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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慧能獲得 「解放」嗎?

編者按: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近些年有關人工智慧的討論越來越熱,人們既表達了對人工智慧發展前景的關心,對其迅猛發展的趨勢又有所擔憂,人工智慧是否會在將來取代人?它的發展是否帶來得更多的是隱患,使人類走向毀滅和崩潰?對此,作者指出,這是兩種對人工智慧認識的誤區,我們應該去思考的是現代社會人的機器化。崇尚理性與科學的現代社會不斷規訓人類,講究規範,忽視甚至壓抑人類非理性的情感因素,把人變成現代社會的奴隸,這樣看來,機器人反而是比人類更先進的,更符合現代精神的最完美的現代人。但是,在既有的生產邏輯和社會關係沒有發生改變的情況下,人工智慧也只會是現代資本主義制度下永遠生產、不會抱怨和反抗的機器奴隸。只有改變人類被現代理性奴役的狀態,人工智慧才能從機器奴隸的宿命里解放出來,這個時候即便人工智慧也能產生「人性」的情感,也將不是噩夢,而是與人類和平共處的夥伴。

本文原載於《社會科學報》2017年12月21日總第1588期,感謝張慧瑜老師授權保馬推送!

人工智慧的認識誤區

張慧瑜

近期,在第四屆烏鎮互聯網大會上,人工智慧依然是熱議的話題。自從2016年谷歌設計的圍棋機器人AlphaGo打敗人類職業圍棋選手以來,人工智慧就從相對專業的領域進入到公共話題 ,隨之而來的是各大互聯網巨 頭投資人工智慧行業,很多國家也出台相應的產業政策,把人工智慧作為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標誌。本文不想討論人工智慧的前景及其所帶來的倫理困境,而是想指出兩種對人工智慧的認識誤區,一種是人文主義批判,擔心人工智慧會更像人類、取代人類;第二種是浪漫主義批判,認為人工智慧會把人類拖入技術進步的 「深淵」。這樣兩種批判是現代以來對工業文明和技術進步最典型的回應方式,也是以人工智慧為情節的科幻文化最經常表現的主題。

柯潔與人工智慧alphago對弈

機器人可以取代人嗎?

在剛剛公映的科幻電影 《銀翼殺手2049》中,未來世界的複製人也擁有了像人類一樣的生育能力,這成為威脅人類最大的惡夢。人們似乎並不 擔心人工智慧從事做飯、掃地等家務勞動或者取代流水線上的產業工人,而對人工智慧是否擁有情感、能不能有自主意志格外在意,彷彿這將剝奪和僭越人之為人的 「特權」。值得反思的不是人工智慧是否超過人類,儘管在很多方面,人工智慧遠比人類更像現代人,而是在人工智慧的參照下,我們重新定義了人類的屬性,也就是說只有那些人工智慧所不具備的才能成為人類僅剩的本質。相比人工智慧的「機器」屬性,如鋼鐵外殼 、沒有感情,人類擁有的是脆弱的、可以衰老的身體,無法把控的情感和與過去、歷史有關的記憶等 「人文」因素,前者是理性化、機械化和被規訓的機器 「奴隸」,後者則是有缺陷卻具有自主意志的人 。

《銀翼殺手2049》

這種人工智慧與人類的二元對立,依然延續現代以來理性與非理性 、科學與人文、機械與身體的對立,也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人工智慧如果也擁有了那些人類所特有的 「人性」專利,比如也學會愛 、有記憶和情感等,這是對人類最大的威脅和噩夢。這種對人工智慧的 「人性化 」焦慮,是以人類為中心的想法,也是一種典型的人文主義對理性主義的批判。這種批判的限度在於正好遮蔽了現代社會以來不是機器,而是人處於理性化、機化的狀態 。

