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楚楚，在飛碟上唱歌的民歌手
昨晚在家裡忙家務時，朋友顏小豆忽然發來了一段現場的視頻還有幾張照片，匆匆看了一眼，原來是民謠歌手小娟的演唱。直到晚上躺在床上仔細看了看視頻和照片，才發現其中還有一個更熟悉的面孔——吳楚楚先生。
昨晚演出現場的吳楚楚先生（攝影：顏小豆）
今天問了顏小豆才知道這是昨晚在北京「山谷的家」的一場小型演出，吳楚楚先生正好這段時間在北京工作，於是就被邀請來參加了一起唱歌。知道我對吳楚楚先生很敬仰，顏小豆又發給我好多她昨晚在現場拍的吳先生的照片，看著這些照片，聽著顏小豆說著昨晚的觀感及與吳楚楚先生的交流，我情不自禁地想要認真記錄下一些東西。
昨晚演出現場的吳楚楚先生（攝影：顏小豆）
說起吳楚楚，當然不能繞開飛碟唱片。關注台灣流行音樂的人，一定記得飛碟發行的唱片內頁上「發行吳楚楚」，「監製彭國華」，「統籌陳大力」的鐵三角組合。 1981年3月，一家名為滾石的唱片公司發行了他們的創業之作——《三人展》，這「三人」分別是吳楚楚、潘越雲、李麗芬，這張專輯的製作人名叫彭國華。滾石的創辦人——躊躇滿志的段氏兄弟此時應該沒想到，這三人中的吳楚楚會成為今後十多年中他們最強勁的競爭對手。
滾石唱片創業作《三人展》
1981年下半年，原本只是想做歌手的吳楚楚離開了滾石，休息了一陣後跟朋友做了張電影配樂唱片，由於找不到公司為他們做發行，於是就和朋友彭國華、陳大力開了家唱片公司，楊立德為這家新誕生的唱片公司取名「飛碟」，其中應有「滾石」在地，「飛碟」在天的寓意吧。
飛碟唱片和滾石唱片的纏鬥成就了一段段佳話
我最早知道「吳楚楚」的名字，還是在上世紀90年代各種「飛碟唱片」卡帶的內頁上，在聽卡帶的歲月里，研究歌詞本上出現的每個人的名字，就像是破譯隱藏在卡帶中的另一段密碼，樂趣無窮，那是現在聽MP3無法體會到的。
1990年吳楚楚與飛碟唱片的數位歌手合影
說來有趣，其實最開始潛意識裡一直以為「吳楚楚」是位女性，因為總會想到楚楚動人這個詞，而且這樣的概念一直持續到2000年後，有了網路有了論壇，各種資訊多了，某一天忽然發現原來長久以來我把吳楚楚的性別搞錯了，同時也了解到原來吳楚楚先生之前也是歌手，甚至還了解到原來還有一個「民歌時代」的存在。在90年代的大陸，很少會有DJ或者媒體系統地介紹民歌時代的事情，所以對於這一段歷史都是後來「補課」學習來的。
最初知道吳楚楚先生的名字就是從唱片內頁
吳楚楚曾在一家西餐廳駐唱，有時會唱些自己寫的歌。1977年作家楊牧帶著林懷民來看他演唱，覺得很有趣，就幫他辦了一個作品發布會。當時剛好楊弦也發表了一些作品，後來同期的這些人，就由「民歌之母」陶曉清負責張羅聯絡，由洪建全基金會發行了專輯《我們的歌》。
《我們的歌》專輯封面
其中吳楚楚的作品《好了歌》在當時很受歡迎，陶曉清曾舉辦過一個現代民歌排行榜，由聽眾投票評出心目中民歌手和歌曲的排名，在1978年的現代民歌排行榜上，吳楚楚名列第一，楊祖珺名列第二，歌曲方面，吳楚楚的《好了歌》和《你的歌》則名列首位和第四位。《好了歌》是我最早聽到吳楚楚本人演唱的歌曲，初聽時只覺得新鮮，原來飛碟唱片的老闆寫歌唱歌也可以很出色。
