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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最盛行「立子殺母」的朝代,當確立太子時,其母就會被賜死

原標題:古代最盛行「立子殺母」的朝代,當確立太子時,其母就會被賜死


鉤弋夫人墓險些被盜,它背後有哪些故事


就前些天,陝西淳化「7·20」系列盜掘西漢古墓葬案宣布告破。


在警方追回的1100餘件文物中,有工藝考究的漢代鎏金連枝銅燈、鍛工精美的西漢鎏金編鐘、栩栩如生的黑陶俑、世所罕見的琉璃發簪……它們無一不在向我們訴說著古代文化的絢麗奪目,以及勞動人民的偉大智慧。


這一重大文物犯罪系列案件的告破,是警方「拔出蘿蔔帶出泥」的成果。一切的起點,都同一位女子聯繫在一起。

鉤弋夫人。


2016年7月,有群眾向公安機關舉報,說有人在漢雲陵盜掘古墓,這一舉報啟動了系列案件的偵查工作。而這個漢雲陵,正是漢武帝劉徹寵妃、漢昭帝劉弗陵之母「鉤弋夫人」的墓地。


讀到這段新聞時,我心中不禁一動:鉤弋夫人,可是青史留名的傳奇人物。


漢武帝是中國古代帝王中的大V,或許因為名人效應,他的后妃也各有軼事傳世:當我們說起陳阿嬌,會想到「金屋藏嬌」和「千金買賦」;提起衛子夫,會想起她盛寵時世人傳唱的「生男無喜,生女無怒」;而李夫人的美貌,更是以「傾國傾城」同後世所有美女聯繫在一起……


鉤弋夫人自然也是有故事的。


她短暫的人生,始於盛寵,終於一個名為「立子殺母」的恐怖繼承製度。



▲子貴母死制


三個「神話」,一世榮寵


鉤弋夫人何許人也?

她沒有留下名字,姓趙,在漢武帝宮廷中居婕妤之位。


趙婕妤的人生,出現在《史記》、《漢書》以及若干野史的字裡行間。她憑藉美色和些許「運氣」,博寵於帝王,誕下皇嗣,成了「人生贏家」。


如果讓趙婕妤做「成功學」演講,她可能會以「我自小家境不好」開頭。她父親因犯法被施以宮刑,做過宦官,在長安去世,無法為她提供人生髮展的資本。畢竟帝王寵妃尊位,是輪不到一個宦官之女來坐的。


然而她還是飛黃騰達了,以一個又一個「神話」作為註腳。


先是,彼時還是民女的趙氏,神奇「空降」河間。而漢武帝又正巧巡狩河間,聽術士說當地有奇女子,便立刻令使者尋找,得到了趙氏。趙氏的雙手,據說天生握拳,到十幾歲都沒有伸開。武帝親手輕輕一掰,趙氏的手便舒展開來,手掌中,躺著一枚小小的玉鉤。


趙氏「由是得幸」,像寵物一樣,被稱為「拳夫人」,封為婕妤。婕妤秩比列侯,常從婕妤遷升為皇后,換句話說,就是「准皇后」。趙婕妤住在鉤弋宮,由是得名「鉤弋夫人」。



▲鉤弋夫人趙氏(?-約前88年)


有寵則有孕。鉤弋夫人這一孕再造「神話」,懷了整整十四個月。彼時已六十開外的漢武帝,在公元前94年老來得子,開心地表示:「我以前聽說堯帝就是懷了十四個月生出來的,現在鉤弋夫人也是這樣。」


緊接著,第三個「神話」降臨。兩年後,漢武帝的太子——衛子夫皇后所出之子劉據——就因「巫蠱之禍」自殺身亡,為其他皇子騰出了太子之位。較之皇兄們,鉤弋夫人的兒子劉弗陵既健壯,又聰明,與眾不同。漢武帝常常說這個孩子很像他,動了立其為太子之心。

從至卑之身,憑藉一玉鉤,以近至尊之位。陰謀也好,運氣也罷,鉤弋夫人踐行著中國古代「子以母貴,母以子貴」的傳統,獲得了極高的尊榮。


母親得寵,兒子才會受到重視,鉤弋夫人成功做到了「子以母貴」。那麼,她是否最終「母以子貴」成為趙太后,像甄嬛一樣,被下一任皇帝以天下養呢?


