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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老好人的自我覺醒

Happy Every Day

覺醒快樂

[19/12/2017]

這是黃三刀的第155篇文章

聽說長得好看的人都關注了「黃三刀」

大王叫我來巡山,聽聽三刀侃大山

嚴歌苓:人類女性對於雄性中的強者(也就是經典意義上的英雄)的追求的集體潛意識,人類女性對於雄性中的強者(也就是經典意義上的英雄)的追求的集體潛意識——這是關乎與通過自身生育而永遠延續自己物種的生與滅的本能意識。《芳華》中的女兵們儘管對劉峰這個老好人都是在品行上讚賞和擁戴的,但作為擇偶,她們只會屈從雌性集體潛意識;劉峰在群體里無論再「偉大」,但這平凡的偉大,反過來說是偉大的平凡,在女性本能認識中仍然是個弱者。

也就是說,嫁人不嫁雷鋒和劉峰

所幸是:「再見面,是孩子的婚禮,別人都是一臉滄桑抱怨著生活,而劉峰和何小萍,卻顯得平靜溫和,看起來比別人更幸福。」就像影片中所說:那個不被善待的人,比任何人都更容易識別和感知善良,也比任何人更懂得珍惜善良。

老好人總給人一種窩囊、無能、好說話的形象。當別人叫他幫忙的時候,他不擅拒絕別人,害怕得罪別人。

他內心有道德感,覺得不幫助別人就是對不起別人。有時候付出自我幫助別人後,也痛恨自己,但往往又接著如此這般。

老好人其實很孤獨,害怕被排斥。想要讓老好人自我覺醒,個人感覺比登天還要難。可是卻有一個人完美做到。

今天我們探討的老好人,不是指你好我好大家好,做人很好的那個人。不是指《芳華》主人公活雷鋒劉峰,而是老是得到好處的那個人。說的就是你,不用看別人,你幹活最少,結果卻好,沙僧同志請出列。

很顯然,我們對沙僧的印象,被電視劇誤導了。電視劇里,悟空探著路,唐僧騎著馬,八戒牽著馬,沙僧挑著行李,屁顛顛、苦哈哈、樂呵呵地跟在白龍馬屁股後面,一副無怨無悔的樣子。實際情況和劇情有出入。

小說里西天取經團保衛部三人組是這麼分工的:「老孫只管師父好歹,你和沙僧,專管行李、馬匹」。也就是說,八戒挑擔,沙僧牽馬。大師兄孫悟空這可不是口誤,因為西天取經完,論功行賞的時候,經佛祖鑒定,也說豬八戒「挑擔有功」。

那麼取經路上什麼活兒最輕?可想而知。牽馬。馬會自己走,卻要托著一個一百多斤重的唐僧;行李很孤單,沒有長腿,何況是四個人的行李,還真是不輕,小說里這麼說:

四片黃藤蔑,長短八條繩。又要防陰雨,氈包三四層。扁擔還愁滑,兩頭釘上釘。銅鑲鐵打九環杖,蔑絲藤纏大斗篷。

七七八八加在一起,怎麼也得有幾千斤吧。怪不得豬八戒老是抱怨,重死了重死了猴兒哥,歇一歇歇一歇猴兒哥。倒不是他一味偷懶,想想過火焰山的時候,那工作量,一個頂倆兒。孫悟空自然騰不出手,他要探路除妖的嘛,忠厚大叔沙僧牽馬之餘,見老豬累得氣喘吁吁卻也沒有意思一下說,二師兄,我幫你扛一段吧。

一般人們認為,沙僧臉孔黝黑,背影敦實,手掌粗大,忠厚老實,木訥寡言,只會傻笑加陪笑,是個悶葫蘆牌的老好人。原來他還是一個殺人如麻的狠角色。

小說寫著寫著,成功地讓人們忘記了取經四人組除了唐僧以外,三個徒弟都吃過人的事實。三人中,尤以沙僧吃人最多。沙僧被貶流沙河的時候,經常吃路人,還挑著吃,單是取經之人就吃了九個,八百里流沙河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取經之人的頭骨卻能浮得上來。

沙僧太寂寞,於是變態到什麼程度呢,他把九個浮上來的頭骨串成項鏈,掛於頸上,當飾品,fashion得很。這與留給人們的招牌形象有點不同。

事實是,作為一個領導身邊呆過的人,看得多了,沙僧的眼力勁兒確實不一樣。他懂得什麼時候該出聲,什麼時候該裝傻。巧勁兒怎麼用,沙僧有獨門絕招。

沙僧的情商僅次於領導唐老大。唐僧會用人,沙僧會看人說話。唐僧信任他勝過信任豬八戒,有回又把孫悟空氣跑了,唐僧派沙僧去當說客。平時看起來不會講話的沙僧此時卻巨能說:

