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構陷豪格至死，為何不敢牽連對手重用的降將？

向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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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二年，清朝始設陝西三邊總督，第二年將轄區擴大到四川，卻在順治十一年才推出川陝總督一職。

李國英不是首任川陝三邊總督，但他總督川地時，卻是代表清王朝對天府之國的正式的統治。《清史列傳·李國英傳》記載，順治「十八年，川陝各設總督，改國英專轄四川」。

李國英首任四川總督，此前他的職務為川陝總督。時川陝總督的轄區主要是陝西和甘肅（含今寧夏和青海西寧地區），四川只是象徵性地納入了官職，疆域只有少部分被清軍佔領，而大部分還是南明永曆政權的勢力範圍。

所以，李國英的前任們的總督行轅設置在西安府南院門。清朝卻沒有放棄要拿下蜀地的政治夢想。於是，李國英的總督衙門，不再在陝西西安，而是因地制宜，搬到了他經營了多年四川成都。

清廷賦予了他特殊的政治使命。

李國英本是遼東人，但在明朝拼戰功，官拜總兵，隸屬左良玉麾下。順治二年，左良玉病逝，其子左夢庚不是繼承父志繼續攻打南明的馬士英，而是在馬士英的諸路圍攻下，統率其接管二十萬人馬，向英親王阿濟格投降。

左良玉畫像

投降便是自虧，投降也是活路。南明內訌，導致了分崩離析。

李國英贊同左少帥的活法，一同降清，被安排在正紅旗漢軍。

漢人成為了漢軍，效忠的對象也由明帝改為了清帝。

此際，清帝還少不更事。攝政的睿親王曾派親信大臣何洛會為定西大將軍，率兵從陝西進攻四川，還沒深入川地，就被張獻忠擊潰。何洛會歸來，自然將張獻忠之兇狠，大書特書一番，於是，多爾袞決心將這個兇悍的攔路虎交給肅親王豪格。

多爾袞要給大皇侄挖一個大大地陷阱。

兩年多前，太宗暴卒，沒有及時指定接班人。作為皇長子的豪格，與多爾袞軍功相當，勢均力敵，都想坐上那一把龍椅。結果兩虎相爭，多爾袞得不到也覬覦帝位的胞弟多鐸絕對支持，而皇太極留下的兩黃旗誓立皇子，劍拔弩張，刀劍相向。多爾袞無奈妥協，以退為進，擁立六歲童福臨登基，自己成為了攝政王。

多爾袞與支持豪格的鄭親王濟爾哈朗，一同以順治帝的叔父輔政，盟誓「有不秉公輔理、妄自尊大者，天地譴之」（《清史稿·多爾袞傳》），但濟爾哈朗主動放權，令諸大臣站班、奏事須以多爾袞為首，凡事須先請示攝政王。多爾袞慢慢威權獨專，將濟爾哈朗排擠出局，同時拉攏大臣打擊豪格，以報奪位不得的恥辱。

於是，多爾袞以自己統兵入關的煊赫軍功，激勵豪格去衝殺彪悍兇猛的張獻忠：成，即立下不世之功；敗，則深受萬劫不復。

豪格因繼位不成，而對多爾袞進位叔父攝政王很不滿，於是慨然領命，立下軍令狀，於順治三年正月受任靖遠大將軍出征四川，在當年十一月，豪格以鰲拜為先鋒，一路向西，孔武的豪格張弓搭箭，成功射殺了張獻忠，滅了大西政權。

豪格向朝廷奏報：「臣帥師於十一月二十六日至南部，偵得逆賊張獻忠，列營西充縣境，隨令護軍統領鰲拜巴圖魯等，分領八旗護軍先發。臣統大軍星夜兼程繼進，於次日黎明抵西充。獻忠盡率馬步賊兵拒師，鰲拜等奮擊大破之，斬獻於陣。」（《清世祖實錄》卷二十九）

豪格征戰西南，有人事任免權。於是，他任命隨征有功的李國英為成都總兵。

此戰，豪格戰績輝煌，攻破張獻忠一百三十多座營寨，斬首數萬，獲馬一萬二千二百多匹，平定了遵義、夔州、茂州、榮昌、隆昌、富順、內江、寶陽諸郡縣。

由於四川地區連年戰亂，社會生產幾乎完全停頓，無法解決糧餉供應，豪格只好就此止步，率領滿、漢軍經陝西回京，留下王遵坦、李國英等明朝降將駐守四川。

豪格任命王遵坦為四川首任巡撫，不料幾月後，王氏箭傷發作、病重而死，豪格臨走前任命李國英繼任四川巡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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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英不是四川第一任撫台，卻給後來成為四川第一個督台夯實了基礎。

