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樓里與粗鄙現實疏離的豐子愷

豐子愷先生一生移居過許多地方，每到一處，他總要因陋就簡營造一個寧靜而溫暖的家，並為這個家園取一個意味深長的名字。他的一群兒女就是他諸多經典隨筆與漫畫的主角和原型。《日月樓中日月長》書名取自豐子愷對聯的一句，他的一生，有詩意，有諧趣，與粗劣的現實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1954年9月，豐子愷移居上海陝西南路。豐家二樓有個室內小陽台，三面有窗，上方還有天窗，室中可觀日月星辰，別有一番興味，豐子愷便將此處定名為日月樓。日月樓是他一生居住時間最長的地方，直至終老。《日月樓中日月長》便以日月樓為引子，首次將90餘幅豐子愷的家庭影像結集出版，並用三個篇章「憶兒時」「給我的孩子們」和「愛與同情」串聯起豐子愷的童年、成年和老年，編匯其30餘篇經典散文和近百幅童趣漫畫，可謂是「一本閱盡豐子愷筆墨精華」的佳作。

童心未泯，緣自於家庭的溫情

豐子愷作為一個博學多才的藝術家，最為突出的特徵便是童心童趣。

1926年他在《給我的孩子們》一文中這樣寫道：我的孩子們，我憧憬於你們的生活，每天不止一次！豐子愷曾說：教養孩子的方法很簡便。教養孩子，只要教他永遠做孩子，即永遠不使失卻其孩子之心。在本書收錄的《從孩子得到的啟示》文章里，豐子愷寫道：孩子真是愚蒙。直說「我好」，不知謙讓。所以大人要稱他們為「童蒙」，「童昏」，要是大人，一定懂得謙讓的方法：心中明明認為自己好而別人不好，口上只是隱隱地或轉彎地表示，讓眾人看，讓別人自悟。於是謙虛，聰明，賢惠等美名皆在我了。這種矛盾，在形式上看來是滑稽的，在意義上想來是虛偽的，陰險的。

在豐子愷看來，年齡越小的孩子越純真，隨著年齡的增大，受世俗規範的影響也越大，自然本質的東西也會逐漸減少。因此，他極力反對家長、老師把孩子培養成「小大人」，還曾專門繪了一幅漫畫《小大人》。

豐子愷的這種童真是伴隨著兒女們的成長而滋生的。他共有7個子女，他非常親近他們，由於這種親近，豐子愷深深地體會了孩子們的心理，發現了一個和成人世界完全不同的兒童世界。他以自然的筆觸，不僅充滿童真童趣地記錄了自己子女的童年，也為很多兒童提供了他們可以理解的東西。他的漫畫《瞻瞻的車》畫的是他的長子豐華瞻，《阿寶赤膊》描寫的是長女豐陳寶。他的《給我的孩子們》《兒女》《送阿寶出黃金時代》等都是這樣描寫孩童題材的作品。

他始終認為，兒童時代是人一生的黃金時代，值得痴心挽留。即便抗戰艱難時期帶著一家老小逃難的時候，他依然小心呵護著孩子們的心靈，以至於小兒子認為逃難是件好玩的事。

內心安然，看不見的靈魂之中有家園

豐子愷曾留學日本，原本是抱著做一個油畫家的夢想而去的，可他財力貧乏，只得調整計劃，把能學的儘可能學回來，那不能學的只能讓它去了。留學日本對他後來的漫畫風格具有啟發式的影響。

作為我國有名的漫畫家，豐子愷化繁為簡，寥寥幾筆便能勾勒出萬種風情，看似平淡無奇的事物皆可入畫，而且妙趣橫生，回味無窮。他的畫與那些描寫祖國河山的大幅國畫作品或與花卉蟲魚冊頁小品相比更注重人性，風格更獨特。豐子愷那幅有名的漫畫《鄉村學校的音樂課》，畫面上的人物沒有眼睛和鼻子。在豐子愷那裡，貓兒打架了、看螞蟻搬家、春困的懶腰都可入畫。他重視的不是繪畫技藝的突破和創意，而是借畫抒情。有人說，如果沒有戰亂，豐子愷原本應該開創印象派中國分部。

雖然別人替他惋惜，但他始終內心安然。豐子愷認為，人生真正的價值在於看不見的靈魂之中。抗戰期間，雖一路逃難奔波，他手中的筆卻一天也沒有停下過，文章照寫，漫畫照畫，竟然出版過不少散文集與畫集。

豐子愷始終以樂觀、慈悲的心態看待世界，漂泊的生活始終沒有擾亂他超逸的心靈和對家園的依戀。

豐子愷曾在一次演講里說：我以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層：一是物質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靈魂生活。這就像人生的三層樓一樣，有些人一輩子只滿足物質生活，而有些人卻還有力氣，爬到精神生活那層樓看一看，那麼他的世界就會大不一樣。他亦曾說：全為實利打算，換言之，就是只要全家。充其極端，做人全無感情，全無義氣，全無趣味，而人就變成枯燥、死板、冷酷、無情的一種動物。這就不是「生活」，而僅是一種「生存」了。

在他看來，人生真正的價值在於看不見的靈魂之中。

新媒體編輯：張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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