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指望普京的資助，勒龐該如何將其選民支持「變現」？

撰文：Leonid Bershidsky

勒龐抱怨她無法從法國銀行獲得任何支持，於是她轉而求助其他銀行

他們需要一定程度的美國政治籌款文化，而不是俄羅斯的貸款資助

法國右翼政黨國民陣線(National Front)從俄羅斯某銀行獲得1100萬歐元的貸款是迄今為止最有力的證據，證明俄羅斯對歐洲民族主義和平民主義政治力量的支持不僅僅體現在克里姆林宮的宣傳言論和前往莫斯科的會議邀請函上。然而，俄羅斯政府如今似乎想把這筆貸款拿回來，這讓國民陣線領導人瑪麗娜·勒龐(Marine Le Pen)認識到了一個嚴峻現實：克里姆林宮對西方民族主義力量喜愛有加，但和前蘇聯對西方共產主義者的深情厚意相比，如今的這種愛帶有更多附加條件。

這兩筆貸款是2014年從莫斯科的一家小型私人銀行第一捷克俄羅斯銀行(First Czech Russian Bank)獲得的。據報道，交易由俄羅斯議員亞歷山大·巴巴科夫(Alexander Babakov)從中促成。巴巴科夫同時也是生意人，其在烏克蘭的商業利益因為同年的「尊嚴革命」(Revolution of Dignity)而受到重創。對一向捉襟見肘的勒龐政黨來說，這兩筆貸款當時解了燃眉之急。

勒龐父親讓-瑪麗·勒龐(Jean-Marie Le Pen)

2013年（有可及官方數據的最後一年），國民陣線的支出為1000萬歐元，其中只有280萬歐元來自私人捐款。即使有550萬歐元的政府資助，該政黨的支出還是超標65萬歐元。當時，多虧了來自勒龐父親讓-瑪麗·勒龐領導的小黨Cotelec的一筆貸款，國民陣線才繼續運營下去。但2014年是歐洲議會選舉年，如果沒有俄羅斯的這筆錢，勒龐的政治力量恐怕不會在當年獲得相對多數的選票，勒龐也不會成為法國總統的主要競爭者。

財政困境

考慮到國民陣線長期存在的財政困境，很難說清第一捷克俄羅斯銀行的所有者羅曼?波波夫(Roman Popov)借款時是否指望過收回這筆錢。但當勒龐最後拿到貸款時，該銀行也面臨著失控的局面。2016年9月，莫斯科的一家法庭宣布該行無力償還債務，其負資本已經達到了265億盧布（相當於4.44億美元）。該行的債務如今由政府存款保險機構(Deposit Insurance Agency)清算，後者則面臨著來自存款人和其他多家債權人高達260億盧布的索賠。到12月底，該機構提起了14次訴訟，要求追回價值34億盧布的貸款。該機構還挑戰該行前管理層完成的10筆交易，其中據稱包括把國民陣線的那筆債務出售給第三方。

當前的變動不會立即影響到勒龐的政黨，國民陣線稱其一直在按時支付6%的年利息。這筆貸款將於2019年到期。然而，俄羅斯政府存款保險機構似乎決意要控制這筆債務，這表明政府最終還是要讓勒龐政黨償還債務：對於銀行的破產清算，俄羅斯政府一貫照章行事。

仍需很多錢

勒龐2017年還需要很多錢。近期，她表示需要600萬歐元來資助其總統競選活動，雖然她剛剛從父親的Cotelec政黨獲得了600萬歐元（且不說她和她父親之間廣為人知的公開決裂）。勒龐抱怨她無法從法國銀行獲得任何支持，於是她轉而求助歐陸其他各國、英國和美國的銀行，當然也有俄羅斯的銀行。「我會接受第一家答應我的銀行，」勒龐表示。

國民陣線領導人瑪麗娜·勒龐

或許是為了拉攏她和俄羅斯銀行的關係，勒龐在近期重申她不認為俄羅斯在2014年吞併烏克蘭領土克里米亞是不法行為。她認可克里米亞公投的結果，即使公投前便衣俄羅斯軍隊已經控制了半島。她的這一表態讓她更頻繁得出現在俄羅斯電視上，但至今也並沒有為她贏得更多貸款，這或許是因為法國中間偏右的總統候選人弗朗索瓦·菲永(Francois Fillon)比勒龐更有可能在2017年當選，而菲永也反對歐盟在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後對其進行制裁。

俄羅斯喜歡看到西方國家的民族主義政黨在國內興風作浪，但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outine)是現實主義者，對他來說，維持和菲永之間的良好關係所帶來的好處大大高於資助勒龐的好處，而且向菲永的競爭對手伸出援手將不利於和菲永打好關係。

這對所有歐洲國家的民族主義力量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一課。奧地利自由黨(Austrian Freedom Party)的領導人最近剛剛到莫斯科，和普京的統一俄羅斯黨(United Russia)簽署了一份合作協議，而荷蘭民族主義力量的領頭人基爾特·威爾德斯(Geert Wilders)也在俄羅斯首都受到熱烈歡迎。

俄羅斯的宣傳機器

他們可以指望俄羅斯的宣傳機器，畢竟這在美國大選中對一些極端保守的美國選民還是略微起了作用。如果他們願意，普京也會拍拍他們的肩膀，或許還可以像很多美國人相信的那樣，幫他們挖掘一些競爭對手的負面信息。但普京也要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這不僅是出於普京一貫推諉否認的行事風格，而是這樣做也可以保證他們人氣的真實性，並保證他們一朝勝選不會因此而站不住腳。

回到之前共產黨力量在世界各國興起時，蘇聯並不擔心要隱藏對各國共產力量的支持。西方情報機構都清楚這些政黨在從莫斯科獲取資助。但當時蘇聯和各國共產黨之間是同志關係；如今的歐洲各國民主主義力量，甚至包括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內，卻只能算是一時的同盟。俄羅斯不指望他們去實現自己的目標，只需要他們給反對自己的中間派力量製造些麻煩就行了。

法國右翼大黨共和黨7名候選人電視辯論

這意味著如今這些民族主義力量需要自己去籌款，就像唐納德?特朗普在競選中那樣，他從小額捐款者處籌集的資金高過希拉里?柯林頓(Hillary Clinton)。在歐洲，競選活動的花費大大低於美國。例如在法國，競選電視廣告是被禁止的。競選法國總統的花費應該不會超過2500萬歐元，但即使是這點錢也很難在法國籌到，因為法國民眾認為資助政黨是政府的事。在法國，50個政黨根據他們各自的選舉表現和效忠他們的議員數量來共同分配公共資助。

在這種文化背景下，勒龐有選民支持，但她的支持者除了口頭喊喊，不會真的拿錢出來，或者至少不會拿出足夠的錢。歐洲平民主義力量需要借鑒特朗普的成功案例；他們需要一定程度的美國政治籌款文化，而不是俄羅斯的貸款資助，而且後者的資助是不可能白給的。

（本文內容不代表彭博編輯委員會、彭博有限合夥企業、《商業周刊/中文版》及其所有者的觀點。）

編輯：劉馨蔚、王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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