上告師兄,前者實是師父性暴,錯怪了師兄,把師兄咒了幾遍,逐趕回家,一則弟等未曾勸解,二來又為師父饑渴去尋水化齋。不意師兄好意復來,又怪師父執法不留,遂把師父打倒,昏暈在地,將行李搶去。後救轉師父,特來拜兄。若不恨師父,還念昔日解脫之恩,同小弟將行李回見師父,共上西天,了此正果。倘怨恨之深,不肯同去,千萬把包袱賜弟,兄在深山,樂桑榆晚景,亦誠兩全其美也。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讓人舒服,各種台階,不由得孫猴子不下。話說聰明的屬下擅長讓領導作選擇題而不是判斷題,此時沙僧就看似給了孫悟空兩個選擇,一是原諒,一起回;一是不原諒,樂在深山,但請包袱還我。其實他知道大師兄十有八九是選擇跟他一起回去的。領導身邊呆久了,看人也有一定的水準。察顏觀色、人情世故早已滲透進了他的體內,成為自然而然的一部分。

再舉一例說明。大戰紅孩兒一節。

孫悟空一聽說紅孩兒是牛魔王的兒子,便大喜過望,要去認親。沙僧卻在一邊說,「三年不上門,當親也不親。你與他相別五六百年,又不曾往還杯酒,又沒有個節禮相邀,他哪裡與你認什麼親耶?」孫悟空託大,覺得哪裡至於如此,於是說:「你怎麼這等量人!常言道,一葉浮萍歸大海,為人何處不相逢!縱然他不認親,好道也不傷我師父。不望他相留酒席,必定也還我個囫圇唐僧。」果不其然,一猴一豬興沖沖跑去認親,結果吃了一頓三昧真火回來,悟空差點掛掉,八戒差不多成了烤乳豬。

縱觀西天路上,工作量最少,性價比最高的工種非沙僧莫屬。

他以牽馬、看行李為主業,唯一打死過的一個妖怪,是六耳獼猴弄出的冒充自己的假沙僧。鮮有發怒紀錄的沙僧為何大發雷霆?從心理學角度講,正是自我意識強盛的反應吧。冒充別人我就忍了,竟敢冒充本僧,找死!

話說沙僧的取經貢獻度排行老四,連白龍馬都救過唐僧一次,比如黃袍怪一節,動畫版《西遊記》中白龍馬化身美女刺客。但領導唐僧卻挺看重他,因為他從不給領導添亂,從不多嘴。並且,關鍵時候的講話總是站在領導的角度考慮,沒有戰功,沒有苦勞,卻有「不出錯」大禮包。

捲簾大將沙僧因犯了打破國宴上的小碗小盞的小錯誤,差點被判了死刑,還好赤腳大仙求情,才被貶下凡。作為靈霄殿下侍鑾輿的捲簾大將,相當於玉帝的貼身秘書兼保鏢,因為這種小錯誤就受如此大刑罰,不免令人猜測。

有沒有這種可能?也許這只是玉帝提拔他、堵住悠悠眾仙之口的一種手段而已,不然的話,捲簾大將不知道何時才有下去掛職、曲線升職的美好機會。發配他去取經,成就終極目標,兩人的聯合表演完美謝幕。

出發前,領導交待,出門在外,多吃菜少喝酒,多觀察少動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反正一句話,做人要低調,low key,no zuo no die,切記切記。

當然了,也有一種可能,捲簾大將嘛,貼身得很,很可能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事情?見到了不該見到的場面?如果是這種前提,那麼,西天取經就不是他的晉陞路徑,而成為唯一選擇了。

因為他沒有退路了,孫悟空可以回花果山,豬八戒可以回高老莊,白龍馬可以回鷹愁澗,唐僧可以回普照寺,他沙僧,肯定回不了天庭了。

沙僧有此知遇之恩的領導,感動得稀里嘩啦,領導指示嚴格遵照執行。沙僧入伙後,迅速分析了取經四人團的構成,制定了適合自己的職業路線。

大師兄孫大聖喜歡張揚,就讓他打頭陣;二師兄是昔日天河界的天蓬元帥,好日子過慣了,很懶惰,就偶爾幫他看看行李;白龍馬是水利廳長西海龍王的三太子,也是來鍍金升級的,不構成威脅,但也不能得罪;唐老大有慈悲之心,卻沒有慈悲之力,這一定不能說破。

