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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有那麼多人以做「狗」為榮?

厚黑祖師劉邦與他的功狗們

引言 北京青年報評論員潘多拉在星空論壇發表了一篇評論《沒人不知道你小白(yanshong)是條狗》(2003年),讓你咬誰就咬誰,讓咬幾口就幾口。文章甚妙,只是就事論事,難窺堂奧,正好有篇舊文《中國歷史上的「功狗」》(1995),稍加修改附上,以增其厚。

正文

古往今來,很多人以做走狗為榮。這不但是事實,中外皆然,差別只在多寡或依附程度。

為何有那麼多人以做狗為榮?就從最簡明的故事——厚黑祖師漢高祖劉邦自述他與諸臣的關係說起。

話說當年楚漢相爭,最終劉邦勝。為此劉邦大宴文武,遍獎有功之臣。他還在慶功大會上宣讀著名的一大報告——《我為什麼能「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報告的核心內容是「我是怎樣利用『三傑』的」——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張良);

填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

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報告宣讀畢,眾武將多有不解且不服。有武將當即問劉邦:那蕭何似乎只會「耍嘴皮」啊,何以居頭功?

這一問,就問出了中國歷史人與狗的關係的辯證理論。劉邦說,這就像打獵,追殺獵物的是狗;發出指令的是人。蕭何就是髮指令的人,諸武將就是那些「功狗」啊!於是眾武夫皆如醍醐灌頂,表示信服。

韓信 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功狗」

別看劉邦是個地地道道的文盲,正是這個文盲為很多人以做狗為榮奠定了理論基礎。比照「功狗」論,你很容易發現無論此前還是此後,想當「功狗」者如過江之鯽。只要那個社會是君主專制的主奴二元結構(不是主子便是奴才)社會,便永遠不愁沒有人願意當狗,並以做狗為榮。

今年(1995),電視連續劇《三國演義》開播,王蒙在《讀書》上撰文說:看著電視劇里的「英雄」提著人頭出出進進很不受用。還說,亂世英雄太多是因為價值標準單一,天下定於一(一人獨斷、大一統的意思)。「一」能定天下,也能亂天下,有了「一」就有了一切,便都來爭這個「一」,焉能不亂?

王蒙此說貌似有理,其實不通。古今中外,權爭者無不渴望「唯一」,天下因此洶洶的程度,卻因政體不同而大不同,政體不同則願意當「狗者」多寡也大不相同。沒有眾多願為功狗者,那個「一「也就很難爭得天下洶洶。

秦始皇出巡,項羽見之脫口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劉邦則流著口水嘆道:「大丈夫生當如是」。

這叫「有大志」,但胸懷大志的人其實向來不多。比如三國的東吳,偏安之策幾乎貫徹始終。曹操兵臨赤壁,孫權所以選擇抵抗,誠如魯肅所言,此時孫權想稱臣稱奴也晚了。張昭之流主降,則是因為他們給曹操當走狗奴才與給孫權當走狗奴才並無實質區別。真打起來,倒有走狗當不成的危險。

在歷史上,想做「山大王」或滿足偏安的小皇帝的遠比曹操輩多,今天亦然。項羽滅秦,主動表示願以鴻溝為界,不與劉邦「爭一」。既然那麼多人願「分邦自治」,劉邦為什麼能一統天下?「爭一說」顯然不通。

有幅概括韓信生平的對聯:「生死一知己,存亡兩婦人」——很精采,卻不完整,因為它沒包納另一個重要史實——看透劉邦的蒯通曾勸韓信謀反。韓信當時手握天下兵權,若依蒯通言,歷史必然改寫。但韓信沒有「爭一」之志,只想安安穩穩地當一條著名的「功狗」,最終卻被呂后設套誘至未央宮殺死。

韓信赴死時懊惱不己說:「悔不聽蒯通之言」。這一悔又把蒯通的命搭了進去。

韓信之後,「未央宮」成了不斷上演的傳統劇目,只是這劇目中偏偏多了許多偽「忠義」的色彩。比如以招安結束的《水滸》,敘述的就是「亂世英雄」如何渴望成為「治世奴才」——「野狗」如何希望變成「家犬」的,當然野心特大的如李魁,總是念念不忘「將革命進行到底」——殺進開封,奪了鳥位。總之,「治世」下的「功狗」與亂世時的草寇——「野狗」(瘋狗)心理上都是相通的。

