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考古出土的性文物看中國人性史，有的並不能排除為嫖客所有

從考古發現的性文物看中國人性史

本文作者 倪方六

在前面的企鵝號中，我在先後兩篇文章（《一座貴族夫妻墓中發現3樣絕對想不到的東西》、《一西漢單身墓中考古發現女用自慰工具》）中，談了西漢考古中發現的性文物。其實，在現代中國考古中，發現的性文物（工具）並不少，並非僅是漢朝，史前性文物更多，唐宋以後完全進入了古人的私人生活。

這篇文章就來給企鵝號的網友們介紹一下，中國考古中性文物的發現情況，讓大家了解一下中國古代的性文明小史。

在現代考古報告中，一般把性文物（男根，陰莖）稱為「祖」，這是中國著名考古專家郭沫若在1929年寫的《釋祖妣》一文中先用的，此後成了中國考古界對男根的通行稱謂。

最早的「祖」，是從甲骨文中發現的，寫作「且」（見下圖），在祭祀的牌位上指已故男祖先。而中國古人供奉先人的供牌，也是從「且」形發展而來。

「且」的出現，是原始人生殖崇拜的表現，用男性生殖器來代表祖宗十分意思。另外，「土」、「社」、「士」、「示」、「王」、「皇」、「帝」、「祭」、「賓」、「母」、「後」等，也都與早期人類對男女性器官的崇拜有直接關係。

較早報道中國考古中發現「祖」的，在民國時，如瑞典學者柯立仁所著的《中國遠古有蕃殖意義之文物》一書中，便指出了河南澠池和商丘等地發現了男根模擬物，但方術研究專家李零認為，這個說法「可疑」，不過柯立仁也認為「且」是男根之像，這一觀點影響到了郭沫若。

民國時在山西萬泉石器時代遺址上發現過「一粘土質男人街生殖器之形」。但實物弄哪去了，沒有人見到。到1949年後，隨著新中國建設工作需要和考古事業的發展，這些原始性文物發現了很多。如在1976開始發掘的陝西銅川李家溝遺址上，便出土一件陶質祖：「兩端均殘，表面凹凸不平，中間有一孔，細泥紅陶，殘長8．2厘米。』』此陶祖距今約6000年。

圖：1984年陝西寶雞市福臨堡遺址出土石制祖1件（摹繪），距今不少於5000年（圖源李零《中國方術考》）

圖：1950年代河南新鄉一仰韶龍山遺址中出土的石祖，長10.3公分，直徑3.5-4.7公分。這個尺寸與成人陰莖較為接近，莖體上還記刻有可增加快感的環型圈，由此可以推測，此物並不完全是崇拜用品，還有可能是實用器。目前收藏於河南新鄉博物館。

圖：內蒙古境內發現的距今5000年的石祖。左側莖部殘斷，頂部寫實；右側一件製作手法比較藝術，只求「神似」，作為崇拜物的意思更明顯。

圖：石性文物目前多有發現，主要是容易於保存。一直到清代，都有人製作石祖。上圖為清代石祖，長150公分，直徑8公分，系青細石質，上部略圓，下部略方，要部略小。從尺寸來看是生殖崇拜之物，男根不可能有那麼長那麼粗的。甘肅會寧博物館藏品。

圖：1985年福建省平潭縣平原鎮殼丘頭遺址出土史前陶祖。起初定為「陶支腳」，其中最右邊一個起名為「蘑菇型陶支腳」，近來才被斷為新石器時代的生殖崇拜之物「陶祖」。這三件陶祖，蘑菇型更形象，根據變粗，可能出於好擺放的考慮，便於祭祀，當然用來當支腳也是可以的。

圖：1971開始發掘的河南淅川下王崗遺址出陶祖3件，距今約 4000年。一件為泥質灰陶，根部殘缺，殘長6.9公分；一件根部有一穿孔，應該是繫繩用，殘長5.5公分；一件微歪曲，殘長4.6公分。這三件祖形象較寫實，從一件微歪曲的形狀來看，原始人已注意到陰莖並不都是直硬的，有點彎也正常的。

圖：人類在進入時代以後，陶祖仍很常見。1952年河南鄭州商代二里崗遺址上出土陶祖1件：「泥質黑陶，表面磨光，上端作尖錐形，中央有圓孔，然後折成凸棱，周壁作中空的圓筒形，出土時最後下端殘缺。從殘長10.6公分、直接徑3.4公分的情況來，比較寫實。圖源《考古學報》

