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寺，無處不在的觀世音菩薩

隨北京古迹群在山西中部訪古，終於來到仰慕已久的雙林寺，大名鼎鼎的彩塑藝術博物館，泥塑因為材料資源廣泛，成本價廉物美，藝術創作沒有止境，迅速取代了石材、有色金屬等貴重材料，成為寺院神像的唯一首選。在雙林寺有驚喜也有無奈，最驚喜的是10個殿堂的彩塑都開門迎客，在寺內各堂之間轉的有點暈，幸福的混亂，想想在晉城玉皇廟，14座殿只開放少數幾個，望眼欲穿也沒用，雙林寺給足了面子。最無奈的是殿堂是開了大門，大門內都安裝了鐵欄杆，不能進殿堂內部參觀，只能隔著鐵欄遠望，自己體會鐵欄內的佛國世界。出於對文物的保護，已經很知足了，想起很久以前帶孩子去動物園看鐵欄杆里的猛獸，面對懶睡的老虎獅子，孩子總是哭鬧著說，不看死的，要看活的。時光輪轉，輪到孩子帶著我到處轉的年紀，輪到我貼著欄杆老眼昏花看彩塑，能把這些掛在牆上幾百年的泥胎看活了。

關於彩塑我不懂，有朋友說，雙林寺彩塑是明代的巔峰之作，承上啟下，在歷代彩塑界藝術大排行也是名列前茅，各種彩塑的形態都有，立體塑，懸塑，壁塑，大的3米多高，小得0.3米，其保存的質量和數量也是全國三甲，有一千五百多個單體塑像，題材以佛教為主，兼得道儒兩家神像，其千佛殿的韋陀像是中國美術史上的明星，與韋陀對稱的夜叉像是個謎團，被盜走了。

我喜歡戲說古迹，如果把佛像軌儀比喻為證件上的標準照片，一般寺院大殿供奉主尊都必須是標準照片，規規矩矩的。而遊客一般不喜歡標準照片，喜歡看生活照和藝術照，前不久網上很火的一款軍裝照軟體，讓很多人穿上了軍裝，實現心中的夢想。而雙林寺的韋陀像，就是軍裝像加藝術照，成為中國美術史上的明星。而雙林寺也因為有眾多的彩塑生活照（懸壁佛祖佛傳故事等），軍裝照（天王像等）和半裸照（金剛像等），讓莊嚴神聖的佛教主題，變得多樣化，充分展示泥塑的高超技藝和藝術感染力。

下面分別記錄雙林寺10堂彩塑，記住門牌號碼，別認錯門，雙林寺為三進院落，主軸上分布天王殿、釋迦殿、大雄寶殿和娘娘殿，前院左右對稱有土地殿和伽藍殿，地藏殿和羅漢殿，中院有菩薩殿和千佛殿，一棵唐槐，後院無配殿。按上面順序標記排列10個殿，分別記錄如下：

1、天王殿，這是我見過最精彩的天王殿，叫「彌勒殿」比較合適，因為大殿的主尊是彌勒佛，一堂室內15尊彩塑，外加室外4尊彩塑，合計19尊大型彩塑的天王殿。我的記法比較簡單，1彌勒主尊，2個協侍菩薩，8大菩薩，8大天王，合計19尊。網上介紹是主尊是天冠彌勒，協侍為帝釋天、大梵天，24諸天的兩個領袖人物，兩側分列八大菩薩，室內南牆倒坐四大天王，是坐像，有小鬼捧腿，屬於軍裝照，特精神，與門外四大金剛背靠背，門外廊前一字排列四尊金剛像，造型古樸，坐像高度不止3米，好像比室內的天王戰鬥力強，屬於半裸照，因為腰粗，有一金剛褲子弔帶系在奶奶往上，老幹部的標誌。這八大天王或金剛組合與寺廟中常見的四大天王像完全不一樣，面部造型與前朝石窟金剛力士相似。後壁是觀音騎獸渡海像，非常少見。專家說是此殿彩塑高古造型，有道理，此天王殿彩塑高大威猛，造像數量和體積空前絕後。

2、釋迦殿，一堂3尊彩塑附帶罕見的滿堂懸塑，主尊釋迦像，兩側文殊、普賢像，最閃耀的是四面牆為壁塑佛傳事迹圖，共有48鋪故事雕塑，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從投胎降生到涅盤成佛以及四方傳經普渡眾生的佛傳故事。二百多尊人物形象身份不同，神態各異，活動於建築、山石之間，構思構圖絕妙，令人嘆為觀止，充分顯示了泥塑的特點，也是最長的佛祖傳奇連環故事雕塑。後壁也是觀音渡海像，沒坐騎。只能在門口看，壁雕看不清楚，沒有專業講解，也看不懂。

