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維和部隊為何未能阻止自殺汽車炸彈襲擊：無法分別誰才是壞人

圖：2016年6月1日凌晨，聯合國駐馬里多層面綜合穩定特派團營地的維和部隊遭遇自殺汽車炸彈襲擊，造成重大傷亡，其中中國維和人員1人犧牲，4人受傷。

一：自殺汽車炸彈本身並不難打

近年以來ISIS等恐怖組織，使用自殺汽車炸彈進行攻堅曾經屢見奇效；一度使很多人認為，這是一種難以抵禦的戰術。但實際上對於任何一隻正規軍隊來說，只要真正做好了準備並不受掣肘，自殺汽車炸彈根本就無法形成威脅。

在講武堂此前的文章中，筆者就預言過：俄軍在進駐敘利亞以後，ISIS曾經風光一時的自殺汽車炸彈戰術，對於俄軍將沒有效果——如今俄軍已經在明面上聲稱退出敘利亞了，好像也一直沒見到被ISIS汽車炸彈給占幾回便宜。

圖：披掛了大量柵欄結構的自殺炸彈汽車

這背後的原因相當簡單——自殺汽車炸彈，尤其是進行土製重裝甲改裝的汽車炸彈；它本身沒有還擊能力、也不具備高速機動越野能力，除了推土機等工程機械改裝的型號以外，普遍不具備破障能力。說穿了，只要能早做準備、及早發現、及早攻擊，這東西就是個活靶子。

這一點在中東地區的實戰經驗中表現的尤其明顯。ISIS曾大量藉助自殺汽車炸彈對庫爾德人武裝力量的基地和據點發起進攻，並導致大量傷亡。這種戰術的要點在於兩個方面，第一是藉助土製厚裝甲，使得包括12.7毫米機槍在內的防禦方槍械在中遠距離上很難擊穿自殺車輛，子彈擊穿以後也沒有足夠的動能引爆炸藥。

而另一個，則是大量藉助夜間和晨昏的昏暗光線環境發起攻擊，此時防禦方若沒有夜視觀察瞄準能力；即使保持了足夠的警惕未被偷襲，也無法避免武器射擊距離被極大壓縮，而且命中率嚴重下降的問題。

但自從庫爾德武裝從德國獲得具備夜視瞄準能力的米蘭反坦克導彈，戰局馬上發生扭轉，IS的許多自殺炸彈卡車在很遠的地方就被反坦克導彈擊中爆炸，庫爾德武裝的基地再沒有毫髮損傷。

圖：米蘭反坦克導彈，性能早已極其落後，根本對付不了現代先進坦克，但打卡車還是愉快勝任的。

圖：庫爾德武裝用米蘭導彈在遠距離上擊毀自殺炸彈卡車。這又是一起在夜暗晨昏的弱光條件掩護下發起的攻擊，然而米蘭導彈的瞄準系統具備夜視功能。

事實上哪怕是消極防禦，要對付自殺炸彈汽車的方法也很多。反坦克地雷，路邊炸彈，壕溝，深挖地基布設的大型鋼筋混凝土隔離樁——而不是直接鋪放在路面上的預製好的隔離牆，反坦克工事，都能有效阻絕自殺炸彈汽車的前進。

對於任何一支保有正常作戰能力的軍隊來說，要做到這些都不難；但對於維和部隊來說，政治上的牽制，使得他們在發揮自身軍事技能和武裝性能上極為受限。而這些非技術性的問題，才是讓維和部隊在面對自殺汽車炸彈時，遭受威脅特別嚴重的關鍵所在。

二：打掉自殺汽車炸彈，最大的問題在於提前發現、識別，而這對於維和部隊太難

僅從技術角度來說，中遠距離要敲掉一輛自殺炸彈汽車，無非就是1、2發反坦克導彈的事情。最大的問題，在於如何在安全距離以外提前發現可疑車輛，並進行有效的識別——這就好比限制狙擊步槍射程的總是瞄準鏡，實戰中限制空空導彈最大射程的往往是敵我識別問題一樣。

這一方面，聯合國維和部隊和駐敘利亞俄軍、庫爾德武裝相比，天然存在巨大的劣勢。在敘利亞的俄軍，可以不用講政治形象，可疑目標一出現就直接開火；而對於維和部隊來說，由於它自身的政治定位和任務屬性，這樣的做法是絕對不允許的。

