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戰鷹」：美國華裔王牌的抗戰傳奇

1997年10月4日，位於得克薩斯州的美國空軍歷史博物館所屬空軍戰鬥英雄館舉行儀式，表彰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第一位空戰英雄。出人意料的是，他竟是一位華裔，此人就是投身中國抗戰的空中豪傑陳瑞鈿少校。在美國1941年正式參戰前的近十年間，陳瑞鈿作為美籍志願航空人員在中國與日本帝國主義作戰，先後取得擊落8.5架敵機的戰績，成為當之無愧的二戰期間美國第一位空戰王牌。

踏上故國征程

1913年，陳瑞鈿出生於美國俄勒岡州的波特蘭市，父親是美籍華人，祖籍廣東省台山縣，母親是有華裔血統的秘魯人。30年代初期，日軍侵佔中國東北地區，吞併中華之心已昭然若揭。受孫中山「航空救國」號召的影響，當地華人社團遂全額資助陳瑞鈿等一批熱血青年進入波特蘭市的航空學校學習。1932年11月，在華僑父老鄉親的重託和拯救故國於危難的感召下，首批完成初級飛行訓練的陳瑞鈿等13人回到中國，尋找機會加入中國空軍。

當時，諸多地方實力派仍各自為政，這在空軍中也有體現，除了實力最強的中央軍的空軍，廣東、廣西、陝西、四川和雲南等省也自己的空軍部隊，其中廣東的空軍實力最強，由軍閥陳濟棠所控制。由於美國早期華僑多來自廣東，因此陳瑞鈿一行輾轉來到廣州。

1932年12月1日，年僅19歲的陳瑞鈿在廣東空軍任見習飛行員，次年2月23日，升為少尉軍官。然而世事難料，1936年5月，陳濟棠聯合其他軍閥發動兵變（史稱「兩廣事變」），同南京的蔣介石政府分庭抗禮。而廣東空軍從抗日大局出發，於當年6-7月間，在廣東空軍司令黃光銳的率領下悉數北上，集體投奔中央空軍，陳瑞鈿也隨之加入了國民黨中央空軍。

併入中央空軍不久，陳瑞鈿又作為種子飛行員被派往德國慕尼黑，接受戰鬥機飛行和空戰戰術訓練。培訓基地設在巴伐利亞州的一座機場，當時該機場由製造Me-109 和Me-110等先進飛機的巴伐利亞飛機製造廠專用，這使得陳瑞鈿等人能夠接觸到最先進的戰鬥機和空戰戰術，對其後的成長助益良多。學成回國後，陳瑞鈿於1936年9月1日晉陞中尉，先後擔任中央空軍第6中隊隊長、第5驅逐機大隊第28中隊副中隊長。

（陳瑞鈿與妻子伍月梅）

初戰京滬杭

1937年8月15日，第28中隊在另一名美籍華人陳其中上尉的指揮下，部署於南京附近的句容機場。1937年8月16日，日本空軍鹿屋航空隊從台北松山機場起飛，直奔南京方向而來。陳瑞鈿的駐地句容，是當時國民政府首都南京外圍的重要防禦據點，日空軍曾先後數次轟炸該地區。此次第一波攻擊由日空軍新田中尉帶領的6架「三菱」G3Ms型雙發轟炸機（九六式陸上攻擊機）組成，其轟炸目標正是陳瑞鈿所在的句容；第二波攻擊則由石井中尉帶領7架同型轟炸機組成，目標是南京附近的揚州機場。

上午10點55分，新田帶領的6架「三菱」G3Ms飛抵句容附近，由於當時南京附近雲層較低，當地軍民發現入侵日機時，留給駐地空軍的預警時間已經不多。駐句容機場的第17、28驅逐機中隊的機械師和飛行員們瘋狂地奔向各自的戰機緊急起飛。很快，第3大隊17中隊隊長黃潘洋上尉率先駕駛編號為1701號的波音281型戰鬥機起飛迎敵，緊隨其後的是黃新瑞中尉、王澤占和譚昌士中尉。第28中隊隊長陳其中上尉和陳瑞鈿中尉也架駛兩架寇帝斯「霍克」II型驅逐機緊急起飛迎戰。

就在黃潘洋隊長剛剛將飛機拉起並準備接敵射擊時，日軍第一架「三菱」轟炸機已突入機場上空，開始向未起飛的機群投彈，勇敢的地勤人員處驚不變，拚死將更多的戰機送入空中，並將來不及起飛的飛機拖回掩蔽所。所幸的是，日機倉促投下的炸彈只炸傷了一名人員，也未對地面飛機造成嚴重破壞。

