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述琴僧則全和尚生平及影響

琴僧則全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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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及影響

略述琴僧則全和尚生平及影響

文 | 本戒

內容提要

則全和尚不僅是天台宗一位重要的祖師，而且在佛教文藝尤其是古琴方面有很深的造詣，對於後世有深遠的影響。本文即是參考有關史料，對則全和尚的生平，其古琴指法方面的特色，以及對於後世的影響等方面做一資料性的梳理。

關鍵詞：則全 琴僧 古琴 指法

引 言

佛教自漢代傳入我國,其教義迅速為民眾所接受,為文人所推崇,其佛理與中國文化互相吸收、融合,得以快速發展,尤其是禪宗的出現,對傳統文人的人生追求、文藝創作、審美趣味產生了重大影響,使佛教最終和儒、道兩家三足鼎立,並駕齊驅。佛家文化曾對我國文化的發展起到過重要作用, 佛教音樂對我國民間音樂的發展也做出過重要貢獻,古琴領域也曾出現過許多知名琴僧,尤其是隋唐以後,琴僧的數量更是有所增加。他們的演奏活動在各種文獻中多有反映,如李白著名的琴詩《聽蜀僧浚彈琴》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作:「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峰。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此外,白居易、孟郊、韓愈、歐陽修、蘇軾等文人的詩文中都有涉及琴僧的內容。

佛教文化對中國文化的發展產生過巨大的作用，佛教音樂文化對中國音樂文化有極其深遠的影響，古琴音樂的發展也和佛教有密切的關係，歷史上曾有許多著名的僧人琴家，尤其是北宋的年間，出現一個代代相傳的琴僧系統，他們師徒相傳，人才輩出，始終在琴界有著重要地位。說他們是琴僧系統，因為除為首的宮廷琴師「鼓琴天下第一」的朱文濟之外，以後各代都是出家人。朱文濟把琴藝傳給和尚夷中，夷中又傳給知白和義海，義海傳給則全，則全傳給了照曠。

文獻記載顯示，他們的演奏技巧十分高超，歐陽修 「豈知山高水深意，久已寫此朱絲弦」 就是誇讚知白的琴藝；沈括 「海之藝不在於聲，其意韻蕭然，得於聲外」 則是讚美義海的演奏。則全和尚還著有《則全和尚節奏指法》一書。可見，中國歷史上琴僧對推動古琴藝術的發展功不可沒。在這個沿續了１００多年的「琴僧系統」中，則全是其中重要的一環。本文即是有鑒於此，試圖對則全和尚的生平、特色以及影響做一資料上的整理。

一．則全和尚生平及藝術成就

1、則全和尚之生平

據《釋門正統》卷6記載：則全，字叔平。四明施氏。十歲師保國光相塔院。行緣進具。造法智輪下。未幾悉了其義。居十大弟子之冠。述四明實行錄。猶蔡邕作。郭有道碑也。有置氣善品藻。遇事不合於心。即指言其失。眾慮以為不可。師自謂。無欺不變也。住三學前後。郡守愛重之。給事郎公尤最識者。謂師材如許。儻以儒冠簉縉紳間。職諫諍之司。補兗職之闕。風采凜然。豈下漢汲黯。唐曲江公。我王黃州耶。惜乎遠處海裔。久屈不伸。楊公適聞鄉間之譽。特加敬禮。銘其塔曰。凡晨會而夕散。夕承而晨止者。餘三十年推援經史。校磨雋傑。辨其可否。一得一失章章。然行事之為世法者。悉中其評議。無毫髮謬。誠知非常人也。慶曆五年閏五月終於三學。弟子若水立碣延慶凈土院。」

此外根據《四明談助》、《敬止錄》有關記載內容相參照：三學法師，名則全，字叔平，本姓四明施氏，師從延慶寺知禮門下，推為「南湖十大弟子之首」，是一位非常有學問的文僧，「旁通書史」、「尤善著述」，著述有《四明實錄》。當時明州的郡守郎簡非常敬重他，評價此人「才氣凜然，性直氣剛，敢言人失」，並且讚賞其不入仕途視為「高情」。假如讓其入仕為官，可比漢朝的汲黯、唐朝的魏徵和北宋當時的王元之。