並沒有。



▲漢武帝


她褪去簪環,向丈夫乞留一命


目前史學界較為接受這一說法:漢武帝深恐幼小的劉弗陵稱帝後,鉤弋夫人尚在壯年,從此「女主顓恣亂國家」,故而動了殺心。


據學者推算,鉤弋夫人死於公元前88年至前87年之間,死年不過二十四五歲。而在她身死後不久,兒子劉弗陵就被立為皇太子。


鉤弋夫人的死因,在《漢書·外戚傳》和《史記·外戚世家》中均有記載,雖非曖昧不明,卻足以耐人尋味。


時間上離我們最近的是《漢書》,有關鉤弋夫人之死,被記錄得十分簡潔:「鉤弋婕妤從幸甘泉,有過見譴,以憂死,因葬雲陽。」說得就好像犯了個錯,被皇帝罵了一頓,得抑鬱症身亡——多半有「為尊者諱」的意思。

班固著《漢書》時,參考了《史記》。《史記》中真正由司馬遷完成的部分,終止於公元前122年。現今《史記》正規通行本,其實是一部集眾人之智慧的共同作品——在《史記》成書後六十幾年中,許多學者對之進行增補,最終記載時間是公元前20年。鉤弋夫人的生平見於《史記·外戚世家》,正屬於這部分。將其補綴完成者,是西漢的褚少孫。


褚少孫為漢成帝年間博士。博士為官,負責禮儀,也參議朝政,威望極高,學養很深。褚生活的時代,去武帝不遠,能「採訪」到當事人或其後代;而他的政治地位,也有條件接觸到可靠信源。


在此基礎上,褚少孫復原了鉤弋夫人之死始末。在他筆下,盛寵如日中天的鉤弋夫人怎樣也想像不到,死亡正向她張開雙翼。


▲漢畫像石:周公輔成王圖


漢武帝召來畫工,繪製了《周公負成王圖》。「負」,即「抱」——周武王病故,周成王年幼,由周公輔政。畫作的象徵意義,令群臣秒懂:武帝要立劉弗陵為皇太子。(上居甘泉宮,召畫工圖畫周公負成王也。於是左右群臣知武帝意欲立少子也。)


沒過幾天,漢武帝借故嚴厲斥責鉤弋夫人。理由是什麼無所謂,此時的武帝定然殺機畢露,將平日里深受寵愛的趙婕妤嚇得魂不附體,慌忙撤去華麗的首飾叩頭謝罪,以期武帝的寬恕。而武帝卻只是說道:「把她拉走,送到掖庭監獄。」(後數日,帝譴責鉤弋夫人。夫人脫簪珥叩頭。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獄!」)


掖庭獄是漢代宮中的秘密監獄,專門關押處置有罪的宮人。鉤弋夫人絕望地頻頻回顧。面對她無聲的申辯,漢武帝下了最終判決:「快走吧,你活不成了!」(夫人還顧,帝曰:「趣行,女不得活!」)


史書中云:「夫人死雲陽宮。」我們沒人知道是怎樣的「死」,但那一定是一國之君的逼殺。《史記·外戚世家》就這樣記載下了漢武帝的振振有詞:「往古國家所以亂也,由主少母壯也。女主獨居驕蹇,淫亂自恣,莫能禁也。女不聞呂后邪?」鉤弋夫人活下來,不就成了「呂太后第二」?


在「立子殺母」的決策上,歷史上對漢武帝不乏頌揚之聲。就連褚少孫都擊節讚歎:「謚為『武』,豈虛哉!」


古代謚法中,「武」基本是褒義。剛強直理曰「武」,威強敵德曰「武」,克定禍亂曰「武」……而在鉤弋夫人的苦苦求生、凄然慘死面前,我看到的,只有一把來自丈夫、揮向幼子之母的冷冷屠刀。


▲北魏版圖


北魏皇帝幾乎都是「沒媽的孩子」


鉤弋夫人的生,為漢武帝留下了合心意的繼承人;她的死,「幫助」武帝斬除了女主臨朝的「禍患」。


武帝先是令人秘而不宣地將鉤弋夫人「夜持棺往葬」於雲陽;到了她兒子漢昭帝劉弗陵治下,則尊鉤弋夫人為皇太后,「發卒兩萬人」「就雲陽為起雲陵」……生前冤死,身後哀榮,彷彿這段慘劇會隨著墓門的關閉,成為一段過往雲煙。