陳瑞鈿駕機升空後也盯上了一架「三菱」G3M，並協助17中隊的一架戰機對其展開攻擊，但並未成功，而這架戰機由於機械故障不得不退出作戰，陳瑞鈿只得獨自迎戰日機。此時，日機投彈完畢，正全力向長江出海口方向逃逸，陳瑞鈿的「霍克」II型戰機在當時已屬落後，其飛行速度只能勉強跟得上日寇的轟炸機。在尾追過程中，陳瑞鈿數次開火擊穿了日機油箱並射傷數名機組人員；然而，日機的炮手也向陳瑞鈿猛烈開火，並數次擊中其飛機，所幸都未擊中要害。

最後，陳瑞鈿駕駛受傷戰機返回駐地並在機場附近成功迫降，但由於飛機剎車失靈，著陸時機頭觸地機尾朝天，陳瑞鈿也受了輕傷。據事後日軍記載，那架日本轟炸機被擊中58次、油箱被擊穿、機槍手被擊傷。在將所有可以拋棄的東西都丟棄之後，勉強迫降於朝鮮濟州島。雖然未能親眼目睹這架飛機被擊落，但仍被認定為陳瑞鈿擊毀的第一架敵機。

（陳瑞鈿部署於句容機場時的留影）

轉戰贛粵

在經歷了「八一四」空戰後，雖然弱小的中國空軍不畏強敵取得了輝煌勝利，但無奈國家貧弱，陳瑞鈿和戰友們的飛機戰損一天天增大，卻得不到及時補充。為適應淞滬會戰後日軍侵華重心北移的需要，第28驅逐機中隊遂一分為二，其中4架「霍克」II式及3架空軍航校的戰機，在原隊長陳其中的率領下北赴太原對日作戰；餘下的4架同型戰機則由陳瑞鈿率領，南下廣東保衛國民政府建於韶關的飛機製造廠。

1937年9月27日，3架鹿屋航空隊的「三菱」G3M型轟炸機由日本本土起飛轟炸位於廣東境內的粵漢鐵路。得到預警後，駐廣州機場的第29驅逐機中隊由陳順男中尉率領3架「霍克」III式戰機起飛迎敵，駐韶關機場的第28中隊由陳瑞鈿率領4架「霍克」II式戰機進行攔截作戰。

兩個中隊的7架飛機在樂昌上空與3架日機相遇。這次日機機警了許多，由於沒有戰鬥機護航，一遇到數量佔優的中國戰鬥機，即憑藉高速度迅速撤離。戰後，據國民政府空軍稱，第29中隊只擊落一架敵機、另擊傷一架，而陳瑞鈿所在中隊交了白卷。日本方面的戰史稱，此次空戰G3M轟炸機均未被擊落，只有吉田中尉駕駛的2號機遭到嚴重破壞，中國戰機的初次攻擊就射殺了該機上的炮手，並把油箱打了兩個洞；緊接著另一架中國戰機用更猛烈的炮火將機身打得滿身窟窿，駕駛員和餘下的兩名炮手也被擊傷。2號機立即下降高度逃逸，在汕頭外海水面成功迫降，機組成員被一艘途經該海域的英國貨船救起，其中一受傷炮手傷重不治身亡。綜合交戰雙方的記載和事後參戰飛行員的回憶，該戰機墜毀的主因，多是中國戰機第二次攻擊所致，而發動這次攻擊的最有可能是陳瑞鈿。

1937年10月，國民政府為應付日益增加的戰損，向英國定購了36架「角鬥士」式雙翼戰鬥機，它比「霍克」II先進，速度更快，配四挺機槍，採用密封座艙，但仍保留織物蒙皮、雙翼及固定起落架等陳舊設計，螺旋槳由兩片巨大的木漿葉組成。次年1月，第一批20架「角鬥士」戰機運抵中國，並被補入航空第5大隊第17、28和29驅逐機中隊，陳瑞鈿也由此改飛「角鬥士」戰機。

