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納蘭容若都感動流淚的清詞壓卷之作，為何被稱為「贖命詞」？

作者：任艷

晚明東林黨人顧憲成的四世孫——顧貞觀，號梁汾，生於明末。他稟性聰穎，少年時代便加入了由吳兆騫兄弟主盟的「慎交社」，並因而與吳兆騫（字漢槎）結為生死之交，譜寫了一曲驚世友情讚歌。

吳兆騫是江南吳江人，從神童成長為青年才俊，滿腹錦繡文章，載譽江南。有才情的人，沾染幾分孤傲的臭脾氣在所難免，看誰都難入法眼。可顧貞觀入社後，吳兆騫很快被吸引了，因為顧貞觀同樣的才華橫溢，他們二人惺惺相惜，意氣相投，很快結成好友。

那一段日子，慎交社裡名流雲集，大趴體舉辦得相當頻繁，虎丘、鴛湖都留下了這些文藝大咖們的身影。吳兆騫與顧貞觀也參與其中，吟詩作對，談古論今，意氣風發，四座為之傾動。他們的友情走過風輕雲淡的日子，卻沒想到，驚天動地的考驗正在悄然襲來。

順治十四年（1657年），吳兆騫躊躇滿志地參加江南鄉試，卻意外受人誣陷，捲入科場案。他挨了40板子，籍沒家產，被流放到寧古塔（今黑龍江寧安縣）。一個江南名士，就這樣滿心哀怨與不甘地踏上了流徙之路，去往那個滴水成冰的邊塞。顧貞觀得知消息，悲痛非常，立下志願——一定要將好友救出！然而這場科考案影響巨大，順治皇帝盛怒之下，誰敢出頭搭救？顧貞觀四處求告無門，只得不時寫信安慰好友。

那時沒有快遞公司，信件一個來回需要很長時間。幾年以後，顧貞觀收到吳兆騫的一封回信，信中向好友傾訴：「塞外苦寒，四時冰雪。鳴鏑呼風，哀笳帶血，一身飄寄，雙鬢漸星……迢遞關河，歸省無日……」頭髮已漸漸花白的吳兆騫還飄零在那塞外苦寒之地，身居冰天雪地卻歸來無望的好友凄慘的景況如在眼前，顧貞觀不禁淚潸然，他知道，搭救好友已經刻不容緩。

當時已是康熙年間，當年的科考案，是康熙老爹順治欽定的，康熙根本沒有翻案的意思。顧貞觀四處奔走，尋找當年曾經有過交集的朋友們，寄希望於他們顧念舊情，為搭救吳兆騫助一臂之力。沒想到時過境遷，如今這些人雖然飛黃騰達，卻早已把過往丟在腦後。無奈的顧貞觀百感交集，揮筆寫下《金縷曲》兩首。「言不盡，觀頓首」，顧貞觀對好友「悲之深，慰之切」，那發自肺腑的情誼，讓人不禁垂淚。

此時，顧貞觀剛剛被人舉薦，在權相納蘭明珠府上任家塾。為營救好友，顧貞觀帶著吳兆騫的信與自己的《金縷曲》，向納蘭性德求援。納蘭性德閱後，被二人深厚的友情感動，流著眼淚答應十年之內救回吳兆騫。可顧貞觀要為救朋友贏得時間：「人生能有幾個十年？」最後，納蘭性德約定，以五年為期，一定將吳兆騫從絕地救回。

納蘭性德鼎力相助，顧貞觀四處奔走，並湊錢兩千兩，幾經周折，終於在約定的第五年，即康熙二十年（公元1681年），將吳兆騫贖罪救回。

顧貞觀看到老友，除了高興，對自己為營救朋友而疲於奔波的事卻隻字不提。回京後的吳兆騫，來到納蘭府上拜謝，忽然看到一間房屋的白壁上赫然題字：「顧梁汾為吳漢槎屈膝處」，這才知曉顧貞觀為營救自己竭盡全力，這份情誼直擊心靈，他不禁慟哭，老淚縱橫。

顧貞觀與吳兆騫友誼的見證——《金縷曲》被人傳誦為「贖命詞」，成為清詞中的壓卷之作。而他們譜寫的最美的人間友情，這樣忠貞的生死之誼，更加盪人心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