可還就是有後人——幾乎整整一個皇朝——將「立子殺母」作為制度保留下來。


北魏,是南北朝時期北朝的第一個王朝,它由鮮卑族拓跋氏建立。


我們且來看一個表格。



▲北魏世襲表

只看錶格左側兩項,它彷彿只是北魏皇朝的部分世襲表;但若連同右側兩項參看,就很恐怖了:許多北魏皇帝在被立為太子時,生母亦被賜死。其中,綠色標記者,毫不存疑;黃色標記者,雖略存疑,但以時間推,賜死當為事實。


北魏繼承史,幾乎是一部太子之母枉死史。


悲劇源頭,始於北魏開國皇帝道武帝拓跋珪:他為了一勞永逸地杜絕外戚亂政,毅然決然成為漢武帝的「粉絲」。


他立拓跋嗣為太子,並嚴肅地告誡兒子:「漢武帝立子殺母,就是為了不讓女人干政,導致外戚專權;你接我的班,我就得效法漢武帝。」(「昔漢武帝將立其子而殺其母,不令婦人後與國政,使外家人為亂。汝當續統,故吾遠同漢武,為長久之計。」《魏書》)


拓跋嗣的母親劉貴人,出身高貴,善治後宮,同拓跋珪感情很好。可拓跋珪卻為了粉「男神」,將她賜死。此後,「立子殺母」便成了北魏「定製」。


後世學者大都認為,漢武帝殺鉤弋夫人,只是權宜之計,沒有制度化;而道武帝所為,則是矯枉過正。原因有二。


首先,皇帝的媽媽真的很難約束,而她帶來的一班子親戚,更難管理。由此產生的「后妃政治」和「外戚專權」,使政治動蕩。


秦朝後,中央集權不斷加強,皇權也越來越高大上。太后可以在皇帝年幼時,憑藉母子關係,分享其至高無上的權力。兩漢時期,太后替幼主臨朝執政的事比比皆是。太后身處後宮,想掌握前朝,就只能依靠娘家人——外戚。外戚坐大會威脅到皇權,皇權就得依靠正統力量「不服來戰」。


套路就是:后妃當政 → 外戚坐大 → 皇權大戰外戚 → 外戚失敗被誅


一通循環下來,付出的社會代價非常慘痛。從西漢立國到漢平帝咽氣,外戚二十餘家,最後只剩下四家。外戚尚如此,人民遭的殃可就更大了。

兩漢作為統治期很長的大一統王朝,外戚干政是其滅亡原因之一,這一點必然震撼了拓跋珪,導致他「以史為鑒」,以防北魏重蹈覆轍。



▲北魏牛藍陶


再者,就北魏自身「硬體」看,也確實有外戚干政的風險:因為他們的女人都太強悍了。


鮮卑拓跋發展較慢,建國前還處於氏族公社末期。《魏書·序記》里,就說拓跋珪的遠祖詰汾皇帝娶的是天女——不是真的天女,而是一種神化,它反映了鮮卑族中婦女地位之高。


北魏建國前的皇后們,都特別有主見。幫丈夫拿主意,在丈夫去世時參政議政,聽說丈夫找了小三時還會悍妒非常。就拿道武帝拓跋珪來說,若無其母獻明皇后賀氏足智多謀地加以保護,他早就被政敵咔嚓了。


「先母而後父」、「怒則殺其父兄而終不害母」是鮮卑人的傳統,故而他們的妻族和母族都很強大,成為了北魏建國的堅強後盾。但建國後,要從氏族部落轉化為專制帝國,北魏就必須由「母權制」轉向「父子家天下」——外戚專權必然得根除,因此才有了拓跋珪效法漢武帝的矯枉過正。


拓跋珪「一根筋」地希望建立這樣一個制度模型:殺太子之母,等於除去外戚滲透的媒介,可使王朝的妻族母族永不能坐大。


而結果,卻是顧此失彼。


▲拓跋珪(371年8月4日—409年11月6日),即北魏道武帝


保母(亦作「保姆」)竟能當上「皇太后」


「立子殺母」僅在北魏一朝成了制度,後世幾乎沒有效法的,因為它太無人性,產生的結果又太荒誕。


最慘的,自然是被賜死的后妃。她們犯下的唯一「過錯」是生下太子,成為「潛在」干政者。說好的「母以子貴」沒看到,反倒收穫了個「子貴母死」的結局。何其哀哉!