1938年5月31日中午1點，9架日本海軍航空兵的中島E8N「95」式水上偵察機赴湖口執行偵察騷擾任務。陳瑞鈿及另外4名飛行員立即從駐地南昌緊急起飛攔截，在湖口空域，他們觀察到9架日機呈V字型編隊在6000英尺高度飛行。此時，他們在日機上空約1500英尺處，並佔據著攻擊陣位。陳瑞鈿指揮另4架「角鬥士」戰機投入交戰，自己則駕機向側下橫切入日機編隊，憑藉「角鬥士」優異的纏鬥性能與稍顯笨拙的日機周旋，日機抵抗無果後急迫地鑽入雲層。經過30多分鐘的激戰，陳瑞鈿成功地擊落了一架日機，其兩名機組成員陣亡。

1938年9月1日，因空中指揮才能突出、作戰英勇，陳瑞鈿被提升為上尉，升任第28驅逐機中隊長。1938年6月16日，地面觀察哨報知6架日機出現在南雄附近，第5航空大隊隊長黃潘洋親率8架「角鬥士」戰機，從駐地空軍基地飛赴預定空域搜索、攔截敵機。當他們到達13000英尺空域後，飛行員譚仲楷發現6架Ki-21型重型轟炸機以兩個V字型編隊在11000英尺高度的空域飛行。事後，據日本方面戰史稱，這6架飛機為帝國海軍航空兵高雄航空隊的96式G3M型重型轟炸機，兩個3機V字型編隊分別由米田和岩谷中尉率領向粵北襲來。

譚仲楷立即將搜索到的敵機信息通過擺動機翼向隊長黃潘洋作了彙報，隨後黃潘洋立即發出了俯衝攻擊信號，陳瑞鈿的第2802號機也投入了戰鬥。對付轟炸機這類大型目標，黃潘洋習慣於從上方俯衝攻敵，一擊得手後遂由敵機下方仰攻對手機腹。這次也不例外，他仰射時擊中了敵機掛載的炸彈，致敵機凌空爆炸，衝擊波及碎片甚至擊傷了編隊中的另兩架日機。其後，黃潘洋協助戰友擊落了另兩架敵機。戰後，岩谷中尉回憶說，看到米田中尉率領的3架轟炸機遭到攻擊後立即躲入雲層，但還是有一架轟炸機被打得凌空爆炸，第二架飛機的右翼油箱被擊穿後逃逸，第三架飛機發動機起火停車被迫下降高度撤離戰場。而據國民政府戰史，此次空戰後，在樂昌和仁化間的稻田裡發現兩架墜毀敵機殘骸，包括米田中尉在內的兩組機組人員全部喪生。

正當黃潘洋、陳瑞鈿與敵機酣戰之時，其它「角鬥士」戰機也與敵機展開戰鬥，經過1個多小時的激戰，6架敵機被擊落3架，另2架據報失蹤，只有岩谷中尉駕駛的轟炸機逃進一塊較厚雲層，僥倖飛回了基地，但機身上下也多處遭受攻擊，右翼油箱被擊穿。國民政府空軍事後宣稱取得了5：0的戰績，但實際上岩谷編隊的3架日機被嚴重擊傷並非墜毀，除岩谷飛回基地外，另2架日機在不同地點迫降成功，機組人員生還。而中國方面在戰鬥中也損失了2架「角鬥士」戰機，所幸兩名飛行員都得以生還。

陳瑞鈿在此役中擊落的第二架敵機，也就是米田編隊的第3架飛機，頗具戲劇性。陳瑞鈿和戰友們返回機場時，還沒下飛機就接到報告說，當地中國居民發現1架迫降於樂昌附近武江河邊的日軍飛機，正試圖重新起飛。此時陳瑞鈿幾乎可以肯定那就是此戰中被擊傷的一架日機，他很快再次起飛並在河邊找到了受傷的日機，接下來的戰鬥沒什麼懸念，他將剩餘的彈藥全部傾瀉到河邊的飛機上，將其徹底擊毀。

（陳瑞鈿（右）和他的紐約號伊-15 戰鬥機）

驚心動魄的武漢空戰

1938年8月2日夜，陳瑞鈿率中隊進駐廣西境內機場。在檢修飛機時，第32中隊的地勤機械師從蘇制戰機殘骸中翻出一套防彈鋼板，遂裝到了陳瑞鈿的2809號座機上，碰巧的是，正是這套防彈鋼板，在第二天的戰鬥中保住了陳瑞鈿的性命。