3、大雄寶殿，一堂6尊彩塑，殿內主像為"三身佛"，兩側是文殊、普賢坐像。三身佛前有鐵鑄包泥"接引佛"迎門而立。這些塑像經清代重新妝繪，較其他殿塑像略有遜色。殿內還有民國白灰覆蓋的明代壁畫《禮佛圖》，1982年洗出的局部中，尚有元代遺風。這是全寺中最高大的建築，"側腳"、"生起"較明顯。

4、娘娘殿，主尊五位娘娘，沒數幾尊協侍彩塑，有殘存壁畫。前檐牆內有清代壁畫"送子圖"，娘娘殿東側小殿為貞義祠，娘娘殿和貞義祠內塑像、壁畫製作年代較晚。

5、土地殿，主尊土地像，左右侍從為金童玉女。這個和佛教沒有關係，是土地廟的標準版，是傳統神話中的神仙，沒有說明彩塑的年代，可能是清代。

6、伽藍殿，主尊為關羽坐像，清初所塑，氣勢威然，神態逼真。四壁滿布懸塑，為關羽生前事迹，這種彩塑最為常見，是關帝廟的標準版。伽藍殿也有供奉韋陀的。

7、地藏殿，這個也是地藏殿的標準版，主尊地藏王菩薩居中而坐，閔公和道明陪伴，兩側十殿閻王和六判官，每個閻王之間用木質龕分割，木龕造型華麗，並配有懸塑。地面上有袖珍地獄小景雕塑，分別分布在閻王前面，地獄傳說雕塑很有講究，這是一堂規格齊全的地藏殿。一般地藏殿的彩塑都容易出彩，屬於傳統神話故事，在中原地區深入民心，比如崇慶寺地藏殿，水準比較高，青蓮寺的地藏閣，宋代彩塑的代表，屬於彩塑界的前輩，都有相互相似之處。

8、羅漢殿，幾乎著名的寺廟都有羅漢殿，這裡是明代的十八羅漢，是難得的藝術珍品，他們略與真人等高，分塑於主尊觀音像兩側。這些羅漢像比例適當，解剖準確，形體厚重，造型優美，一個個神采奕奕，頗具個性，被稱之為"神品"。這些羅漢之間也用木質龕分割，木龕斗拱造型繁複，這是別處羅漢堂所沒有的特製附件，烘托出殿宇的高貴氣氛。聽說羅漢堂最有名的當屬靈岩寺的羅漢彩塑，據說天下羅漢「兩堂半」，其中一堂指靈岩寺，另一堂半在南方。這些羅漢屬於生活照，神態不拘一格，可以有不同的解讀。

9、菩薩殿，在中院西側，比較重要的彩塑，主尊為千手千眼觀音，左右兩位協侍菩薩，有說是24諸天中的兩位。四周懸塑四百多菩薩像。這些菩薩分5-6層分布，腳下彩雲可能是共享彩雲，估計和共享單車差不多，外形都一致，咒語開鎖。這眾多的形象，沒有細看，反正構成了一座古代懸壁雕塑藝術的殿堂。這始屬於菩薩外出旅行團體照片，信息量太大。

10、千佛殿，最為重要的一堂彩塑，主尊觀音像神態自然，遊戲姿態，超然自在。自在觀音前方左右側塑韋馱和夜叉立像（夜叉丟失）。韋馱像極富個性特徵，武中蘊文，頗具動勢，是明代彩塑中少見的藝術傑作，為雙林寺的代言人，譽滿天下。殿內四周為懸塑和壁塑，五百菩薩分為五至六層，或駕祥雲，或騎異獸，或坐蓮台，有站立像，也有坐像，每排形象一致，襯托著觀音主像，滿堂雕塑渾然一體。無奈的是遠處看不清楚，也沒有拍攝角度。窗下有供養人的雕塑，有姓名牌子，出資者。

另外，必須強調，千佛殿和菩薩殿，二殿外檐牆上尚殘留少量明代壁畫，繪供養菩薩等，為明天順五年(1461)的作品，古樸范兒，可以隨意拍照，九頭身菩薩與現在的審美標準高度重合。

雙林寺10堂彩塑，傳承有序，有4堂特立獨行，成為孤例，其它6堂亦可作為各地廟宇的範本，奠定了在彩塑界不可替代的地位。雙林寺並沒有佛祖雙林入滅之像，反而發現一個秘密，10堂彩塑中沒有以觀音菩薩命名的大殿，可是細細琢磨，觀音菩薩無處不在，比如第一堂後壁「騎獸觀音」，第二堂的後壁「渡海觀音」，菩薩殿的主尊「千手觀音」，千佛殿的主尊「自在觀音」，羅漢堂主尊觀音，都是最傑出的彩塑作品，也可戲稱為觀音的工作照，旅行照和生活照，觀音潛移默化成為雙林寺最大的贏家，這種潤物細無聲的低調宣傳，讓觀世音菩薩成為漢傳佛教的最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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