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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三的人不會老。」

世間故事-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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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三的人不會老

投稿霧昂

(全文2201字

在《和莎莫的500天》里有句話:如果你想忘掉一個人,就把他變成文學。

回憶一個留不住的人是使人傷感的,為此姨夫從我生活中消失後,我就盡量忘掉他。

幾年下來鮮活的記憶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就像放置在角落裡的鐵盒,為了不使灰塵飛起來,我只好選擇不去觸碰。

可我卻忘了,時間一旦久了,裡面的東西就會生鏽發霉。

姨夫酷愛釣魚,家裡擺著兩口鍋。一鍋燒飯,一鍋炒餌料。豆餅和麩皮翻滾的發熱發燙,再撒上白酒,就是打窩用的餌料。

姨夫常說,魚兒吃了我的餌料,會醉的,迷迷糊糊的就咬鉤了。

他捏著一把放在鼻尖,作出陶醉的樣子。這個香氣使得我魂牽夢縈,連飯也吃不下。

有一回我偷偷塞了一把放在嘴裡。他知道了罵我,好好的飯不吃,非要吃餌料。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魚。

他常常騎著摩托車帶我十里八鄉的跑,專門找那些魚少的塘子釣。他穿著一身迷彩服,帶著帽子,摩托車引擎嗡嗡作響。

姨夫不讓我挨著水,我就坐在馬路上守著他的摩托車。看著靜靜的小路,像是在等著什麼人,其實誰也沒等。

空洞的小路,隨便來個誰都能讓我歡喜。一旦有了人,風景就像電影似得活了起來。

我站起身來,嚷嚷道,姨夫,姨夫,車!車!他立馬跳了起來,往上面跑。問,車呢,車怎麼了。

我淡淡的說,車很想你,讓我喊你過來看看他。姨夫默默的看了我一眼,再看看車,回到岸邊撿起掉在水裡的魚竿。

姨夫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常常抱著水杯坐一下午。和他說話時,如果他在想事情,看著你的眼神也是沒有光的。我常常看著他,覺得他很高大。像座山,像棵樹什麼的。

最後一次和他釣魚,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大概有一兩個小時的路程。那一次魚鉤鉤住了遠處的枯木,是很貴的一隻。姨夫心裡捨不得,可水實在太冷。

他朋友在一旁說,好貴的一隻,嘖嘖。姨夫二話沒說,脫的只剩褲衩,緩緩的淌進水裡。只露出一個頭遊了過去。

他朋友說,小孩,看你三叔像不像老鱉?我沒理他,姨夫拔出枯木上的魚鉤,舉起來向我揚揚手。他上岸時,凍的渾身發抖,說,看我游得怎麼樣?像不像老鱉。這回我笑的格外開心。

後來他學的精明了,有時候提桿,魚鉤掛在水裡拿不到。他打電話給二姨說了,還劃拉劃拉幾下水。

二姨在那頭說,你別下水啊,那魚鉤不要了,我給你買,給你買。許多年後二姨提起這件事,笑的合不攏嘴,說是養了個四十歲的孩子。

姨夫查出來鼻咽癌時,我才小學。那幾天他擤鼻涕總是帶血,到了淮南查出來時已經是鼻咽癌晚期了。

為了方便照顧姨夫,二姨給表弟辦了轉學手續,三人從此在淮南住下了。姨夫撐了又撐,挨了三個冬季。淮南一直是四季分明的城市,就像一個直性子的朋友,什麼都能說,什麼都敢說。

我初中的時候每個星期都去淮南一趟,他的頭髮越來越少,我們能聊天的次數也不多了。他總是昏迷著,夢裡還因為疼痛而呻吟著。

醫生說不能再打嗎啡了,已經沒法止痛了。他即使醒來,腦子也不清醒了。我把魚竿帶給他,他乾枯的手指摩挲著,靜靜的看著不說話。

他被化療折磨的沒有人的模樣,我捏捏他的身子,皮膚耷拉在骨頭上,看不見血管,摸不到肉。

姨夫火化的時候,我拉著表弟在一旁看著。偉岸的像山一樣的身體,被推進燃燒室,從前的山、樹,一下子矮了,矮成了一堆小小的骨灰。

我們裝骨灰的時候,有的骨架大,燒不幹凈,工作人員用鉗子撥弄到一邊。表弟扔下骨灰盒就要衝上去,幾個長輩死命的攔住。誰也不知道一個孩子哪來那麼大力氣。

下葬時,姨夫的哥哥說,給三孩燒副魚竿。我問三孩是誰?他說,你姨夫在家排行第三。

一直覺得電影里家人去世嚎啕大哭都是煽情的,現在我跟著他們一起流淚,每次從夢裡醒來時,枕巾都是濕的。

我和姨夫的故事實在過於平淡,就像一杯白開水,沒有味道,可是白酒,茶水,可樂,這些可口的飲料,離了水都是一堆乾枯的材料。

就像韓寒所寫的:生活是這樣子,不如詩,轉身撞到現實,又只能如是。我一直覺得當感性指揮理性時,寫的東西,就變的矯情了,於是一直壓抑自己的情感不表現出來。

現在我把屬於自己的獨家回憶說給其他人聽,還是有些捨不得。

假如一直說愛不愛一個人,想不想一個死人,不管怎麼回答,一旦問出來就顯得很難為情。

中國人是不善於表達感情的,或者說我們的情感都包含在了柴米油鹽中,不說話也能感覺到,就好像陰天時的星星,你雖然看不見他,可是你知道,他就躲在烏雲里。

日子越平淡,愛就越顯得刻骨。我總是喜歡長久的看著一個人,仔細的盯著他,誰都逃不掉。

姨夫吃飯時,要多拿一雙筷子夾菜。喝水時只有嘴唇輕輕的沾著瓶口。見我總是盯著他,他告訴我,是因為自己有肝炎,會傳染的。

那時我才知道,他養了十幾年的習慣就是怕自己傷害到別人。他常常和我說,我們老徐家的人就沒一個身體好的,帶著我表弟去醫院檢查身體,發現表弟心臟也不是太好。

那時候他也釋然,幾十歲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那天在醫院他還跟我說自己年輕時放蕩不羈,蹲過勞改,每天吃飯的時候,大家用筷子敲盆唱歌。

後來我學了課文,讀到莊子鼓盆而歌,那份洒脫,心裡驚的說不出話來。

高中之後,我也轉到淮南求學。姨夫被安葬在丁山上,表弟的學校就在山腳下。逢年過節,我帶著酒、煙去看他。

他的照片在墓碑上安詳著,我點起香煙、紙錢,迷濛里煙霧裡,墓碑上像是能走出一個人來。

兩年來只回過阜陽兩次,事實上我是有點害怕那個城市的,總覺得阜陽能夠釣魚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每次有摩托車的轟鳴聲,我都忍不住回頭看看,覺得可能是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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