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他一世鄉愁,也一世逍遙遊
有人說,這是一個文學漸消逝的年代。
不僅文學式微,文學史上數得著的名字也一個一個離我們而去。
2017年12月14日,沒有任何徵兆,突然傳來了余光中先生逝世的消息。
整個喧囂的網路為之靜寂停佇,人們暫停對八卦和熱門事件的追逐,一起緬懷這位影響深遠的詩人。
畢竟,即使是年輕人,又有誰沒有讀過那首著名的《鄉愁》呢。
作為一個創作者,作品能有這樣廣的流傳度,大概就是榮耀的極致了。
余光中走了,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裡,可以想見會有無數人對他的一生和他的作品進行回顧和解讀。
不過什麼樣的解讀,都比不過當事人自己的講述。
關於余光中的一切,他的生平,他的成長,他的悲歡與喜樂,他的迷茫與堅守……都在這部2011年的紀錄片里了——
《他們在島嶼寫作:逍遙遊》
《他們在島嶼寫作》其實是一系列紀錄片的總標題,一共有六部,分別對應一位文學大家。
以林海音為主題的《兩地》、以周夢蝶為主題的《化城再來人》、以鄭愁予為主題的《如霧起時》、以王文興為主題的《尋找背海的人》、以楊牧為主題的《朝向一首詩的完成》,
以及今天要說的這部,以余光中為主題的《逍遙遊》。
《逍遙遊》其實是余光中一本文集的名字,來自莊子的《逍遙遊》,余光中說正是因為自己做不到逍遙遊,才嚮往逍遙遊。
關於他的紀錄片,便也沿用了這個名字,並用他文章中的句子作為開篇引語。
說起余光中,不得不提及他的《鄉愁》。
這首詩太有名了,被大陸選入語文教科書之後更加有名,談到兩岸話題的時候經常被引用,很多人都會背。
余光中說過:「它好像變成一張名片,這張名片大到把我的臉遮住了。」
其實寫作《鄉愁》他只用了二十分鐘。
但他拒絕將這歸因為他才思敏捷,而是因為離開大陸二十多年,這種感覺在心裡也就醞釀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裡,他始終有著再也回不去的隱憂。
余光中的父親家在閩南,母親家在常州,他自己出生於南京,又在四川生活過很多年。
大陸多年的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耄耋之年的他,還能用標準的四川方言朗誦自己的詩作。
也是在南京的紫金山下,他寫出了自己的第一首詩,想要做一個詩人。
後來輾轉到了台灣,從此與大陸闊別數十年,是他自己沒有料想過的事情。
余光中對文學的興趣是從古文開始的。一開始是和父親母親以及舅舅學習《阿房宮賦》,《諫太宗十思疏》等文章。
他覺得那些文字「有一種力量,一種權威」,後來的興趣就擋也擋不住。
年輕的余光中在台灣盡情揮灑他的創作力,和朋友們組織了一個藍星詩社。
沒有規則,沒有限制,只是寫詩。
他的家裡總是高朋滿座,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和他一起開沙龍,見面就問彼此最近又寫了多少,度過了一段快樂滿足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沒有多久,余光中就迎來了人生中又一個轉折點。
當時的台灣有去美國的風氣,1958年,余光中也得到了公費去美國愛荷華大學學習的機會,可是沒想到,這次赴美之旅並不如預想的那麼開心。
他形容自己為「國際的雞尾酒」中的「一塊拒絕融化的冰」。並感受到了家國和自己的聯繫到底有多深重。
當你不在中國的時候,你就成為全部的中國;
當你走到異國之地,所有的國恥都會貼到你的臉上,中國的痛楚就是你的痛楚。
這樣的情緒在他心中積累著,四十多歲的時候,余光中寫下來那首被稱為華語詩壇上的絕響的《鄉愁》。
只讀過《鄉愁》的讀者,或許會把余光中想像成一個清瘦的,臉上永遠帶著哀痛憂愁的詩人。
其實,生活中的余光中,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他喜歡古典音樂,家裡有過一百多張古典樂唱片,朋友經常來他家聽。
在美國的經歷又讓他對搖滾樂產生了興趣。他會聽披頭士和鮑勃迪倫,還想著要把搖滾樂的韻律和節奏感化到他的詩作裡面去,有意識地去用旋律性強的語言寫詩。
以《鄉愁》為例,詩分四個小節,每個小節只是換了一些辭彙,就是為了方便譜曲傳唱。
余光中手書《鄉愁》
一不小心,余光中與「現代民歌之父」楊弦的合作就在台灣掀起了一陣校園民歌風潮。
而大陸人民更熟悉的,大概是這首羅大佑譜曲的《鄉愁四韻》。
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
那酒一樣的長江水
那醉酒的滋味是鄉愁的滋味
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
給我一掌海棠紅啊海棠紅
那血一樣的海棠紅
那沸血的燒痛是鄉愁的燒痛
紀錄片工作人員和余光中一起遊歷了很多個地方,有他的家鄉,也有他心心念念想去的景點。
鏡頭中的余光中當年已經八十二歲了,但說話很有條理,思維敏捷,尤其難得的是身手和思維一樣敏捷。
他有一手絕活——打水漂。
對此余光中一點都不藏私,對旁人傾囊相授。
講解訣竅的遣詞造句,都特別有文學性。
出身為鳥,入水為魚。
彎腰,運勁,一打就是一串。
打完了的余光中難掩得意,像個孩子一樣指著水面讓別人快看。
在徐霞客故居,余光中對一口水井產生了興趣,問講解員裡面有水嗎,還「哦哦」地往裡面喊了兩聲。
發現沒有迴音,還一臉失望的表情。
這一路上,余光中的夫人范我存女士也一起陪同。
鏡頭記錄下了兩人的不少狗糧。
在大學裡朗誦自己的代表作《鄉愁》的時候,讀到「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的余光中指向妻子所在的方向,
而范我存女士則起身向觀眾揮手示意。
余光中還講到他新寫的一首詩,叫《問玉鐲》。
玉肌隱約透出了沁痕
欲露不露永不泄天機
恍惚如窺月中的倒影
佩在一位玉人的腕上
玉鐲是妻子身上的玉鐲,而他提及的那一位「玉人」,正是他結婚五十多年的妻子。
余光中還曾經寫過一首《紅燭》,想像過人生走到終結的時候的場景。
他說,希望和妻子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濃烈纏綿到了極致。
逝世的新聞傳來,再讀到這首詩的最後一句,才發現詩人其實很清楚,也早就看透了人生的悲歡離合。
但誰啊
又能隨心支配
無端的風勢該如何吹
余光中以「右手寫詩,左手寫文」著稱,多年來筆耕不輟。
七十多歲的時候還在出版新作,並豪氣干雲地表示「要詩人交還彩筆,正如逼英雄繳械。與永恆拔河,我從未準備放手,至少繆斯還在我這裡。」
直接具象化了「著作等身」四個字。
失去他是我們的損失。
但是我們永不可能遺忘他。
因為他的名字,早已經如他所願,「刻在世紀的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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