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壯至死！晚清尸諫的人為什麼級別越來越低？

文｜陳事美

尸諫，是中國「文官死諫、武官死戰」的一種職業精神，也是中國士大夫堅守的傳統價值觀。尸諫，是一種極端的表現形式，從古至今都伴隨著悲壯色彩。進諫者為了喚醒統治階級與百姓，勇于堅持正義與真理，不惜以自殺的方式殉國。這種氣節往往被認為更多存在於漢人王朝，對於元、清兩代，似乎漢人大臣都成了軟骨頭，再也不會死諫到底。其實不然，在晚清時期，仍發生了多起尸諫事件。

晚清第一起尸諫就是軍機大臣王鼎自殺事件。當時正值鴉片戰爭期間，林則徐因為力主抵抗英國侵略、反對妥協投降遭到道光治罪，發配新疆伊犁。林則徐也算是王鼎的好友，又是官場中的同道中人。王鼎非常讚賞林則徐的政治主張，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著林則徐。在發配新疆之前，林則徐正與王鼎一起修黃河水利。當聽說林則徐被貶謫的消息後，王鼎為林則徐打抱不平，並深感國家危機愈加深重。

在一次回京面見道光時，談到當下時局的王鼎悲憤不已，他向皇帝進言，堅決不要向英國投降。但道光根本不聽。說到激動處，王鼎竟然上前拉主道光的衣襟，力主要殺掉投降派琦善，才能給天下一個交代，同時還不愧對列祖列宗。道光鐵青著臉佛袖而去。王鼎已經老淚縱橫。

其實，早在王鼎進諫之前。朝廷已經打定主意要和英國議和。一方面是投降派主要人物得到重用。伊裡布、耆英等人雖也有抵抗英軍的行動，但更多是擔負著與英國人和談的任務。另一方面，琦善已經與英軍統帥義律私下籤訂了《穿鼻條約》。琦善竟然私下答應將香港割讓給英國人，還賠償600萬元。這些事情，王鼎基本都不知道，還在「傻乎乎」的向道光進諫。這無疑是干涉道光的偉大投降事業。

或許是為了喚醒皇帝，也或許是看到亡國先兆。在一個初夏的早晨，王鼎整理好妝容，從容上吊自殺。人們在他的遺言中發現很多規勸道光的記載，洋洋洒洒寫了數千字。道光得知後，並沒有什麼反應。反而正在去西北路上的林則徐聽說王鼎自殺後，悲痛不已，立即寫詩紀念。

王鼎是真正的從一品高官，後來高官尸諫再也沒有發生。光緒年間再次發生尸諫，這次竟然只是個六品官，但震動也很大。這個人就是吳可讀。

吳可讀只是個御史，是真正的言官，說白了，就是找茬、提意見的。上書言事是他的本職，因為必須要求這樣的人剛正不阿，敢於直言。吳可讀也確實這麼做的。

吳可讀畫像

光緒即位後，吳可讀成為吏部主事。他強烈反對慈禧垂簾聽政，看不慣這女人長期把持朝政。1879年4月，同治帝奉安大典在清東陵舉行，吳可讀也出席了此儀式。在大隊伍回京後，發現失聯了一人，此人正是吳可讀。半個月後，直隸薊州知州奏報，吳可讀在薊州三義廟服毒自盡。

小小六品京官自殺貌似不是大事。但人們發現了吳可讀留下的密折，密折要求直接呈遞給慈禧，人們感覺不一般。慈禧打開摺子一看，頓時震怒。吳可讀說，兩宮皇太后沒有行皇帝繼承大統。言下之意，是指責慈禧垂簾聽政。

吳可讀尸諫聲震朝野，人們佩服他的勇氣。其實這不是他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在他自殺前，早就給兒子寫了一封信，讓家人火速出京，以免遭禍。

再後來的尸諫，官員級別越來越低。最後一次尸諫則發生在1909年，離清朝滅亡僅僅兩年。這次級別更低，此人只是一個八品官。這人就是頤和園的苑副，滿洲人永麟。

這一年，宣統剛剛即位。在革命大潮的席捲下，清王朝搖搖欲墜，永麟毅然上書攝政王載灃。身為滿人的他一方面為滿清政權的衰敗式微而感到萬分惋惜，一方面又希望載灃能儘快重啟改革。永麟為此絕食一周而亡，清廷為他厚葬。

還有一起尸諫不能不提。這個尸諫是進諫人級別最低，而且還是被殺的。前面三個尸諫都是自殺，而這個則是慈禧所殺。這個人就是寇連才，他僅僅是一個小太監。

同很多太監一樣，寇連才為了生計進宮當太監。但他又與其他太監不太一樣，一是他有一定的文化，二是有憂國憂民情懷。慈禧對他非常喜歡，他負責給慈禧梳頭。後來被派往光緒身邊，在國難當頭之際，寇連才目睹了年輕光緒日夜操勞的情形，對光緒非常敬佩。由此，徹底催發了他勸諫慈禧的想法。本來寇連才就是一個關心時事的人，這次徹底爆發。他也洋洋洒洒寫了千言，希望慈禧歸政與光緒，不要修頤和園，認真向西方學習等。這在當時，一個小太監能有如此高的覺悟，簡直不可想像。

寇連才選擇當面呈遞慈禧，他泣淚而跪，苦勸慈禧。慈禧暴怒，她沒想到，自己一向寵愛的太監竟然敢如此大膽。太監干政，違反祖制，立即將寇連才交刑部處斬。那年，寇連才只有18歲。

一品官、六品官、八品官、小太監，尸諫人的級別越來越低，這個似乎不奇怪。如果說晚清初期，一些朝中大臣還有忠君報國氣節的話，那麼，目睹了朝廷的日益腐朽，權貴對內大肆貪腐墮落，對外乞和投降賠款後，高官們早就看清了這個政權的本質。好死不如賴活著。或許，他們還期盼著這樣的政權早點滅亡呢。

再者，滿清政權又不是漢人政權，晚清期間，排滿風潮那麼激烈，恐怕很多漢人大臣不希望為了保衛這樣一個政權而犧牲生命。

級別越高，看透本質的能力越強，越明白歷史規律。不過，這些人的氣節也最弱。讀書越多，越沒氣節。相反，品級低的官員雖然見識少，但更有一種血性。就類似「仗義總是屠狗輩」那樣，死忠、愚忠的可能性也遠高於級別高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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