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學》：33歲的徐佳瑩終於完成了一次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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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實在是有些讓人失望的一年，並不是說今年流行樂壇沒有出現什麼有趣的音樂作品，而是我們在2016年末的時候對它期望太高。記得當時大家高呼2017年簡直是女歌手的大年，不論是國內外都有放出消息，許多現象級女歌手將發布新專輯，許多宿命對決也將最終上演。

結果是，眾所矚目的水果霉霉實際對決以水果的全面潰敗過早的划上了句號，水果以光速flop，而後的霉霉攜手好姐妹lorede用《reputation》和《melodrama》完成了又一次進化，象徵著音樂人格的成熟（代價是身材成為了張惠霉）。

回到華語樂壇，實際在2017年推出新專輯的華語女歌手寥寥無幾。

張惠妹新專輯不僅偷了故事，還偷了中島美嘉的造型，她丟棄了阿密特的音樂人格，炮製出一張讓聽眾覺得「原來張惠妹現在的嗓子唱10年前的曲風」是這個樣子的作品。孫燕姿新專輯帶來的不僅有十年前的曲風，還有十年前的企劃和製作，卻沒有了10年前的嗓子。

林憶蓮：讓老娘再參加幾個音樂節目虐虐晚輩。蕭亞軒：進入下一個1087的康敏蘇。梁靜茹：阿妹，我的鼻音版《剪愛》好聽嗎。蔡依林：你們先去聽聽其他人新專輯啦。而在蔡依林的聽聽別人新專輯系列裡，徐佳瑩的新專輯《心裡學》成為了本年度最讓人驚喜的專輯。

撰文：小宇宙

從第一張專輯聽到現在，作為半路出家卻有著高起點的新生代台灣創作女歌手，徐佳瑩一直處在什麼都差一點的尷尬境地，獎項，差一點，人氣，差一點，歌曲質量，差一點，個性，差一點。她就是那種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出一張質量不錯但缺乏亮點的專輯，這樣的問題在《尋人啟事》凸顯的尤為明顯。而且，24歲才在歌唱比賽里出道的徐佳瑩，真的已經不年輕了，卻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音樂人格。

在參加完《歌手》以後，徐佳瑩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這張《心裡學》和 上一張專輯間隔了3年的時間，當我可惜徐佳瑩終究要成為電視劇爛俗主題曲專業戶的時候，徐佳瑩帶著這張極其出色的專輯回歸了。最早聽到先行的兩首單曲《言不由衷》和《灰色》以及專輯名《心裡學》，我對於這張專輯的定位帶有懷疑。當循環完整張專輯，這幾乎是一張出色的概念專輯（這在華語樂壇著太難得了）。

概念是什麼？概念是「成長」，別以為這個主題太過於窠臼，要用一張專輯講明白這件事情其實並不簡單，不要說華語樂壇，放眼流行樂壇，這兩年能用一張專輯講清楚「成長」這件事且不流於表面的歌手掰著手指都數的出來，Frank Ocean（《blonde》），SZA（《Ctrl》）以及Lorde（《Melodrama》）。

《心裡學》的整體排布和Lorde的《Melodrama》十分相似，由一場並不愉快的分手開始，由主角的自我和解結束。專輯的每一首歌都刻畫了一個特定的心境（「心裡」），連接起來就成為了一個女生的成長史（「學」）。而在這樣的敘事語境里，徐佳瑩也完成了自我音樂人格的一次進化。

專輯基本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為《言不由衷》《灰色》《到此為止》《記得帶走》四首歌，代表了失戀的四個情緒階段，整體曲風也最接近我們熟悉的徐佳瑩。

《言不由衷》刻畫了一場突然被分手的戲碼，如同歌名所預示，歌詞的每一句都十分「言不由衷」，「只能有始有終」（有始無終），「我如此堅強」（我一點都不堅強），看似主角滿滿對於對象的祝福，卻始終只是故作大度，語氣里有小女生的倔強和滿滿的挽留。艾怡良的詞把那種愛說反話的女生刻畫的很生動。這首詞曲皆出自艾怡良的單曲整體質量要高於張惠妹的《偷故事的人》，製作方面，陳建琪用了帶有聖歌色彩的方式編排，和歌詞呼應（徐佳瑩本人是基督徒，所以專輯裡有許多基督教的辭彙），作為專輯開場曲是合理的。

到了第二首《灰色》則是進入了對於這段關係的回憶，過於的點點滴滴不斷浮現，「對你除了愛沒有其他」，因為白色的你我成為了灰色的自己。這首歌是徐佳瑩這張專輯裡的第一個大突破，這首歌的架構極其複雜，層層遞進，對於歌手的聲音掌控力要求極高，徐佳瑩除了自己最為擅長的咬字情緒方面，還在多處嘗試了氣音，並挑戰了極大音域跨度，除了在最後的bridge最高音可以聽出來有些吃力，總體完成的不錯。這個時候就會可惜，如果拉拉的聲音條件還可以更好一點。