自己要在夾縫中求生存,安安穩穩的做小三就可以了。歸而納之,堅持「三不」原則,就能修成正果。什麼呢?那就是著名的不負責、不摻和、不出錯。

當老好人就對了,必要的時候和和稀泥就可以了。

話說第一次讓沙僧真正意識到付出是一門技巧這事兒,緣於一次縫縫補補。沙僧是領導身邊的人,所以註定是個細心的人。這天,他整理大師兄的內褲,發現有個洞,然後就耐心地縫了起來;第二天發現又有個洞,於是又補了起來;第三天依舊還是有個洞,正當他拿起針線時,大師兄過來,一腳踹飛了他:「你妹的,把洞縫上,我尾巴擱哪兒?」這個故事告訴他:你的付出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從那天起,沙僧學會了閉嘴,沒有摻和,沒有傷害。

縫洞事件後,沙僧在取經途中呈現給人們的更多的是合作、順從與隨和的態度,經常擔當起調和與凝聚的任務。剛開始三打白骨精,沙僧不偏不倚,導致孫悟空被解聘,後來唐僧又一次冤枉孫悟空,他出頭苦勸,說明沙僧在取經過程中逐漸知道合作的重要性。

他知道,沒有帶頭大哥孫悟空的卓越除妖能力,他們到不了西天。為了集體和個人的利益,他耐得住寂寞。他平時老在唐僧跟前晃悠,看行李、飲馬、扶領導下馬、上馬、牽馬、拍馬,有誰能說他不辛苦。

九九八十一難共遇三十八個妖怪,每一個妖怪幾乎都抓走過唐僧。

每一次抓走,都是他第一時間發的通知「大師兄,師傅被妖怪抓走了」、「二師兄,師傅被妖怪抓走了」、「大師兄,二師兄被妖怪抓走了」、「大師兄,師傅和二師兄被妖怪抓走了」,有誰能說他不著急;開打時他一邊逃命一邊疾呼「保護師傅保護師傅」,一邊還執杖比劃兩下,有誰能說他不忠心。畢竟凡界領導唐僧是他的工作評價唯一有效鑒定人,他的意見很重要。

顯然唐領導對沙僧的表現頗為滿意。

取經團這十萬八千里路,孫悟空自不必說了,多次被唐長老念緊箍咒,豬八戒也被常常被嫌棄,只有沙僧,唐長老對他態度N好,捨不得打捨不得罵,畢竟是天界最高領導的前秘書,咱還是得留一手撒。

再說了,人家沙僧的度掌握得很好,處處充分尊重領導,雖說工作中低調得甘被忽略,生活上老實得近乎窩囊,但卻也實在挑不出什麼其他毛病來。

何況人家其實很有實力,想當年流沙河一役,也曾寸土不讓地跟天蓬元帥大戰過四天四夜,他要是躲在水中不出來,連大徒弟都奈何他不得。要不是菩薩出面,這流沙河還不一定過得去呢。

這年頭,實力才是核心競爭力,加上有天線,前途不可限量。

沙僧同志還很細心,有他在,服務很周到,為師很踏實。媽媽再也不用擔心師父的學習。

古語說得好,話說成功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也就是說,老好人沙僧,很成功啊。他功德圓滿,被封為南無八寶金身羅漢菩薩,與勞苦功高的孫悟空一道,同樣位列菩薩級別。

沙僧同志的工作及成長經歷似乎告訴我們,活多不如活少,幹得好不如幹得巧,彷彿不管工作做得怎麼樣,只要眼睛朝上就能當上老好人,也就是老是得到好處的那個人。好的,我承認,其實,我蠻佩服和羨慕他的。然而佩服歸佩服,羨慕歸羨慕,基於「性格決定命運」論,也就是說,不管怎樣改變,我也成為不了這樣的人。好的,我是不會承認自己笨的。

無數的現實殘酷地告訴我們,向活雷鋒劉峰同志學習,不如向老好人沙僧同志學習。同時,我們又無比糾結,踏實做人的厚重感告訴我們,做個老實人活得很踏實,做個取巧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栽跟頭了;取巧做人的優越感告訴我們,做個靈巧人活得很滋潤,那麼我們到底是踏實還是取巧呢?這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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