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會是失去你的「替代品」

如果你一直在現在的人身上尋找過去的影子，那麼對你，對他，都不公平。

——無聊君

01

橘子小姐是我見過最固執的女子，她固執之處在於——只愛同一款男人。

同樣的身高，同樣的髮型，風格一致的衣品，相似的聲音，不經意間雷同的小動作……

我問過她：「你上哪兒找到這些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啊？」

她淡淡淺笑：「世界一網通的時代，多下載幾個社交軟體，用點心總能發掘。」

我們集體沉默，誰都不忍心揭穿她，誰都不願提起那個讓人痛心的名字——駱駝。

駱駝和橘子大學裡一見鍾情，四年來形影不離，忒煞情多。畢業後駱駝去了腐國深造，橘子沒跟過去陪讀，駱駝臨走前當著我們面承諾一回來就娶橘子。

即使分隔大西洋，兩人在心底卻早已預定了對方的餘生，彼此完全的信任，關懷又體諒，羨煞旁人。

可世事弄人，回國前駱駝最後一次隨導師科考去的是南非，正趕上「埃博拉」爆發，橘子最後只等回來一捧骨灰。

橘子大病了一場，卻比我們想像得要堅強，病癒後立即精神百倍地投身工作，不要命似的，沒事還去跑步健身。

經濟越來越自由，外形越來越精緻，追求者眾，不乏各方面佼佼者，可惜她說「統統無感」。

02

第一次破例，是她年假時和我相約去陽朔。她說要去攀個岩，我不敢嘗試，於是她攀岩那天，我們就分開活動。

下午我在約定匯合的咖啡館等她，等到她和一陌生男子有說有笑的走過來。

看到該男子第一眼，我咖啡差點噴出來，實在太像駱駝了，那身材那神態甚至同樣小鹿標的條紋T！我簡直以為大白天見了鬼。

見我張口結舌一副傻樣，橘子淡定的介紹：「這是洛克，我們報了同一個攀岩俱樂部。」

我趕緊藏好了驚訝，開始東拉西扯，活躍氣氛。

陽光透過木頭格子的窗欞鋪滿桌面，橘子看著幫她往咖啡里灑糖粉的洛克，宛如看著當年幫她剝蝦皮的駱駝，一時間竟有昨日重現的錯覺。

她當晚就拋棄了我，和洛克雙宿雙棲去了，之後幾天我宛如一個巨大的燈泡，狗糧吃到吃不消。

而艷遇終歸只是場艷遇，如偶像劇的情節根本無法套進現實。

兩人一南一北，各自的事業都已步入正軌，當激情退卻，理智回歸，怎可能為了這短短几天的露水情緣而拋家舍業，去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不出三個月，這段迅猛開始的戀情便無疾而終。期間，橘子將自己灌醉過好幾次。

清醒後，她問我：「喵醬，我是不是個大傻逼，明明知道他不是駱駝，可還是忍不住想立馬撲上去，他抱著我時，我抬頭看到他的臉，就好像駱駝還在我身邊。」

我弱弱地安慰她：「當時你是開心的就好，不覺得後悔就好。」

她揉揉太陽穴，幽幽地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只有當年沒跟駱駝一起去英國。」

我瞬間詞窮，喉嚨里乾澀無比。

原以為經歷洛克之後，橘子會淺嘗輒止，沒想到她如同上癮一般，開始了「駱駝同款」的逐愛旅程。

她說：「一樣的眉一樣的眼，有他們陪著我，我就沒那麼難過。我對他們每一個都付出了真心，可這個世上，已經沒有我想嫁的人。」

03

我想起《黑鏡》第二季其中一個故事，女主瑪莎太過思念意外故去的男友艾什，便利用他留在社交網路上的信息，定製了一個人工仿生機器人男友。

仿生男友長得和艾什一模一樣，連胎記都別無二致，性能力還無與倫比的強，能像上足發條的馬達般酣戰整宿。

他一切堪稱完美，獨缺人性。就連瑪莎指使他去跳懸崖，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沒有一絲起伏的情緒。

最後，崩潰的瑪莎只好將他鎖進閣樓，當作一個陪伴女兒玩耍的工具，有時看著女兒純真無邪的笑臉，她會淚濕於瀠。

小女孩是她和艾什的女兒。

講真，企圖用一個人替代另一個人，挺悲哀的。

能還原一樣的臉，也複製不了專屬的記憶，縱然眉目無差，個性亦截然不同。

你分得清你愛的是同一個人，還是不同的靈魂嗎？

找不回那個最想擁有的人，又掙不脫過去的陰影，於是將這種對特定之人的緬懷情結投射到一個與其有相關雷同點的載體來排遣憂鬱。心理學上稱之為「移情效應」。

刻意找一張相似的臉來以毒攻毒，便以為能飲鴆止渴，試圖抽刀斷水，揮別過去，實則是一場滑稽的掩耳盜鈴獨角戲。

「替代品」並不是《黑鏡》里的仿生智能機器人啊，有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慾，也有人性的原罪——貪嗔痴慢疑。

所以，「替代品」們得知真相後往往會不甘，會憤怒，會心碎，會感覺一種被欺騙的羞恥，偏激點的甚至很難擺脫心理陰影，這一切都是你的自私造就的傷害。

04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審美，大部份人的愛情也的確是「始於顏值」。

某網紅公子哥，歷任女友的照片放一起可以玩「大家來找茬」的遊戲。

連我自己，現實中也至死不渝地會被同一類長相的男人第一時間吸引。

可我知道，我愛上的每一個人，都不是任何一個的替代品，我們在彼此眼中，從來獨一無二。每段關係都有不同的相處方式，就像你不能強迫回教徒放棄清真食品。

劉瑜在《餘歡》里寫過一段話：「有一種愛，就像我對你這樣，遠遠地，用一點微弱的想像去張望。給這暗下去的歲月，塗一抹口紅。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我是在用想像維持對你的愛情，還是在用你維持想像的能力。」

其實，會尋找相似「替代品」的你，只是暫時放不下無法再倒帶的「失去」和無法再重來的不甘心，如魔障如霧靄，讓你一時看不清自己。

05

口口聲聲說不結婚的橘子小姐最後還是結婚了，新郎和駱駝長得並不像。可婚禮上橘子的眼神，是不摻雜質的溫暖和滿足。

婚禮前的姐妹私房話聚會裡，她說：「原以為這輩子只能和與駱駝相似之人在一起，才能彌補心底的遺憾，達成自我救贖。其實，當遇見另一個正確的人時，才知道，徹底告別過去並不是清空回憶，而是讓自己明白，真正愛過你的人，即使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也一定希望你獲得真正的幸福。」

「未曾青梅，青梅枯萎，芬芳滿地；不見竹馬，竹馬老去，相思萬里。從此，我愛上的人都很像你。」

乍一看，這幾句是多麼意猶未盡的深情和眷戀。細品之後，反生出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煩擾。

我會記得你，但分離之後，我也會愛上別的人，或許和你很像，或許完全不一樣，但我總要擦乾淚痕，輕裝上陣。

我不會固執地讓每一段故事都銘刻上你的模樣，烙印下你的痕迹，那樣對以後陪在我身邊的人，好不公平。

我更願意「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歡喜啊，還是得生出不一樣的風情，才更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