8月3日晨7點40分，日軍從空中大舉進犯中國南部，18架G3Ms轟炸飛至廣德上空；當日9點，超過70架日軍戰鬥機向漢口進發。中國方面也集中了52架戰機，其中11架「角鬥士」戰機被分配到第4航空大隊，該大隊又被分為兩組，陳瑞鈿所在的第28中隊為第二分隊，並負責指揮6架「角鬥士」戰機作戰。

第一分隊起飛後不久，陳瑞鈿指揮的第二分隊也升空編隊完畢，為搶佔高度優勢，他帶著分隊從漢口西南方面爬升至4000米高度，不料這一高度缺氧，使中國戰機飛行員頭暈眼花。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了位於機艙左上側的日軍A5M型96式艦戰，陳瑞鈿下令編隊戰機迅速爬升至7000米高度以防敵俯衝攻擊，不幸的是他的戰術並非奏效，日機還是高出他們近300米，並發現了他的編隊。超過30架96式艦戰立即向陳的7架戰機俯衝襲來。此時，除了陳編隊的7架「角鬥士」外，還有另3架速度較慢的I-16也發現了敵方的大機群，他們跟在編隊後方前來支援。日機立刻分出部分戰機，分割切斷I-16與角鬥士的聯繫，空中頓時陷入一片混戰之中。

一架I-16遭到數架A5M型96艦戰的圍攻，陳瑞鈿的僚機――范新民駕駛的2805號機前往驅散敵機，但隨即遭到幾架日機的攻擊。陳瑞鈿見狀趕來相助，很快擊中尾隨范新民的96艦戰，但另3架日機卻纏在他身後不時向他射擊，只聽到子彈在座椅後部剛裝的防彈板上迸飛，若沒有那套防彈鋼板，我們的英雄就只能飲彈長空了。即便如此，陳瑞鈿的「角鬥士」也已滿身傷痕。不多時，兩翼拉條張線也被打斷數根，眼看飛機就要失控，但他臨危不懼，就在一架日機向他射擊完畢衝到他的前方準備爬升時，陳瑞鈿駕著難以控制的飛機翻著筋斗勇猛地撞向敵機。他的座機右翼和機鼻撞毀了對方的尾翼。

由於還未來得及解開安全帶爬出機艙，飛機即已進入螺旋狀態，巨大的離心力使他的頭部重重地撞上風擋，但他最終還是在空中跳傘成功並在梁家店附近著陸。陳瑞鈿被趕來的軍民送回最近的基地，又搭乘一架飛返漢口的道格拉斯O-2MC攻擊機趕回武漢，隨即因虛脫而住進了醫院。正巧來訪的陳納德得知陳瑞鈿用撞擊戰術拼掉了一架敵機後，專程趕來看望他，對其英勇無畏的精神表示欽佩。陳瑞鈿和陳納德開玩笑說，能否用自己墜毀座機上的機槍換架新飛機再去打日本人。陳納德後來在他的自傳《一個戰鬥機飛行員的故事》中提到了這個玩笑的結局：陳瑞鈿居然真的把那挺機槍扛回了基地，要求陳納德再給他一架戰鬥機把這挺機槍裝上去，繼續打日本鬼子。

（武漢會戰中的中國空軍部隊）

血灑崑崙關

1938年10月1日，第28驅逐機中隊改隸第3航空大隊，飛行員則前往蘭州改裝I-15「比斯」型戰機，陳瑞鈿作為中隊長也一同前往，剩下的少量「角鬥士」戰機則運往柳州檢修。

兩月後，陳瑞鈿晉陞為空軍少校，當月20日又升任第3航空大隊副大隊長。這段時間沒有大的空中戰役發生，中國空軍也得以稍有喘息，但由於此前經歷了一系列激烈空戰，已元氣大傷，作戰飛機日益減少，後雖得到蘇聯援助，但也無力回「天」。在此形勢下，為了保持在南線的空中力量，國民政府遂決定派出少量飛機在華南遊擊。陳瑞鈿於1939年8月18日在柳州接收了最後3架堪用的「鬥士」，率領韋一清、陳業新、唐信光等5人擔負南寧北面的防空任務。在崑崙關戰役爆發前，陳瑞鈿率部以區區5架飛機，抵禦占絕對優勢的日軍飛機，先後參加大小空戰 7次，擊落日機7架。其中，在率領唐信光突襲日軍佔領的廣西武嗚機場時，還擊毀地面一架三菱97偵察機。