雖然《聯合國憲章》根本就沒有對維和行動做出過明確的規定，但是依據長期形成的習慣做法和慣例，維和部隊必須要遵守四條基本原則，以顯示對當事國主權的尊重和不侵犯：派駐維和部隊符合國際法、當事國同意派駐維和部隊、在衝突各方內保持中立、最低限度使用武力。

最低限度使用武力這一條，限制的不僅僅是維和部隊不能隨意開火——而且對於基地建設也有很大的限制。

作為主要起到政治宣示作用的維和部隊，高度要塞化的軍事基地就是無法被容忍的，軍事營地本身的形象建設必須儘可能顯得親民而溫和。而這無疑會大大削弱基地本身的安全性——更難以和周圍環境隔離獨立，恐怖分子的自殺襲擊可以獲得更多的機會、甚至是藉助當地平民有意無意的掩護。

圖：IS攻擊某個伊拉克軍隊據點時使用的自殺皮卡，沒有做增強性的外掛防護，外觀和民用的普通皮卡沒有任何區別。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滿身掛滿重甲一看就不懷好意的汽車炸彈，維和部隊反而好處理、好下決心；而那些改裝程度僅限於在車裡塞滿炸藥，恐怖分子手裡攥個引爆器的汽車炸彈，由於外觀上難以和平民汽車區分，將會是最大的威脅來源。

圖：維和部隊與當地民眾交流，爭取當地人民的支持和認同，維和任務才可能獲得成功。

長遠來看，要解決這個問題，維和部隊需要的不僅僅是改進營地建設，增加技術上的觀察識別手段；同時也需要和當地民眾搞好關係——只有獲得當地人民的支持和認同，恐怖分子的行動才會失去掩護。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語言、文化、人種外貌上的差異，當事國國民對於外國駐軍天然的不信任、敵意，都是歷次維和行動中無法避免的問題。用一位曾在非洲工作生活多年的老大哥的話來說，「內線，在非洲內線是半條命」。

三：短期內可依靠技術措施來提升基地的防禦能力，但不能長久

基於政治上的束縛——比如要求在衝突中保持中立，維和部隊要改變當地的社會政治結構是非常困難、而且也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短時間內，能為營地提供抵抗汽車炸彈能力的方法，只能是加大營區的安全控制範圍，讓營房更加遠離可能的引爆地點；在最外圍與外界車輛的關鍵接觸節點（比如路口）上，實現遠程無人的監控和審核放行。

圖：利用各類路障配合設計，可以逼迫汽車遠程接受檢查，但是這對於維和部隊的形象建設是非常不利的。表現的親近當地民眾，這是維和部隊任務里非常關鍵的一點。

一旦識別對方為自殺汽車炸彈，或者對方拒不配合而強行沖關的情況下，維和部隊在基地中應該要有具備足夠威力和反應速度，居高臨下射界開闊，而又不至於嚴重引起當地人反感的武器系統。在這一方面，反應速度最快的中口徑自動火炮並不是很合適的選擇——重型身管武器的外形攻擊性過高、形象過於敏感，而且它連發時的高後坐力，對於安裝平台的要求很高——這就不是靠簡單的鋼結構瞭望塔能撐得下來的。

圖：在紅箭9系統上開發個廉價版本，用更老更便宜的彈藥，倒是很適合做維和營地的汽車炸彈攔截系統。

這一方面，發射導彈的無人武器遙控站會比較有優勢；這類產品研發起來並不困難，尤其是本身目標並不難打，直接在老式武器的基礎上開發就可以了，花錢其實不多。但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技術應用本身上，而在於這樣做就不可避免的把基地封閉了起來、走上了要塞化的老路；而這樣的舉措，和維和部隊本身的任務要求是相互違背衝突的。在面臨嚴重威脅的時候，可以這樣應急，但卻不是長久之計。

圖：法軍應馬里政府邀請進行反恐行動，因此他們在開火等方面的許可權比維和部隊高得多

筆者實在是不願意這麼說，但目前並沒有特別好的辦法能讓維和部隊有效擺脫汽車炸彈的威脅。尤其是本身需要維和的國家，其國情就處於多方軍閥混戰、甚至連被國際社會承認的中央政府都沒有的混亂狀態下；恐怖組織與各軍閥之間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也使得他們在這些國度中只能受到明面上的抑制而根本無法剿滅。

但即使是如此，中國要在國際社會中發揮更多的影響力，廣泛參與維和行動仍然是必須要做的事情。烈士的犧牲不會白費，恐怖分子也阻擋不了中國維和軍人維護世界和平、努力平定戰亂造福一方的決心和行動，勝利終將屬於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