2、對於藝術方面的成就

根據北京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中心原藏瞿氏鐵琴銅劍樓明正德間鈔本《琴苑要錄》不分卷善本縮微製品考證，則全法師不僅通過建造保國寺成就了一位建築大師，而且還是一位古琴大家。

對於這兩點也可以從《寧波府志》中的記載也可以看到北宋保國寺高僧三學則全大師當時還是義海和知白的古琴弟子，是一位有學問、有才情的僧人，朝廷賜號為德賢，於1045年夏天圓寂。

（1）、對於建築方面的成就

據《保國寺志》記載：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則全法師「復過靈山，見寺已毀，扶手長嘆，結茅不忍去。」於是，鳩工庇材，用六年的時間使「山門大殿悉鼎新之。」保國寺是我國江南保存最完好的北宋木結構建築，是國務院公布的第一批全國重點文保單位。大雄寶殿建築風格特異，巧奪天工，是保國寺建築之精華。大雄寶殿是寺內主建築，重檐歇山式，是江南現存最古老的木構建築。大雄寶殿氣勢雄偉，全部結構皆用斗拱裼巧妙銜接和精確的榫卯技術，不用一釘而將建築物的各個構件牢固地結合在一起，承托起整個殿堂屋頂的重量。其建築工藝精湛絕倫，有極高的歷史、藝術和科學價值，是現存宋、遼、金時代木構建築中唯一可以和宋代《營造法式》木作規定相印證的建築。該建築透露了追求返樸歸真的建築美學思想，則全和尚的審美自有其功，因此有人說則全大師的出現對於保國寺的歷史來說是莫大的榮幸。

（2）、對於古琴藝術的成就

結合歷史資料我們可以得知則全和尚是法智大師知禮的高徒，而知白大師又是知禮大師的同門師弟，時稱慈雲大師。則全法師首先是向其師叔知白（即慈雲遵式）學琴的。後經過師父知禮大師要求，外出雲遊參訪，並傳播山家派思想。來到越州，造訪法華山義海大師。義海視則全為知音，授他琴藝。於是，則全盡得其傳，終成琴僧系統中大家，整理完成北宋琴史上的著名專論《則全和尚節奏指法》，並把琴道傳授給了他的唯一弟子照曠。

二．《則全和尚節奏指法》基本內容、特點

則全和尚古琴方面的造詣，很大程度上體現在他的著作《則全和尚節奏指法》一書中，該書從理論上總結了他的演奏經驗，是《琴苑要錄》中收錄的重要文獻之一。其指法部分繪有精細的手勢圖，並對各種指法詳加解釋、分析。

《則全和尚節奏指法》內容可歸為三部分：

1、序

第一部分是序，一開始便提出了古琴彈奏的要求和聯繫琴曲的次序：

「凡欲彈琴，先端正，定心息慮，橫琴面前，令五徽與心相對，緩緩調弦….候神清氣和，手法順溜，方彈大操，自然得意。」

這段話標明當時的琴人從調弦到彈曲的次序是：先調弦—再調令---先彈調子---再彈小操弄----最後彈大操，無論是彈調子還是琴曲，都是要由慢到快，循序漸進的規律。

接著強調彈琴指法的重要性，例如：凡學彈琴，先學立指，取聲高下，節奏不失其規矩，自然造其妙理。

在序的最後是例舉了一位蜀僧琴人通過彈琴而悟道的故事。仆侍先子宦遊，因入室燒香，得蜀僧居靜直指云：『每彈琴，是我彈琴、琴彈我。』當下頓悟。這則禪語所表達的是人與琴之間的關係，是我彈琴，還是琴彈我，就如同參話頭念佛是誰和誰在念佛的關係一樣。我彈琴強調的是彈琴的人的主觀能動性，琴彈我強調的是對傳統琴樂的尊重和繼承，而彈琴的最高境界就是要人琴合一。

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

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

宋代蘇軾留有多首琴詩，以這首《題沈君琴》最為著名。該詩哲理性很強，富有禪機。佛教視有為無，視生為滅，追求無聲無形不生不減，音樂的真實即虛無，所以音樂無所謂真實與否，要以「諧無聲之樂，以自得為和」、「反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通過內心的感受而自得、反悟禪道。《題沈君琴》否定了琴、指兩者和音樂之聲的關係，其思想和《楞言經》「聲無既無滅，聲有亦非生，生滅兩圓離，是則常真實」相通。

