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瞬間，又見丹景

文字：滄海一粟

圖片：彭州印象

出鏡：譚詩琪 陳維健

支持：萬木留香博物館

藍天舞蹈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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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她望著面前陌生的面孔，戰戰兢兢地將面前的絲巾緊緊抱在懷裡。

自從懸崖上摔下來之後，她已然忘卻從前的一切記憶。

「我是你的相公」，他目光中閃過一絲憂鬱，又立即平靜起來，「要是你忘記了，那更是好事。」他穿著金黃色的官服，迅速離開了這個懼怕他的女子。

要是她還記得，這應該是景第一次自己主動說，他是她的相公。遇見景以前，丹一直是九隴鎮里最會彈古箏的女子。

某日，戲台講訴陳圓圓與吳三桂的故事，講到衝冠一怒為紅顏時，有個很嚴肅的男子在廳里突然說，吳的衝冠一怒並不是為紅顏，而是借勢而為，順勢而行。丹便仔細打量著面前字字珠璣的他，因為她一直覺得，從未能有真正的紅顏能讓君王丟掉江山，若有，那君王的責任必定很大。

他說完了以後，看到了穿著白色荷葉邊裙的她，對她說，若是可以，請到我府上演奏一曲《賽江南》。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那一年，她十五歲。

到了他的府邸，丹驚嘆，於這座豪華的府邸。黃花梨、金絲楠、烏木等精美傢具一應俱全，她情不自禁地撫摸著椅子的紋路。點燃沉香，她開始撫琴。

表演隊結束時，突然隊伍里湧出一個夜行黑衣刺客意欲刺殺景。被景的護衛眼捷手快地阻止後，扯下面罩，景問：「為何行刺？」刺客求饒道：「請停止對西市的攻擊，那邊已經民不聊生！」景冷冷地說：「皇上諭旨如此，不得不從。」說罷，讓護衛擇日斬立決。丹急忙說：「行刺未遂不作為重罪，請寬恕他。」景扭頭冷冷地看著丹：「你不怕我認為你們勾結刺客，斬了你？」

「不怕，生又何哀死有何懼，人總是赤條條來從無牽掛。」丹堅定地說。她看著他，完全沒有絲毫膽怯之意。他驚訝地看著她，覺得世間百態，不過字裡行間一陣青煙。

五年後……

南征北戰，景已經變成當地的一個有名的將軍。某日赴荒山剿匪，誤入山林深處。忽聽吆喝聲四起，原來不幸中了土匪的陷阱，他被帶去了一個叫「葛仙山」的地方，被關進了一個小黑屋裡。

忽然響起一陣熟悉的古箏聲音，似曾相識，他記起很久很久以前，曾邀一位姑娘去演奏過的《月下江南》。他大呼救命，門突然打開，一陣光透進來。一個影子倒印在大門側，是一個女子。「聽說你是被捕進來的大將軍」，她笑，「我就來看看這個將軍威武不威武，你出來吧。」他抬起頭，突然看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面孔。曾經的稚氣面孔，已經充滿了智慧與成熟。他還記得那時她在府上彈奏之時，紅燈籠映在大戲台旁的池面上，一漾一漾的。

「是你？」丹笑了，「真的是你，抓錯了那麼多次，總算把你抓住了。」丹咯咯咯地笑著為他鬆綁，然後抱住了他的肩膀。「總算，又見到你了，這麼些年讓我念念不忘，你該罰。」景突然有點吃驚，厭惡地推開了丹，然後把手舉得很高，說：「你是土匪，我是將軍，既然被抓，要殺要剮隨便你們。」丹憤憤地說，「做朋友也不行嗎？「景頭一扭說：「不行！」隨即，丹憤憤地下令說：「推到斷食崖，讓他食斷氣絕！」

原來經過多年，丹用智慧和膽識，已經變成土匪的女頭目，抓了N年的將軍，只為抓到這樣一個讓她在心裡住了五年的人。那年，遇刺當晚，景曾經拍著她的肩膀說：「我相信你不是罪犯，你眼裡有正氣。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隨心所欲，羨慕你可以這樣自由自在，需要幫助的時候，隨時來找我。」臨別時，他給了她一百兩黃金，這些年，靠這些錢讓她救濟了不少遭遇低谷的俠客，讓她有了可以成為佔山為王的資本

柏森到斷食崖呆了兩天，林茵就到斷食崖陪了他兩天。他不能吃飯，要閱讀書籍。林茵便把四書五經和書架都一併搬到了山洞裡。與他一起寫字、下棋，林茵也寫得一首好書法，柏森驚嘆，這個女子比想像中的還聰明。本以為20歲不到，當土匪女頭目已經夠厲害，未料到，琴棋書畫居然都可以達到精通。他不吃飯，林茵也跟著不吃飯。但林茵準備了一大堆的葡萄蘋果梨子等等，他驚嘆荒山還有這等田地，還可以如水簾洞里，別有通天。