在17、18世紀,對於現代社會有一個經典隱喻,就是把社會比喻為一座技藝精湛、嚴絲合縫的鐘錶 。作為一種精密儀器,鐘錶不只是代表著高超的工藝水準,更代表著一種理性化的秩序。在這種機械主義的社會想像中,現代人變成了高度紀律性、組織化和理性化的現代人,那些身體的局限、情感的不可掌控正是理性所要排除和克服掉的「弱點「。在這個意義上,不是人工智慧 「人「化,而是人類不斷地機器化才是理性主義、科學主義的產物,因此,機器人是最完美的現代人,是具有現代精神的人。

這種人文主義批判和憂思,掩飾了現代化 、理性化 、合理化內在於現代社會的基本邏輯,我們與其要反思人工智慧一旦取代人類怎麼辦,不如反思現代化的邏輯如何把人類一步步規訓為現代奴隸。

人工智慧都是惡托邦嗎?

在包括人工智慧在內的科幻電影中,大部分都是惡托邦的故事,也就是技術進步帶來的不是人類光明的前景,而是走向毀滅和崩潰。具體來說 ,作為弱勢的人類會最終戰勝武裝到牙齒的機器人,或者低級的機器人打敗高級機器人,這幾乎成為科幻電影的 「套路」,這種套路與科幻電影所表達的科學主義的精神有關。

被作為科幻文化源頭的是1818年英國作家瑪麗 ·雪萊創作的長篇小說《弗蘭肯斯坦 ——現代普羅米修斯的故事》,講述的是科學家製造了一個 人造怪物,這個人造物不被人類所接受,反過來開始報復人類。借「弗蘭肯斯坦」的原型,此後的科幻文學、科幻電影中,代表科學、理性精神的科學家基本上都是毀滅世界的惡魔或野心家。這種對科學主義的反思來自於現代社會所產生的浪 漫主義思潮。

電影《我,弗蘭肯斯坦》海報

浪漫主義興起的背景是對工業化、城市化所帶來的人性異化 、社會弊端的批判,反工業 、反現代、反機器、反城市等是浪漫主義的底色,以至於浪漫主義、現代主義、後現代主義等西方文化的主流脈絡是對現代性的自我批判,相比之下,未來主義等對技術的正面呈現在西方現代文化中並不常見。正如個人主義、創造性等概念都與浪漫主義有密切的淵源。浪漫主義的另一面是對前現代、非現代的社會空間和文化價值的肯定追憶。

這種浪漫主義並不能真正解決技術進步所來的問題,反而採取鴕鳥政策,把與城市相對立的自然世界、把前現代的農業文明建構為一種美好的、和諧的時代。這種文化上的反現代性,很容易走向一種政治浪漫主義,就是把與現代不一樣的前現代文明想像為人與自然融合的「詩意地棲居」。

人工智慧給浪漫主義提供了另外一種方案,就是用機器人取代那些被現代化生產所規訓的人,這也是自動化車間的出現。暫且不討論機器人取代工人之後的失業問題,這種人工智慧對人類的基礎工作的取代,並沒有改變機器 「奴隸」的命運,或者說在這些高度發達的未來世界想像中,恰好隱含著奴隸制的身影。人工智慧不僅沒能改變人工智慧的 「地位」,反而是現代資本主義制度 下永遠生產、不會抱怨和反抗的機器工人 。

人工智慧能獲得 「解放」嗎?

以人文主義和浪漫主義為基礎的西方現代文化提供了一種反現代性的視角,這種視角確實回應了工業化、技術進步所帶來的問題。只是這種批判無法走出現代性的泥沼,更多的是充當異化的人們生活在異化的現代制度中的自我抱怨和文化吐槽。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以人工智慧為代表的信息產業並沒有改變既有的生產邏輯和社會關係,因此,人工智慧只能加深現代性的危機。

在這個意義上,除里人文主義和浪漫主義之外,還需要對人工智慧進行社會和政治經濟學分析。當下支撐人工智慧的信息產業與大資本(投資者)、城市人(消費者)和產業工人(生產者 )相關,只有改變人類被現代理性奴役的狀態,人工智慧才能從機器奴隸的宿命里解放出來,這個時候即便人工智慧也能產生「人性」的情感,也將不是噩夢,而是與人類和平共處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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