冤死於立子殺母「舊法」的北魏后妃,史書上大都幾筆帶過。唯有獻文帝拓跋弘之母,文成元皇后李氏死前之慘況被記錄下來。


李氏被賜死前,常太后令她寫下兄弟們的名字,好託付給皇家照顧。又把李氏族兄洪之帶來,與她訣別。「臨訣,(李氏)每一稱兄弟,輒拊胸慟泣。」


好生惡死,人之天性。這些后妃,恐怕沒一個是甘心赴死的。同樣不甘心的,還有她們的兒子。繼承帝位對太子而言是件好事,可代價卻是與母親的生離死別,為人子者,焉能不痛?


就說拓跋珪賜死劉氏,太子拓跋嗣「哀泣不能自勝」,「日夜號泣」,可見其人性未泯。而拓跋珪居然跑去跟兒子講道理,說爹這都是為了你好。拓跋嗣怎麼可能贊同,還是繼續哭。結果拓跋珪怒了,竟要制裁這個不理解自己「苦心」的兒子。若非拓跋嗣聽從近臣勸告,外逃暫避老爹的怒火,恐怕母親就白死了。


怪奇的是,經歷過喪母之痛的拓跋嗣,為遵循孝道,還是將「立子殺母」制度延續下去。到他立拓跋燾為太子時,賜死了其母杜貴嬪。拓跋燾同母親感情深厚,一提起杜貴嬪,便悲痛不已,「哀感旁人」,連拓跋嗣都「聞而嘉嘆」。不知後者是否也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母子之情難捨,夫妻之情自然也是難斷。孝文帝拓跋宏與皇后林氏恩愛非常,其子元恂被立為太子。拓跋宏懇求祖母馮氏(即文明太后)改革舊制,卻遭拒絕,林氏只得凄然赴死。然而悲劇沒完,母親的死,令太子元恂與父皇矛盾日深,終被廢為庶人,死於非命;就連被追封為貞皇后的林氏,也被貶為庶人。林氏是真的白死了。


▲北魏壁畫 九色鹿


「子貴母死」代價巨大,就真的杜絕外戚干政了嗎?並沒有。


首先,人都是有感情的,太子的親情無法寄托在生母身上,就會寄托在保母身上。


北魏太后中女強人很多,其中幾位,居然都是皇帝的保母。


比如太武帝拓跋燾的保母竇氏,拓跋燾侍奉她,就像侍奉生母一樣,不但態度上異常尊重,對竇氏一族封官加爵,還把整個後宮託付給竇氏掌管——乾脆封她為「皇太后」。竇太后也不是一般人,仁慈善良且有勇有謀。有一次,柔然趁拓跋燾遠征,南下犯邊,朝野上下一片紛亂。竇太后卻鎮定自若,主持軍務,調兵遣將,擊退了來犯之敵。


除保母,其他人也會攬權。權力,太子生母用不了,後母還是可以用的。


文明太后馮氏全力支持「孝文帝改革」,功不可沒。可她掌權的過程,就是一部不亞於《甄嬛傳》的宮斗劇。


馮氏當過中宮皇后,不得寵,也無所出。但北魏「立子殺母」的制度,卻使她得以翻盤——將太子視如己出,從而控制未來的皇帝。


利用這一「制度漏洞」,馮氏逼死了三位母親:拓跋濬的貴妃李氏、拓跋弘之妻李氏和拓跋宏之妻林氏。「立子殺母」防的是外戚政治,卻成了馮氏剷除政敵的工具,諷刺性地令馮家一族獨大。馮氏的侄女馮潤入宮,也有樣學樣,搞起「殺其母,而養其子」那套。據說孝文帝的皇后高照容暴薨,就是她的「傑作」。


可見「立子殺母」早已如脫韁野馬,不但無法遏制外戚專權,反倒使北魏宮廷的氣氛日漸陰毒恐怖,人人自危。



▲北魏 石雕佛手


「天子豈可獨無兒子?」


到了宣武帝元恪時期,「立子殺母」引發了究極政治危機——皇帝沒兒子。


想想也沒啥奇怪的。假設北魏皇室是個公司,儘管做生意要賺錢,可公司制度卻規定誰業績最好要被開除,誰還肯賣力幹活呢?