說到《好了歌》禁不住想多說幾句，這首歌取材於《紅樓夢》，我很欣賞的新加坡音樂人梁文福在他1988年的專輯《愛的名字》中也寫過一首《好了歌》。有趣的是，梁文福是在沒有聽過吳楚楚的《好了歌》的情況下寫了這首歌，由此可見新謠與民歌還是由神似之處的。其實「新謠」與「民歌」有過不少交集，1981年在新加坡舉辦的「四月風」演唱會，吳楚楚和楊祖珺就作為代表出席。下面的這張圖則是吳楚楚先生攝於新加坡2004年《重逢3》演唱會。
吳楚楚於2004年新加坡《重逢3》演唱會
吳楚楚的音樂才華還體現在製作方面，在飛碟唱片成立的初期，他就親自擔任了一些專輯的製作人。最為大家熟知的應該是1984年11月蔡琴的《此情可待》專輯，就由吳楚楚操刀製作。其實之前在海山唱片倆人已有合作，《昨夜之燈》這張專輯就是由吳楚楚先生製作，且蔡琴和吳楚楚一起對唱了這首《零時十七分》，這算是她要加入飛碟的預熱么？
《此情可待》專輯擺脫了民歌的基調，專輯中的《讀你》等都成了華語流行樂的經典之作。楊立德的鏡頭下，蔡琴摘去了之前標誌性的黑框眼鏡，穿上了旗袍，化身優雅成熟的女人。這張成為當時既叫好又叫座的專輯，也讓成立了僅僅兩年的飛碟唱片得到了更多的關注。推薦專輯中陳克華作詞，吳楚楚作曲的《蝶衣》。
蔡琴《此情可待》專輯由吳楚楚製作
後來蔡琴在飛碟唱片發行的《傷心小站》及《時間的河》這兩張專輯均由吳楚楚擔綱製作，而我認為「大學城」系列唱片中最精彩的一張《第三屆大學城紀念專輯─飛揚的青春》的製作人也是吳楚楚先生。
「鐵三角」的名單從唱片內頁上消失了……
1994年8月張雨生的《卡拉OK LIVE 台北 我》專輯裡，之前大家熟悉的鐵三角名單「發行吳楚楚 監製 彭國華 統籌 陳大力」 已經被這麼一行字取代：發行 飛碟企業股份有限公司，一場變革正在悄然進行。其實後來我一直在想，當時吳楚楚為什麼會賣掉飛碟唱片，不過現在也覺得這樣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唱片公司已經不在了，但是那些音樂和記憶永遠都會在。
和吳楚楚先生有過兩面之緣，第一次是在2011年12月陳志遠先生紀念音樂會的現場，我們幾個大陸的樂迷主動過去打招呼，當他知道我們是特地從大陸來看演出的時候，很熱情也很開心。第二次就是在2015年的6月，台北民歌四十的演出現場，當看到吳楚楚先生出來演唱時，我還是相當激動的。吳老闆成了當晚唯一在台下觀眾席里，站著演唱的歌者。這位締造了飛碟唱片公司的風雲人物，此刻卻恢復了民歌手樸素的本色，抱著吉他輕輕唱著《你的歌》，場面相當溫馨，全場的觀眾則一起跟唱。
吳楚楚先生在民歌四十現場的演唱
2011年剛剛開放兩岸的自由行，我就去了台北，首先想到的就是去看飛碟唱片的舊址，畢竟那是我心中長久以來的一個神秘地方啊。我冒雨先去了「仁愛路」，仁愛路4段266巷15弄6號是飛碟唱片的發源地，1982年12月飛碟唱片就誕生在眼前這棟不太起眼的居民樓里，「飛碟」從仁愛路起家，先後搬遷至忠孝東路、辛亥路、民生東路、南港路，在十多年短暫的生命軌跡里，書寫了一段又一段的音樂傳奇。
飛碟唱片最初的「發源地」
站在樓下，我彷彿可以看到吳楚楚他們當年在這裡摩拳擦掌，那是一個熱血沸騰的年代，湧現出太多足以載入華語流行音樂史冊的人物，而吳楚楚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謹以此文向吳楚楚先生及在音樂背後默默付出的人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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