值得注意的是，《題沈君琴》一詩中所說的琴與聲的關係，也是琴樂中象和意的問題，隱含有「得意忘言」的意思，和陶淵明的「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有異曲同工之意。

陶淵明也認為音樂的真意不在聲音本身，而在於聲音之外，表示了他對弦外之意的追求，對「無弦」之美的肯定，其間的雅趣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正如《楞嚴經》中所說：「譬如琴瑟琵琶,雖有妙音,若無妙指,終不能發。」

2、左右手指法

第二部分講的是古琴演奏時左右手的指法方面所要注意的問題。則全和尚整體的概括出彈琴運指的要領：

「指法之要，按欲入木，彈欲弦絕。左手重按，右手輕彈之；左手輕按，右手重彈之。輕彈向五六徽間，重彈則近岳下，故有龜行鶴舞之勢。」短短的三句話明確的表達出古琴左右手指法三個最重要的辯證法則，這三個重要的法則也為後世的琴家所認可並遵循。

3、琴曲演奏理論

這一部分內容很豐富，除了一些具體指法及其理論外，則全和尚還領會了義海的古琴演奏理論，並做進一步總結和闡釋，同時詳細敘述演奏琴曲的心得。

他指出彈琴學習指法，要體會古人的用意。琴曲不必多學，用心彈好其中的幾曲，精研指法和節奏，用心體會領悟彈奏古琴的妙意，一法與萬法皆同。

在這一部分的論述中，他還根據義海提出的：「急若繁星不亂，緩如流水不絕」的演奏手法，又具體歸結出：「密處放琉，疏處令密」，意思是說在節奏緊湊、急促之處，一定要留有餘地，而在徐緩的節拍中，卻需要注意氣勢的連接。他還以寫草書做比喻，來解釋斷句「須留一，二分韻，取不盡處便作後句，謂之『意有餘』。」如果懂得了這個道理，就能深刻領會古人演奏樂曲的真意。

三、《則全和尚節奏指法》的歷史價值

在《則全和尚節奏指法》序文最後一段中記載：後通曹太后（公元1015—1079）之侄孫名摭，字貴獲，得則全和尚妙本，遂傳授之，凡三十餘年。」對於得之不易的「妙本」表示非常珍視並不敢私自隱秘，希望後世學琴者能夠從中獲得裨益。明代蔣克謙所著的《琴書大全》第十卷「論彈琴」中記載：「宣和間（公元1119—1125）所傳曲調，唯僧則全為之勝。」說明《則全和尚節奏指法》是當時最好的，宣和是北宋徽宗的年號，此時距離則全和尚圓寂已經八十年左右了。這本流傳下來配有手勢圖和注釋指法的古琴著作，成為宋代之後琴家學習和琴譜著述的藍本。這為後來研究彈奏古琴指法的人提供了重要依據，也為研究古琴藝術傳承與流變提供了重要的史料。

結語

宋代是佛教天台宗發展的鼎盛時期，知白是天台宗「山家」派大師知禮的同門師弟，則全則是知禮的弟子，他先跟師叔知白學琴，後又受師父之命出遊，以琴傳播「山家」思想。當時的天台宗重視居士教育，茶道和琴道也是僧人在與士大夫、文人階層交往，並以此來發揚傳播佛法的輔助方法。

通過了解則全和尚在藝術上的成就，也是對我們在當今社會弘法的一個提示。佛教如何在專註物慾享受的現代社會讓更多的大眾接受？藉以佛教和藝術相結合的方式，無疑也是一個有效的方法。正如王志遠先生在其《中國佛教表現藝術》中所說：「佛法義理深廣難明，非假一定的藝術形式則不能為一般信眾所理解，則不足以鼓舞凡夫俗子。故雖佛教戒律禁止佛教徒制舞作樂，但為弘傳佛法，吸引信眾，又不得不藉助於一定的藝術手法。」 《維摩詰經》中也說「欲令入佛智，先以欲勾牽。」此欲非庸俗的放縱慾望，而正是藉以藝術的享受而進入對精神升華的追求，在這一過程中，以佛教的藝術為元素，最終引導眾生依根、塵、境而轉入對佛法的認知和探求。

參考資料：

《釋門正統》

《保國寺志》

《則全和尚節奏指法》

古琴文獻《則全和尚節奏指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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