於是出現這樣的怪現象:所有被皇帝寵幸過的宮女,都燒香拜佛,祈求老天賜給她個公主,沒公主,王也是好的——就是千萬別生太子,保命要緊。與此同時,元恪的皇后高氏嫉妒心還很重,「宮人希得進御」。這下可好,皇帝都要絕後了,北魏皇朝還玩個什麼勁兒。


就在這時,一位女官胡氏站了出來。面對那些戰戰兢兢的「同事」,她說道:「天子怎麼可以沒有兒子呢?你們又如何能只為保命,而讓皇家沒有繼承人?」半夜還獨自發誓,表示「若能為皇帝誕下太子。縱然讓我死,也沒有關係。」(「天子豈可獨無兒子?何緣畏一身之死而令皇家不育冢嫡乎?」「幽夜獨誓雲,但使所懷是男,次第當長子,子生身死,所不辭也。」)


獨自發誓還能被載入史書,可見胡氏的動機也不是純粹為了國家為了愛。但元恪偏偏很吃這套,不但盛寵胡氏,還在立其子元詡為太子後,沒有依舊法賜死她。「立子殺母」制度被打開一條缺口。


元恪去世後,妒火中燒的高皇后決定踐行舊法,除掉情敵兼政敵。胡氏聽從朝中儒臣建議,暫避風頭。待孝明帝元詡帝位鞏固,立刻尊胡氏為皇太后。高皇后雖也成了太后,卻就此失勢。「立子殺母」制度,也就無人再敢提它了。



▲北魏卧佛


胡太后,史稱「靈太后」,幹了不少荒唐事,歷史上毀譽參半,但廢除這項野蠻制度,於她,確實做得對。


奇怪的是,幫胡氏將這項制度推入墳墓的,居然是一干儒臣——他們最反對「外戚干政」,難道不該最支持這個制度嗎?還真不是。


北魏建國初,漢化還不深入,此時皇家所關注的,是大權不落於母族妻族之手,這是「立子殺母」得以存在百年的基礎。而隨著北魏政權的穩定,全盤漢化,儒臣成為新興政治力量,「以孝治天下」就成為了更重要的政治倫理。


一個鼓勵未來皇帝弒母的制度,同樣,也是在鼓勵臣屬弒君犯上。畢竟,皇帝是天下人之「君父」,皇帝維護母親的生命,就是在維護他自己的王權穩定。


於是問題來了,那「后妃政治」和「外戚專權」不就沒法遏制了嗎?


或許遏製得住,比如到了明清,外戚和后妃都消停不少,可權臣和太監們,卻又都成了權柄的新「玩家」。說到底,無限制的權力,在許多人眼裡都是個寶。



▲太和五銖是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太和十九年(公元495)鑄造


尾聲:絲履與青鳥


鉤弋夫人被後人「仙化」得很厲害。


有野史中記載,鉤弋夫人死後,屍體仍能發出異香。兒子漢昭帝為她遷葬,其棺中只遺下絲履。甚至連殺了她的漢武帝,都起了思念之心,在甘泉宮建起通靈台,以期與鉤弋夫人的靈魂對話。一隻青鳥飛來,常盤旋於通靈台之上,至漢宣帝時,才一去而不復還。


羽化登仙之說,茫然不可信,但我們從其中,能看到普通百姓對鉤弋夫人的憐憫、悲傷和哀思。


中國幾千年文明史,其陋習之一,就是將統治者無能導致的罪責,一股腦都推到女人頭上。直到今天,尚有許多人一看到漢武帝「立子殺母」的記載,就開始拍案叫絕說:漢武帝真是雄才大略……我是真心不知道戕害無辜女子的命,究竟雄才大略在哪裡。


還有人說歷史上無能的后妃比比皆是,可見女人就是沒什麼能力。這就好比,我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大環境先剝奪你受教育、有見識的資格,然後指著你說:你看,女人就是笨。


講真,這樣看待女性的人,真的還不如幾千年前那些對鉤弋夫人抱有同情之心、用幻想中的絲履和青鳥祭奠她的老百姓來得明白。


甚至,我也在想考古和文物保護的意義何在——畢竟,我們面對的不止是歷史的輝煌,如果打開漢雲陵,或者因「立子殺母」而殞命的后妃們的陵寢,我們也會窺見歷史的陰暗之處。


面對光影斑駁的歷史,揚播光明,同時自省、自警,乃至告誡現世人不讓陰暗再度現身,或許,才正是考古發掘和文物保護的職責之所在,情感之所系,和歷史未解之謎的魅力之所駐。


歷史堂官方團隊作品 文:大燕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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