圖：石祖、陶祖都是早期性文物，不論是中國南方，還是中國北方都有出土，其中以河南、陝西等中原腹地省份出土較多，顯示了中原性文明的豐富多彩。在秦漢以後，性文物就不再僅是崇拜物了，已出土的大部分都是實用品，這時的中國人走過生殖崇拜的時期，開始享受性器官所帶來的愉悅，性文物相應地進入了「自慰」時代。上圖為1983年第二期《考古與文物》上報告的性文物，出土於西安東郊三店村西漢墓。三店村西漢墓共出土兩件性文物，除了上圖的銅質之外，還有一件是銀製品，但無龜棱，兩件均藏陝西省博物館。

圖：在目前出土男根類性文物中，不少其實都是自慰實用器，但是考古報告中，一般仍將之稱為「祖」，這是不妥的。祖是因祭祀用意而來，而此的性文物是為了過性生活，應該稱為「性用具」才對。大家屬知的，當然是我在前面《一座貴族夫妻墓中發現3樣絕對想不到的東西》一文中提到的劉武墓中出土之物「雙頭龜」，見上圖。

圖：西漢人大概是中國曆朝中最喜歡使用性工具的，為什麼呢，在以後的文章會進一步分析，這篇只談出土的性文物。在西漢性文物中，一次出土性文物最多的是西安北郊鄭王村墓地M54墓，達十多件，上圖為其中之一，系銅質。詳見本企鵝號《一西漢單身墓中考古發現女用自慰工具》一文。

圖：一次出土性文物最多的是西安北郊鄭王村墓地M54墓，達十多件，上圖為其中之一，系骨質，與銅質實體配合使用，見下圖

圖：出土時原狀，銅陰莖仍套在骨器之中，使用時可增加與陰道的摩擦，實現快感。

圖：一次出土性文物最多的是西安北郊鄭王村墓地M54墓，這一件也是其中之一，但如何使用，至今沒有完全搞清楚。有性學家分析，可能是老年男人在性生活中使用的工具，插在陰莖的根部，阻止血液迴流，幫助陰莖勃起。如果屬實的話，說明中國古代老人也是注意性生活和諧的，是性文明進步的表現。特別是在一夫多妾制社會下，使用性工具還是可以理解和想到的。

圖：到了瓷器製作水平很高的宋朝，出現了瓷質性用品，並成為商品，批量生產。在現代考古中發現的瓷祖，大都是宋朝的。上圖為1984年第3期《考古與文物》上報告的一件瓷祖，系1981年從陝西黃陵河北宋墓出土，該墓有多件瓷祖，上圖為十分完整的1件，長16.2公分、直徑4.2公分；龜頭長5公分、龜徑為3.7公分，整體空心。這大小與成人行房時陰莖勃起尺寸差不多，略粗一點，上面密布羅紋，龜頭形象逼真，對增加女性的性高潮十分有益。

考古報告分析，「該墓出土的瓷陶，應是作為明器陪葬的。墓主人生前很可能是宦官或有生理缺陷而喪失生育能力的男子，瓷祖出自墓穴，當為彌補墓主人的生前缺憾而陪葬。」這種結論不太準確，為什麼就不會是女性所有的房中自慰之物？況且，報告並沒有說明墓主是男是女，即便是男人，此瓷祖根部有孔，從這小細節上看，應可以穿線掛在身上或床頭，不排除嫖客或是多妻妾男人生前所有。

圖：這種瓷祖，早在1950年代就有發現，如陝西考古研究所便收藏了這麼一件瓷祖（見上圖）。這是1959年從陝西銅川耀州窯遺址出土，共出土兩件，其中一件（即陝考所收藏的）有非常逼真的龜頭（見上圖），龜頭有孔通於中空的腔內，莖部有20道螺紋，根部側面有兩個穿孔，釉色青白，非常衛生。莖長19.2公分、直徑2.5-3.5公分，壁厚0.3-0.5公分。這些大小完全達到成年女性自慰時的生理與心理需要。

黃陵河北宋墓出土的瓷祖與銅川耀州窯遺址出土瓷祖形制上差不多。從窯遺址出土瓷祖，說明當時自慰工具已商品化生產，而且不只一家窯在生產，反映當時女性自慰或被自慰現象很普遍，這否定了宋朝女人「性壓抑」，沒有漢唐兩朝女人開放的說法。

最後說一句，現代考古中發現的秦漢及以後的性文物中，大多數已不宜再稱為「祖」，書寫考古報告時沒有必要再故作文雅，稱為「自慰工具」又何妨？再稱「祖」，不只有辱原始的性崇拜，且有悖於歷史真相，有損中國性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