1939年12月，中日兩軍展開了慘烈的崑崙關戰役，雙方戰機也麋集於南中國上空。至月底，中國軍隊大舉反攻崑崙關，空軍戰機也頻繁對敵實施猛烈轟炸，掩護機械化第5軍突擊。雙方戰機在崑崙關上空展開激戰，陳瑞鈿的第3大隊的也投入了戰鬥。當年聖誕節前，陳瑞鈿又採用從黃潘洋那裡學到的先高空俯衝後拉升攻擊腹部戰術，擊落了一架落單的敵雙引擎轟炸機。

（陳瑞鈿在療傷期間接受 CBS 採訪）

血灑長空是天空驕子的完美歸宿。1939年12月27日，陳瑞鈿的空中格鬥生涯在最激動人心的空戰高潮中划上了句號。當時，中國軍隊計劃由陳瑞鈿率領3架「角鬥士」和3架I-15「比斯」戰機，護送另3架蘇聯志願航空隊的SB型轟炸機轟炸崑崙關，為中國軍隊最後的反攻創造時機。陳瑞鈿的戰機編隊在二塘上空與日軍駐海南島第14航空隊的10餘架96艦戰機遭遇。開戰初，陳瑞鈿編隊中的兩架戰機先後折翅，但日軍方面也被打掉兩架。接著陳瑞鈿又擊落了一架96艦戰機，另一架「角鬥士」也擊落一架敵機。但不幸的是，陳瑞鈿隨即被另一架敵機從背後偷襲得手，戰機油箱被擊中起火，他幾乎是駕著一團熊熊烈火，強忍劇痛在墜落前飛回了中國軍隊戰線一側，然後才跳出機艙。此時他已渾身是火，但憑藉墜落時高速氣流的沖刷抑制住了火勢，直至跌落到低空時才開傘落地。陳瑞鈿因身上多處灼傷而昏迷，被救回後雖保住了性命，卻落得全身大面積燒傷。由於當地缺乏良好的醫療條件，耽誤了最佳治療時機，最終面容全毀。

儘管兵力對比懸殊，中國的6架戰機被擊落了3架，但陳瑞鈿和戰友們仍堅持了一小時之久，完成了悲壯的護航使命：蘇聯志願航空隊的轟炸機順利完成了預定任務，為中國軍隊最後的反擊創造了有利條件。陸軍於1939年12月31日奪回了崑崙關，桂南會戰勝利結束。為此，蘇聯志願航空隊轟炸機大隊長特從衡陽基地飛來慰問陳瑞鈿，國民政府也授予他三等復興榮譽勳章。

(傷愈後的陳瑞鈿)

心系藍天

由於傷勢嚴重，陳瑞鈿先後又在中國內地、香港的數家醫院接受治療。後來，在陳納德將軍和宋美齡的勸說下，他才同意回美國繼續接受醫療。在紐約醫院的20個月中，陳瑞鈿先後經歷了20多次手術，臉部及手部的創傷逐步修復。

1945年3月1日，陳瑞鈿正式退出國民政府空軍現役。雖已不再參戰，但他仍奮戰在抗戰第一線。回國後他加入了中華航空公司，很快再上藍天，駕駛運輸機飛越珠峰，往返於印度和中國之間的「駝峰航線」，運送抗日物資。抗日戰爭結束後，陳瑞鈿作為資深飛行員繼續留在中航，擔任機長。1949年，陳瑞鈿攜帶家小回到了美國波特蘭，最後在當地郵局供職，過上了平靜的生活，直到退休。

（陳瑞鈿獲得的各種勳章）

在關乎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抗日戰爭中，陳瑞鈿作為華裔飛行員，為打擊日本侵略者，奮不顧身，出生入死。他的英雄事迹在美國被廣為傳頌，被譽為「中國戰鷹」。令人慨嘆的是，由於他最初加入了屬於地方派系的廣東空軍，而不是嫡系中央軍，國民黨對他採取了不宣傳、不表彰的政策，當時國民黨掌管的宣傳工具也絲毫不見陳瑞鈿的功績。後經飛虎隊飛行員肯恩·傑恩斯的大力宣傳和遊說，直到1997年10月4日，美國空軍歷史博物館才正式承認了陳瑞鈿作為美國在二戰中第一位空戰英雄的歷史地位。陳瑞鈿得知這一消息後，原打算親自到場參加儀式。但不幸的是，就在儀式舉行前一個月，這位令世人敬仰的華裔空戰英雄與世長辭，享年8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