這得感謝豪格的力挺。二人一同戰勝了共同的敵人張獻忠，戰友情深，相交應該匪淺。多爾袞構陷豪格，卻沒有因此牽連李國英。

《孝庄秘史》中的豪格與順治帝劇照

李國英與豪格的關係，未必多爾袞毫不知情，然多爾袞置若罔聞，沒有妄動。

李國英撫川時，四川還有很大一片土地掌控在張獻忠的餘黨手中——

孫可望、劉文秀、王命臣盤踞川南，對清軍虎視眈眈。

譚文、譚弘、譚詣等分別佔據川東，不斷侵襲得手。

而李自成的舊部刑十萬、馬超、劉二虎、郝搖旗等，也活躍在川東地區。

活躍於川、鄂、陝、豫諸省的反清勢力——夔東十三家，又稱川東十三家，就是此期由張獻忠、李自成的余部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白文選、袁宗第、郝搖旗、劉體純、李來亨等聯合川東反清武裝王光興、譚文、譚詣、譚弘組成。他們不再相互攻戰，而是抱成一團，聯合抗清。清初毛奇齡在《後鑒錄》中寫道：「崇禎流寇，多與二賊桐終始。故主名雖多，大抵附二賊以見。……而夔東十三家賊者，徒以全蜀摷絕，乘間竊發，仍仰借二賊遊魂，或分或合，以極於敗亡。」毛氏所稱的「二賊」，無疑是站在清朝統治階級的立場，對李自成、張獻忠的蔑稱。

反清勢力的大佬們推舉劉體純、王光興做聯絡人，主持軍務，劃分防區，分據川東、鄂西諸山中，以興、房、竹、巫、奉一帶為根據地，邊務農邊練兵，常出奇兵襲擊南下清軍。十三家，卻有十六營兵力，據地為險，發展很快，勢頭很猛。

顧誠在《南明史》里談到：「所謂夔東，大致相當於長江三峽地區，這裡山高水急，形勢險要，從軍事上來說，不僅是易守難攻，而且切斷了四川同湖北的通道，進可出擊兩湖、豫西、陝南和四川，退可以據險自守。」

不僅如此，就在豪格箭殺張獻忠前一月，即順治三年十一月，前明廣西巡撫瞿式耜擁立桂王朱由榔在肇慶稱帝，建立了永曆政權。張獻忠死後，其四養子（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收集余部數千人、家口萬餘眾，經過反覆爭論，決定「聯明抗清」。

這是張獻忠北上抗清的遺願：「明朝三百年正統，天意必不絕亡。我死，爾急歸明，毋為不義。」（顧幀《客滇述》）

孫可望一度妄圖割據云南，獨霸一方，遭到李定國義正辭嚴地拒絕：對他說：「肇慶已有君，永曆其年號也，不度德量力，妄自尊大，其欲自取滅亡乎？」（劉彬《晉王李定國列傳》）李定國的反對，得到了劉文秀的支持，孫可望被迫暫時放棄自立的想法。他們在李國英坐鎮川中時，已經同南明的永曆王朝建立了聯繫。

與此同時，永曆政權的太子太保兼吏兵二部尚書、總督川湖諸處軍務文安之，也與夔東十三家建立了聯繫，邀約他們「共獎王室」。永曆帝「進諸將王光興、郝永忠、劉體仁、袁宗第、李來亨、王友進、塔天寶、馬雲翔、郝珍、李復榮、譚弘、譚詣、譚文、黨守素等公侯爵，即令安之賚赦印行」。（《明史·文安之傳》）

孫可望自立不得，還時刻盤算著怎樣挾永曆以令諸侯的夢想，但是實力還很強大的大西軍與另起爐灶的南明軍結合在一起，必然對李國英構成了巨大的威脅。

豪格被定罪下獄了，李國英只能靠自己了。多爾袞給豪格裁定的諸多罪行中，有一條是隱瞞部將冒功，李國英必須與豪格劃清界限，以免被已有皇父攝政王之尊的多爾袞圈定為肅王餘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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