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劇場水土不服的他，還能否在里昂蛻變重生？

對於一個月後就將年滿23歲的孟菲斯-德佩而言，過去18個月的曼徹斯特之行，顯然是意氣風發的職業生涯中頗為尷尬的回憶：從被恩師範加爾欽點加盟、高調披上7號球衣，到場上碌碌無為、場下麻煩不斷，再到被穆里尼奧徹底閑置，無奈出走，前埃因霍溫新星重蹈了近年來埃利亞、納辛等荷蘭邊鋒高開低走的周期律，更令荷甲金靴的含金量愈發被看低。誠然，巴西世界盃一戰成名的德佩並非一無是處，在競爭氛圍相對輕鬆的里昂，身為法甲史上最貴荷蘭球員的他，倒有機會在熱爾蘭球場找回進攻核心感覺，挽救自己搖搖欲墜的職業生涯。

小鎮長大的苦孩子，3年間成國腳級金靴

生於荷蘭小鎮豪達的孟菲斯-德佩，童年便籠罩上了鉛灰色的陰霾：在孟菲斯4歲那年，身為迦納勞工的父親德尼斯拋棄了妻子科拉，但德佩母親的新男友，卻對母子倆毫無責任感可言，二度遭到背棄的科拉不得不帶著年幼的兒子前往德佩的外公凱斯處暫住。也就是在上學前的這段時間裡，和鎮上孩子們一起踢球的德佩，天分逐漸顯現。在電視上目睹了費耶諾德1998-99賽季問鼎荷甲的慶祝場面時，小德佩向外公許下諾言：「有朝一日你也會在電視上看到我踢球！」

精力旺盛到時常令老師頭疼的德佩，很快兌現了自己的諾言：7歲時加入當地足球俱樂部莫德雷赫特，12歲時順利成為埃因霍溫青訓營一員，為保證訓練質量，經過主管教練倫德斯承諾，德佩從豪達搬到了鹿特丹的寄養家庭中。儘管童年經歷頗為不幸，但在寄養父親海基布魯姆的悉心照料下，逐漸打開心扉的德佩進步神速，並於2011年9月的荷蘭杯首次為一隊登場，2012年3月18日，18歲生日後剛一個月的德佩，替補默滕斯登場後僅6分鐘便攻破了海倫芬球門，打進了職業生涯首球。

接下來的兩個賽季，逐漸成為主帥呂滕麾下常備輪換的德佩，在老大哥們紛紛離隊後愈發挑起了進攻重擔，雖然數據和獎盃都不起眼，但此前僅有6場國家隊比賽經驗的他，卻意外地入選了荷蘭隊23世界盃名單，並在小組賽次輪與澳大利亞之戰中替換因迪出場，雖然僅有不到半小時的表現時間，但德佩先是助攻范佩西扳平比分，隨即又以石破天驚的遠射完成逆轉。末輪再戰智利，德佩又接應羅本妙傳建功，鎖定2-0的比分。伴隨著荷蘭隊奪得季軍的20歲小伙，也在該屆杯賽最佳新人評選中名列第二，僅次於早已聲名在外的博格巴。

回到荷甲，以世界盃之旅「開光」的德佩更加勢不可擋：在科庫的放手使用下，享受無限持球和開火權的德佩大殺四方：職業生涯新高的22個聯賽進球不但為自己帶來一尊金靴，也令埃因霍溫後來居上奪得冠軍；7次直接任意球破門更是全歐第一。象徵荷蘭最佳青年球員的約翰-克魯伊夫獎、法國足球雜誌評選的2015年最佳新人，也都順理成章歸到了德佩賬下。然而，在德佩風光無限的同時，不少本該不屬於這個年齡段年輕人的苗頭，也在即將完成人生最重要轉會的荷蘭飛翼身上展露端倪：年薪並不豐厚的德佩給母親買了一棟別墅和限量版賓士跑車，並在訪談中吐露雄心壯志：「我想先加盟曼聯，然後再轉會去西班牙更大的俱樂部。」而此時，已經求賢若渴的紅魔高層，卻對這個年輕人的特立獨行頗為不滿——為鎖定荷甲金靴，德佩不顧新東家再三要求，打滿了聯賽最後兩輪賽事，只為多「刷」進球。

