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川美食系列之四：酒糟

臨近過年，一位文友帶來了一罈子龍山黃酒前來造訪。龍山黃酒是家鄉的特產，但正宗的龍山黃酒很少。我找出酒杯，決定一辨真偽。

打開罈子，書房裡便瀰漫著淡淡的酒香，沁人心脾。酒是淡紅色的，喝到口裡，綿甜，郁香，勁道，有種龍山黃酒的韻味兒，可又不是我記憶中的龍山黃酒。我記憶中的龍山黃酒有融化了米粒，家鄉人稱之酒糟。其實，酒糟不糟，在那個飢餓的年代裡，龍山酒糟不僅解了家鄉人的饞，而且滋養了家鄉人的身體，給了無窮的力量。

我仔細地品著杯中的黃酒，疑惑地問：「這黃酒該不是勾兌的吧？」文友一聽，便著了急。他說：「這可全是用正宗的龍山紅小米製成的！」我問：「那怎麼沒有酒糟呀！」文友一聽，便笑了。他笑道：「你老土了不是？龍山黃酒在後期製作中引進了現代設備，酒糟早被壓出了！」我聽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於是，我便給他講述了我記憶中的龍山酒糟。

龍山與我的家鄉毗鄰，位於丹江河畔的大山深處。家鄉有句兒歌：六月的曲，冬月的米，來年黃酒撐肚皮。這說的就是龍山黃酒的製作時間。農曆六月，天氣熱，人閑，是做酒麴的最好時間。酒麴是用石磨把優質小麥壓破，蒸熟，再用梧桐樹葉包裹後，擠壓發酵而成。那時候，沒有甚麼擠壓工具，全是用人腳踩出來的。所以，做酒麴又叫踩曲。踩好的酒麴放在陰暗處發酵，陰乾。冬月，溫度低，細菌少，做的酒不容易壞。於是，家家做黃酒。到了春天，青黃不接，黃酒便派上了用場。說是黃酒，其實，一大缸酒，酒汁兒少，酒糟多。人們用酒汁兒待客，酒糟自用。半缸酒糟，就著野菜，稀稀稠稠，荒春就過去了。

文友聽了，忍不住笑道：「酒糟再好，也沒有酒汁兒好呀！現在的龍山黃酒，只產酒汁兒，酒糟都倒到魚塘里餵魚了！」我說：「吃龍山酒糟長大的魚一定好吃！」文友驚訝得睜大了眼睛。於是，我有給他講了龍山黃酒的貴處。

龍山黃酒的貴處不在於酒汁兒還是酒糟，而在於龍山紅小米。正宗的龍山紅小米產量很小，曾是歷朝歷代的貢品。傳說，武則天被選為宮女進京時，曾在龍山腳下的店子村住宿。當時還是少女的武則天喝了龍山米酒，便面若桃花，嫵媚動人。自此，龍山紅小米就成了貢品，米酒也就更名為「皇酒」。再後來，便更名為皇酒。其實，龍山紅小米的珍貴與這裡的水土有關。原來，龍山有數百種中草藥。每到雨季，這些中草藥的藥性便隨著雨水流到了谷地里，吸收到谷穗上。這就是龍山黃酒養顏、勁道的原因。

文友聽了，站起來大聲道：「虧了，虧了，這麼珍貴的酒糟竟然讓魚給吃了。下次你回家，我一定讓你吃那種吃了龍山酒糟的魚！」我嫣然一笑，舉起酒杯，爽快地接受了邀請。

文友走了。於是，我便像個小孩兒似的渴望過年。因為，過年就可以回老家，可以吃龍山魚，喝龍山黃酒！

（刊發於2013年1月29日《香港大公報》，圖片摘自網路）

作者簡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五四文藝獎獲得者，南陽市五個一文藝工程獎獲得者，淅川縣文聯副主席，淅川縣作協副主席兼秘書長，在全國各大報刊雜誌刊發作品3000餘篇，《讀者》、《意林》簽約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禪谷禪韻》；長篇小說《淚落水中化血痕》；參與主編《魅力淅川》叢書（六卷），撰寫的《北京，不渴》微電影劇本拍攝後榮獲國家林業部「十佳影片」。

通聯：河南省南陽市淅川縣人民路縣委大院一號樓3樓縣文聯 田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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