他寫字閱讀，她沖著他傻傻地笑。漸漸地，他不敢看她，因為他覺得她的眼裡有星星一樣的光，但有時，又覺得不屑於看面前這個傻傻的女子。他比她整整大了10歲，有時候自己會覺得，心好像就要迷失的樣子。但是，他又不斷告誡自己。自己是將軍，與土匪豈是一丘之貉。

到了晚上，丹就回到自己的住所，景一個人在山洞外看月亮。景驚嘆於，山裡看見的銀河系是這樣美麗，就如浩瀚的大海。銀河是另一種意義的大海，它其中的每一顆粒，都折射的是海水的鹽。丹晚上也看同樣的一片天空，想念著山上的景。但同時也覺得自己的身份太特殊，著實讓景無法接受。但是她喜歡這個地方，春天總是滿山粉紅色的桃花，藍藍的天空，綠綠的湖水。重要的是，這裡有許多無家可歸的人，多年來，她撒播仁愛，因此，收穫人心。

其實丹在第三天，便取消了景的禁食令。但是景必須參加糧食的收割。他去參加勞作，被巨大的螞蝗叮住了小腿，嚇得瞠目結舌差點沒暈倒過去，丹聽說了此事差點笑翻。打趣說：「將軍，你在戰場從未懼怕生死，一隻小螞蝗倒是讓你暈過去啦，你的氣魄哪裡去了？」

葛仙山迎來了最美的景色。金黃，淡黃，深綠，淺綠，如詩如畫的風景。丹與景每晚都一起去漫步，如老朋友一樣討論《論語》、《詩經》，也會討論朝中的「格物致之」與「誠意正心」及理學。相處了四個月以後，夜空下的丹第一次觸到了景寬大的手掌。從此以後，丹便一直稱呼景是「相公」，告訴他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他與眾不同，天外來客一樣神秘。

不知不覺，景在葛仙山呆了快一年了。某日，丹帶景去樹林深處，見到了一隻很可愛的小鹿。丹說： 「海藍時見鯨，林深時見鹿，我的相公，什麼時候夢醒時可以見到你呢？」說完，丹留下臉色通紅的景跑開了。放風箏的下午，景在主動牽了丹的手；漫天星空的夜晚，景輕輕吻了丹的面頰。映著紅紅燈籠下，丹笑著說：「相公，頭暈了」。

景卻總是在矛盾中，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反反覆復，陰晴不定。「丹，就這樣簡簡單單地，剛剛好。待我以後要是離開，你就繼續當你的王，多好！」景揚起他橢圓的下巴說得頭頭是道。丹任性地說：「人生苦短，我管不了那麼多，你是我的相公，無論你的身份是什麼，都不影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無論你多老，或者多醜，或者不再權貴，我都只要你！他們覺得你是將軍，敬重你；他們覺得你是權威，服從你。而我所有對你的順從，只是因為愛。」景聽完了，眼睛看著地面，低沉地說：「前途與江山，對我而言甚為重要，你我註定道不同，走吧。」

有一天，丹一本正經地問：「相公，你到底愛不愛我？」景背過頭去淡淡地說：「不愛。」他心想自己早晚都會離開葛仙山，而她在這，就算心被傷得再重，時間也會讓它自我癒合。丹憤然離去，哭成淚人兒。

次日，朝廷突然派兵攻佔葛仙山，意欲救出景將軍。丹為了不與景的下屬對抗，也為了減少傷亡，下令大家放棄抵抗直接投降。景對前往圍剿土匪的指揮官說：「不要傷害一草一木及一兵一卒。」景去找丹，終於在斷食崖邊見到了憔悴的她，丹看見了景，含著淚突然想衝過來，但是，又馬上收回了伸出的雙手朝懸崖退了幾步。她莞爾一笑，「相公，你來了」。他心底湧起了一陣痛楚，景伸出手對她說：「冷靜點，慢慢地走過來，別做那個最笨的人。」

丹笑著說：「我一直都很笨，自從喜歡你，腦子就不懂轉彎。一年了，你還是不喜歡我。我曾經想過，要是找到了你，相處之後卻有緣無分，那再無他人入得我心。葛仙山就交給你了。曾經跟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來是一個人，去也是一個人，你就忘記我吧！」說罷流著淚轉身跳進了懸崖。

景，

一木為獨，雙木為林，眾木為森。

你是四季里最婉轉的風景。

我曾經對你說過，

林深時見鹿，海藍時見鯨。

但是我等不到，夢醒時見你。

丹，

我曾經問過許多次，如何才能

不負如來不負卿。

也曾經問過很多次，

我愛不愛你這個複雜的問題，

到底有沒有意義。

你是杯里的影，

還是影中的杯。

有些人是在離開之後，

才會發現，離開的竟是你最愛的人。

生離死別不過是上天給我們開的一個小小玩笑。

所以，我決定，再不會離開你！

冬日一抹暖陽在此，

牽著你愛的人，沐浴陽光下。

我們的距離和愛情，一切都是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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