《到此為止》和《記得帶走》則是最為熟悉的徐佳瑩配方（徐佳瑩曲+葛大為詞），在經過美好的回憶幻境之後，主角回到殘酷的現實，意識到「第三個人」的存在，所有之前的假裝大度都消失了，嫉妒，埋怨，仇恨埋沒了自己。

在《記得帶走》里，主角終於徹底意識到分手已經成為無法挽回的現實，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最痛的人是我？「是誰用信任的刀向你勒索」「海洋說：你沒有錯」。最精彩的一句歌詞是「下次當我因流浪而自由，你會在誰的懷裡重新自由」。這真是最狠的一句話，幾乎是一句詛咒。你在我的懷裡獲得自由，這註定不是最後一次，你也會在下一段關係里最終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你將永遠自由，永遠流浪。你要走也請帶走我的愛。在製作方面，《到此為止》的抒情搖滾以及《記得帶走》的鋼琴打底都是徐佳瑩常用的配器，新意在編曲加入了一些更為戲劇感的元素增強了敘事情緒。

進入到歌曲第二部分（《病人》《現在不跳舞要幹嘛》《大頭仔》），在情緒敘事上，分手後的主角進入了一個時期，伴隨著派對的狂歡和自我臆想的階段。曲風方面的體現就是三首歌都為中快版歌曲，如果說前幾張專輯徐佳瑩的一些電子嘗試還只是玩票（《不安小姐》），在《心裡學》中這三首歌貢獻了全專最為驚喜的部分。

第一首《病人》是整張專輯製作編曲的巔峰，前奏主歌一下以為是向massive attack《teardrop》致敬的trip hop，一到副歌，合成器音色如調色板的色彩一般全面鋪開。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竟然完全不違和，衝突的太有趣了，情緒也從開始的自言自語到達內心劇場的癲狂。在歌詞部分，延續前一部分第三者的關係話題，但是主角開始自說自話的戲碼，指責前男友是「只索求關注，拒絕診問」的病人。

而到了《現在不跳舞要幹嘛》，上一首隻占部分的復古合成器舞曲元素全面掌控整首歌，這幾乎是2017年華語圈最好的流行復古舞曲，流暢的旋律（徐佳瑩）加上精良的製作（Starr chen陳星翰）是多麼的難得。陳星翰真是台灣舞曲界的新希望，從蕭亞軒羅志祥的B面舞曲編曲一直到華語里程碑舞曲大碟蔡依林《呸》的最重要功臣，再到難得一見的以個人名義推出華語全舞曲專輯《welcome to the next level》。

從EDM，house，到trap，再到tropical house樣樣曲風都玩的有模有樣。在徐佳瑩的這首曲子中，徐佳瑩的聲音真正的成為了一把樂器，與其他配器完美的配合，一氣呵成。在歌詞方面，主角放開自己狂歡，「他快樂所以快樂這次可行不通」，現在我要「想幹嘛就幹嘛」，主角開始想要過自己的生活，即使只是看似逃避的派對。

到了《大頭仔》，繼續把復古的製作進行到底。響指+鋼琴，又是滿滿的輕快福音風。再看看歌詞內容，歌頌新生兒，這難道不是對自己重生的一個比喻么。要走出過去的陰霾，我要再一次感受到生命周遭的美好。至此，第二部分結束。

到了第三部分，在經歷了打擊，放肆，狂歡之後，進入到了最為沉穩的階段，主角開始和過去的關係告別，和不成熟的自己告別，開始體會新的人生階段。相比第二階段的豐富，《兒歌》《人啊》以及《心裡學》的編曲變得十分簡單，主角開始冷靜的回頭看自己的那一段關係，然後開始有了對人生的體悟。這種的體悟也許並不足夠深刻，也沒有那種故作深沉的做作，主角依舊是那個女生，但是開始體會到「自我「的存在。

從《兒歌》里的」有人還讓你唱情歌，再苦澀也值得「到《人啊》的「越想拋開的越是帶著向前」，再到《心裡學》的「別再找日子麻煩，再費勁改變也不是改善」，聽上去並不十分快樂，但已經不是第一部分的自怨自艾，主角終於鼓起勇氣，和那個不願意麵對的人和解，更重要的和自己和解。我意識到生活的不完滿，但是學著去接受它面對它。

而且在這一部分，拉拉的唱法也更為成熟化，特別是在《心裡學》里，是她唱功的第二個驚喜，這是一首帶些jazz風的大歌，拉拉的唱腔也成熟了起來，嘗試與之前的小嗓區別開來，大開大合，展現出極佳的情感張力 。至此，專輯的製作和內容完全的一致了起來。這是主角的一次成長，在自我的探索里，徐佳瑩完成了音樂性的一次成長。

最後的《是日救星》我更願意把它看成尾聲和新篇章的開始，也是徐佳瑩最具女性主義的一次爆發。我希望徐佳瑩能夠憑藉這張專輯徹底的脫胎，自信對世界喊出一句「全買單你做得到嗎？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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