天選之子高開低走，兩易主帥始終迷失

2015年夏，頂著三大頭銜、以2500萬鎊登陸曼聯的德佩，高調地成為紅魔7號的新主人。作為主帥范加爾強烈要求俱樂部提前搞定的重量級引援，被「紅魔」從巴黎聖日耳曼虎口拔牙的德佩，被業內外寄予高度期望。如果科曼、希丁克、范巴斯滕、羅本等同胞的溢美之詞略有替自家人吆喝之嫌，那麼此前從未與德佩有過交流的魯尼，與其合練的首堂訓練課後振聾發聵：「他是我共事過的所有隊友中，最接近C羅的球員！」

然而，曼聯隊長的戴高帽，卻沒能讓德佩就此一步登天：雖然在歐冠資格賽連過五人驚艷破門，但在比賽節奏和強度遠勝荷甲的英超，他賴以成名的過人和射門無從施展，迅速與花拳繡腿划上了等號，缺乏頂級賽事錘鍊的曼聯新援，過於黏球的風格和糟糕的出球選擇，也使其成為了曼聯進攻端的黑洞。儘管范加爾力排眾議用人不疑，但對比給點陽光就燦爛的曼聯自家人林加德，技術特點單一、早被對手吃透的德佩依舊我行我素，傲慢和自負的態度更使得球迷逐漸站到了對立面。0-3慘敗於阿森納一役，狀態低迷的他半場比賽即被替換下場，隨後便失去了首發。

而在場外，德佩大有向同城另一盞不省油的燈——巴洛特利看齊的趨勢：沉迷於奢靡生活、奇裝異服、昂貴豪車、在球隊失利時，德佩居然先行回國開派對、飆車、喝酒、抽水煙、泡妞更屢次見諸報端……雖然在更衣室里，荷蘭人依舊是備受隊友歡迎的活寶，但如此豐富的場外生活，只能令一向鐵腕治軍的范加爾愈發惱火。而在本該是避風港的國家隊，尚屬小字輩的德佩卻是大牌風範十足，與范佩西和布林德的爭吵，一度沸沸揚揚；而歐洲杯預選賽與土耳其的生死戰，進攻端無所建樹、回防又懶洋洋的德佩是橙軍潰敗的罪魁之一，更被名宿范哈內亨一頓狂噴：「某些戴著金手套、穿著金鞋子的球員？不認真看，我以為他是來參加健美比賽的！」

渾渾噩噩的處子季後，接掌紅魔帥位的穆里尼奧，對前任遺產毫無耐心：伊布、姆希塔良、博格巴三大前場新援相繼加盟，幾乎每一人都在壓縮德佩的出場機會。處子賽季還為球隊出場45次的他，本賽季除去杯賽走過場外，聯賽+歐戰7次出場全為替補，總時長不足80分鐘。儘管荷蘭人堅稱「我還是一把子彈上膛的手槍」，但更偏愛高精尖武器的穆帥向來對輪換不感冒，板凳坐穿的荷蘭人與曼聯友好分手，已經是公開秘密。比起與穆里尼奧幾近決裂的施魏因斯泰格，性格隨和的德佩，離開時倒是得到了狂人頗為中肯的評價：「他的天賦毋容置疑，但很不幸他只能踢一個位置，而我們這個位置上有6-7名隊員，我們期待他在里昂表現出色時能重返曼聯，畢竟這裡所有人都喜歡他。」然而在多數曼聯粉絲眼中，身價不菲的德佩，足夠與貝貝、泰比等人比肩出現在曼聯最差引援榜上。

面對三大本土鋒將，德佩揚長避短或有轉機

作為本季歐冠32強中僅有的空缺9號的球隊，自本澤馬和利桑德羅-洛佩斯離隊後始終缺乏純中鋒的里昂，法甲36個進球雖然較摩納哥的60球遠遜，倒也能位列巴黎之後名列聯賽20隊第三，但在歐冠戰場，僅有5球入賬的法甲亞軍名列小組第三被淘汰，進攻乏力堪稱罪魁禍首。而在進球分布上則更加難堪，除去拉卡澤特依舊神勇（15球列射手榜次席），無論重傷後狀態有所下滑的費基爾，夏季備戰期表現驚艷的科爾內，以及越踢越靠近邊路的阿爾及利亞前鋒加扎爾，都難稱稱職的第二火力點。球隊二號射手居然是僅出場了746分鐘的老將瓦爾比埃納（與費基爾並列），主帥熱內西奧對高效射手的渴求已無需多言。