說到從「野狗」演變成「家犬」,要數《三國演義》里的周倉將這一轉換演繹得最生動。

周倉在《三國演義》雖是個小角色,日子過得卻很舒服。他的「正業」是專為關雲長扛大刀。這角色和今天給領導拎包的隨從差不多,當然這角色的作用也不是可有可無的。試想如果關雲長走到哪都是親自扛著82斤青龍偃月刀,不等臨陣交戰,那「神力」怕是已經去了大半。

這世上關雲長少,願為他扛大刀的卻多。周倉落草為寇——當「野狗」時過得很不安寧,後來幸遇大英雄關羽收留,幸福生活便開始了,從此再也不用赤膊上陣,只干一件扛大刀的差使,即可與主子安享威福。這比自己當寨主省心得多,危險也小得多。觀察自然界也不難發現,「家犬」比「野狗」生活安穩得多。(註:2003年吳思先生新書《血酬定律》問世,其中就有關於土匪的死亡率高得驚人,土匪也有當不下去的精彩論述)。

其實當「家犬」的好處遠不止是人身安全係數大大提高,「榮耀感」也會隨之大大提高。就再說那周倉吧,他雖然沒大本事,只要關羽那柄砍頭大刀平時歸他掌管,你就可想而知有多少人會對他敬畏有加。周倉不值得尊敬,他手中那口大刀卻不能不敬。很多人想扛這大刀還扛不上哩。當代有個武夫就特別推崇周倉,他曾多次公開場合得意洋洋地說:你們知道《三國》里有個周倉么?我就是那個扛大刀的周倉!比這武夫更有名的要數那位紅都的女皇了。

左 關羽 面 中 只會扛大刀的周倉 右 不肯居人之下的喪家狗呂布

總之,沒有眾多周倉那類爭當功狗的跑龍套,歷史上一幕幕血腥的「砍頭」戲也是不容易順利上演的。

當然,在歷史上,即便是最著名的「功狗」要想做穩了「功狗」的位置也不容易。比如本事太大的,主子就不放心。韓信是一典型,「三姓家奴」的呂布也是典型。呂布不肯屈居人下,又不能善待家奴(更低端的狗),常被其打罵的家奴最終把他綁了獻給曹操。妙不可言的是,曹操殺呂布之意已決,卻問劉備意下如何。劉備敲邊鼓說:「君不見丁原、董卓之事乎?」

這段故事真是個極好的 「教化材料」。曹操號稱用人向來只問才能不問德行,但他也不敢用呂布,實因呂布不肯老老實實做狗;劉備則擔心萬一呂布為曹操所用,他的麻煩就更大了。

《三國》中的英雄、鼠輩,叛來叛去者甚眾,唯呂布最不得人心。為什麼?因為他是確實是條養不家的「野狗」。

關羽「降漢不降曹」,張飛「義釋」顏嚴,同樣是換主子,為何無損「英名」?

要害就是不在於你給誰當奴才,而在於奴才要有當奴才的規矩,恪守奴才的規矩也才有奴才的「尊嚴」。既然懷抱爭「一」大志,無賴劉邦、奸雄如曹操們當然樂於別家功狗也能歸順為己所用,為之不但要有豐厚許諾,還要冠冕堂皇──並美其狗曰「棄暗投明」、「良禽擇木」。

自然,奴才也有能力高低之分、地位高低之分。奴才想爬得更高,就得不斷追求進步,不斷立功。馬稷原是孔明的高級幕僚,這功狗原本做得挺安逸,但他還想追求上進,偏要主動立軍立狀,去守什麼街亭,他生怕孔明不給他這個立大功的機會,就發了毒誓:如辱使命,乞斬全家。

把一門老小押上賭桌的馬稷失街亭被問斬。鷹犬為何普遍比主子更兇狠,是因為它們有強烈的立功表現

可恨馬稷自己想當一條更高端的「功狗」,把自家一門老小的性命當成籌碼押上賭桌了。幸好孔明慈悲為懷,最後只拿他一人結案。在古代中國,馬稷這類其實比比皆是,所以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老百姓都有相同的感受:鷹犬比主子更兇狠。為了向主子邀功,能不惜「乞斬全家」,這種人要是殺起非親非故,可以想像多麼「大義凜然」。

2003年11月2日修訂(1995年3月一稿)

附:以做狗為榮,官場如此,文場亦如此。號稱特立獨行的鄭板橋年輕時對徐渭(號青藤)五體投地,他為自己刻了個這樣一方印章——「青藤門下走狗」。今日有王小波崇拜者在網上以「王小波門下走狗」自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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