗自然景觀。

邢侗在《歲暮東阿尊師邀游東郭園亭即席漫賦》中寫道:「學士池亭傍谷城,山光畫面曉嵐生。幽棲欲下寥天鶴,倚杖如聞上苑鶯。檻外花香供酌酒,松間春籟入調笙。十年才到楊雄宅,歡極候芭更添情。」這一次是邢侗陪思師最後一次出遊。

萬曆三十二年,于慎行六十歲了,他的面容紅潤,心情愉快。在朝廷的再三召喚中,他終於寫完了自己的《谷城山堂詩草》。他來到臨邑對邢侗說:「此余平生所為韻語也,子其為我校之,紀之。」讓邢侗給他校對和寫序。邢侗愉快地為老師的詩稿進行校對。不久,是于慎行的六十大壽,于慎行的一些門生們認為甲子壽不同尋常,必須隆重地慶賀一番。他們肯求于慎行的兒子於紹元給邢侗送信,要求邢侗給於慎行寫六十壽序,於紹元寫信說:「諸生受於先生德厚甚深。知先生宜莫如足下,足下其為諸生颺言。」邢侗答應以後,剛剛過了十多天,東阿的報喜書又來了。緊接著,于慎行壽辰的介紹和東阿鄉紳、學校聯合推薦邢侗寫壽序的薦書接踵而至,聲稱要舉辦隆重的慶典,向邢侗表達了真誠的邀請。邢侗不敢推辭,連忙寫了《大宗伯尊師東阿於公六十壽序》,歌勞頌德,洋洋千文,對於慎行的功績進行讚揚。

明萬曆三十五年,朝廷公開推薦有聲望的大臣入內閣參贊軍國機務,于慎行因為德高望眾被推為第一人選。神宗當即下詔于慎行以禮部尚書兼太子太保、東閣大學士,入內閣辦公,成為宰相。于慎行上疏辭官,神宗不準。于慎行上任之前專程來臨邑看望邢侗。于慎行隨車攜帶六十盆菊花。師徒相見,自然是格外親切,再者,于慎行這一次復職是宰相,這也預示著邢侗也很快就要復職了。于慎行嘆道:「子是天下才,惜無人能識者」言外之意一定要重新重用邢侗。邢侗則謙虛地說:「天下才子眾多,先生為國薦賢,不應該偏心自己的弟子,否則,天下人將稱先生私心。」于慎行聞言更加器重邢侗,評價邢侗的人品高尚。于慎行辭別邢侗回北京以後,邢侗揮毫寫下「谷城師輦至,黃花六十,色色俱足、仆報以家釀雪酒甘盛,」二十二個行書大字,記錄了恩師到臨邑來的這一過程。

萬曆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于慎行不幸病故於任上,臨終前他寫了遺書和奏疏,安排軍國大計和推薦賢才。消息傳到臨邑以後,邢侗在震驚之餘又悲痛萬分,他不顧自己身患懼怕寒冷的風濕疾病,騎馬前往潞河迎接恩師的靈柩,他在《又與黃撫台》中記道:「侗於正月三日裹糧北首,十七日抵張灣,僑居蕭寺候谷城尊師還柩……」。在《與俞參加》中進一步說:「不肖伴護先師還櫬,已抵東阿城矣。於長君迫在柩次。不肖原擬躬指,堂皇代長君有所丐請於賜壇之重,不意節旄尚在濟州,是用未敢以羈旅之蹤遠……」。邢侗迎接于慎行的靈柩以後,一直護送到東阿,直到辦理完了恩師的喪事。

于慎行的不幸去世對邢侗的打擊非常大,辭官二十多年以來,邢侗連續遭受到喪妻失子、雙親病故,親姊病故的打擊。邢侗二十幾年來一直是憂悶不樂,唯一能讓他感到一絲安慰的是經常能與恩師在一起飲酒賦詩。萬萬沒想到敬愛的恩師才六十三歲就去世了,這個打擊讓他悲憤欲絕,萬念如焚。他用飽含著血淚寫的《先師谷城於文定公碑》文充滿了感情,讓讀者無不噓噓落淚。他寫的《祭東阿尊師於文定公文》更是郎郎上口,對於慎行的去世表達了無限的哀思。在東阿處理完恩師的後事以後,他回到臨邑又寫了《自東阿回祭文定尊師文》:「客冬送師綠灑恩州。今春迎師潞河素旒,我還我隨以抵故邱,皇輟孔殿閭嘆咿呦。孱侗相之惟禮是求,休陽福唐是屍厥謀。長君芃芃二連抗騶。我服加麻我懷日抽,台兄建祠作計千秋。垂當復穿侗則疾郵。暫斯告還一杯清流,師其鑒旃神彌六幽。

邢侗又給山東巡撫黃克贊寫信道:「先師文定公捐謝翟門之署,業自撤帷之辰,尊台興言,舊雨豎誼千秋,爰有概於輔巨之重,特屬材官逆之境上,旌旗在前,弓弩在後,續食縣道,在所欽承高門之裔,生者、死者獲保於家,秋毫皆大賜矣。厝棺之夕,輟賵臨門……」邢侗為了辦理于慎行的喪事,一直在東阿獃了一個多月,其中五次給黃克纘寫信,請求黃克纘給於協助,每次都得到黃克纘圓滿的答覆和資助。

于慎行的喪事辦的特別隆重,因為他是神宗皇帝的老師,各省的巡撫都派人前來弔唁。其中有八個行省的巡撫還寫了祭文或是贊文,八塊都由邢侗書寫上石的巨大石碑屹立在於慎行的墓前,成為百年不遇的盛事,受到天下人士的人讚歎。

于慎行留世的作品眾多,其主要著作《谷山筆塵》、《讀史漫錄》、《谷城山館詩集》、《兗州府志》等,于慎行曾長年在翰林院任職,以史書為已任,每與神宗講史,對成敗得失分析精闢,有理有據,深受神宗的信任。于慎行享年63歲,贈太子太保,謚文定。

作品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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