即將披上白色戰袍的德佩，會是里昂進攻端的解藥嗎？僅以德佩效力埃因霍溫時的球風而言，能享受更多球權的荷蘭邊鋒具備重新「刷數據」的理論可能性。一則法甲雖然整體進球數量一直較低，但防守質量和對抗強度顯然與英超不在同一檔次，小技術相對粗糙、速度和對抗都沒有絕對優勢的里昂新援，顯然有更多「胡打胡有理」的機會。其次，德佩在國家隊和曼聯由於戰術所限，長期出現在邊路，但荷蘭人並非傳統意義上的飛翼，而是常常來到中路接球的內鋒。2015年在荷甲大殺四方之前，處在德佩身前、被主帥科庫當做撞城錘的中鋒呂克-德容，扯動、爭頂和策應為德佩贏得了大量機會，而如今，德佩身前有機動性更加出色的拉卡澤特和費基爾，同樣不限於一種鋒線角色的三人，倒可以從容在長機和僚機間切換，從戰術自由度和各自特點而言，里昂的輕量級三叉戟，算得上窮人版的「MSN」。

對於近年來球市上出多於進、勤儉持家的里昂主席奧拉斯而言，1650萬鎊的真金白銀固然肉疼，但保住前法甲七冠王的歐冠門票，才是十萬火急。畢竟，積分前三的摩納哥、尼斯和巴黎間的「三國演義」，已經沒有上季法甲亞軍的戲份；而身後的黑馬甘岡和老牌勁旅馬賽窮追不捨，稍有不慎，第四也行將不保，對於已經淪落歐聯杯戰場的里昂而言，一退再退顯然是不能承受之重。而球隊頭牌拉卡澤特早已被一眾豪門垂涎許久，倘若冬窗或今夏高價離隊，與球隊提前磨合的德佩，倒也不失為上佳候補。畢竟，從埃辛到本澤馬，里昂球迷已經習慣了球隊核心的迎來送往。

荷蘭人法蘭西一向飛不高，最貴荷蘭人任重道遠

儘管1980年代末荷蘭人便紛紛背井離鄉、外出淘金，但在橙衣軍團先後紮根的意甲、英超和德甲之後，常年身為歐洲第五聯賽的法甲，卻難見低地之國球員光顧，其中固然有自拿破崙戰爭以來兩國民族情緒對立的歷史淵源，然而法甲更青睞非洲殖民地的廉價半成品，而非成名球星，以及法蘭西令人望而卻步的高稅率，都令「飛翔的荷蘭人」望而卻步。1990年代至今，僅有與博格坎普、羅伊並稱「新三劍客」的理查德-維茨格（即中國球迷俗稱的小維茨格），曾在1993-1996年在法甲短暫逗留，但這位在克魯伊夫「夢之隊」機會寥寥的組織型中場，在波爾多同樣並非絕對主力，77場9球的成績單也只是中人之姿，倒是期間被租借到布萊克本、僅登場1次卻捧起英超銀盤（94-95賽季）的「躺冠」經歷，更為人熟知。

2007年8月31日，皮埃爾-莫盧瓦球場迎來了法甲歷史上最大牌的荷蘭人：

彼時身為橙衣軍團進球紀錄保持者的克魯伊維特，在夏窗關閉前一刻披上了紅白軍團的9號戰袍。儘管被加萊父老視為球隊救星，但此前一季與埃因霍溫約滿便被掃地出門的「K9」，早已不復昔日之勇，頻繁的傷病和進球荒，讓昔日荷蘭隊9號持有者交出了13場3球的成績單後，便在賽季末宣布退役。不過八面玲瓏的荷蘭人倒因為這段不甚成功的球員經歷開啟了職業生涯的另一種可能，本賽季擔任巴黎聖日耳曼體育總監的他，時隔8年後故地重遊，想必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而近年來曾在法甲效力的現役荷蘭球員中，2010年世界亞軍主力右邊衛范德維爾，加盟巴黎時雖然也被布蘭克視作主力，但不求上進的態度和頻繁的傷病，最終令引進奧里耶後的花都球隊提前放棄與其續約，並任其去年夏天自由身轉投費內巴切。馬賽中衛雷基克本是曼城青訓產品，但4年間僅為「藍月亮」登場2次的他，轉投地中海濱球隊後反倒逐漸坐穩主力位置，也在國家隊「人荒」之際撈到了橙軍首秀。但無論從數量和質量而言，荷蘭球員在法甲都不成氣候，但願創造法甲荷蘭球員身價紀錄的德佩，能打破這一魔咒，在有豪門棄將復甦傳統的熱爾蘭球場浴火重生。

仰卧撐作者：楊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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