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今天：明朝最接地氣官員去世，崇禎若有他，必不會亡國

作者：張嶔

古代中國老百姓一大重要情節，就是清官情節。不信就看戲台上，不管哪家地方戲，多麼悠久的歷史，從來最保障票房的，就是懲惡揚善的清官戲，類似包青天這樣的清官，只要戲台上威風凜凜亮相，哪怕啥還沒演，立刻就是觀眾席上山呼海嘯的喝彩。就是這麼高人氣！

而對於好些有這情節的崑曲票友們來說，1443年1月30日，也就是明朝正統七年的冬天，必須是一個十分值得哀悼的日子：一位光輝事迹傳唱幾百年的英雄人物，崑曲舞台上風光無限的鐵腕清官，在真實的歷史世界上，正是在這一天積勞成疾，病故在蘇州的知府衙門裡。

而比起他在戲台上，享受的數百年膜拜景仰，他去世的消息傳開時，更引爆了戲台上難以複製的奇特一幕：他任職的蘇州，這個此時中國最繁榮的商業城市，家家商戶關閉買賣，主動披麻戴孝。他的屍骨沿運河被運回故鄉時，整個堤壩上都站滿了送別的百姓，起運的那一刻，當場一片震天的嚎哭。

而這個噩耗傳到千里之外的北京城時，時年只有十六歲的明英宗朱祁鎮，瞬間就悲痛了，甚至悲痛到飯都無心吃。朝中的大臣們收到消息，都是連連嘆息，彼時的清流名臣，六年後臨危受命，率軍浴血抗擊瓦剌，親手挽救大明朝的鐵漢于謙，這位從來流血不流淚的硬漢，聞訊後傷感無比，甚至給妻子的書信里，也是為他哀傷連連！

不誇張說，這一天這一刻，這個人的離去，就是大明王朝舉國沉痛的時刻。哪怕帝王駕崩，恐怕也極難得到這樣多真誠的哀悼，但是在明朝人眼裡，多麼沉痛的哀思放在他的身上，都是絕不過分！

因為這個人，就是中國古代史上，堪與包拯海瑞媲美的傳奇清官，中國古代史上公認重量級清官楷模人物：蘇州知府況鍾！

這位清官的強大影響力，腦補幾部民間戲曲，基本都會秒懂，甚至今天到江南旅遊，看看好些保存完好，甚至依然香火不息的祠堂，同樣也感同身受。但這般如雷貫耳的人物，其實還有個常年被忽視，卻值得一說的身份：明朝學歷最低的知府！

在科舉制度空前成熟的明王朝，官員們進入仕途的基本條件，就是必須要有硬學歷，雖然在明朝初期，也有其他非科舉程序出身的官員，但放在明朝官場上，絕對的非主流，哪怕舉人身份的官員，平日也是嚴重被排擠，遇事更是背鍋的料，莫說辦出哪樣政績，能功德圓滿退休，恐怕都要看命！

但身為一位名垂青史的清官，況鍾在這條上，卻簡直是非主流里的極品，別說是舉人身份，哪樣科考身份都沒有，只是一個衙門書吏出身。通俗點說，就是個小吏。這樣一個小角色，最終卻成為舉國景仰的楷模人物。在整個明清兩朝歷史上，這都是一個獨一號的奮鬥奇蹟！

如此奮鬥奇蹟，卻和況鐘的出身有關：生在江西靖安縣一個窮苦家庭，窮到父親黃仲謙早年為生活所迫，竟然都改姓給鄰家做了養子，但從小在貧苦環境里長大的況鍾，當然，那時他還叫黃鐘，卻是人窮志不窮，也好在生在了再窮不能窮教育的明朝，雖是窮孩子也有機會讀書，且讀得特別刻苦。 以光耀門楣為己任的他，繼承了父母的淳厚善良，更從聖賢書中，讀出做人原則，從此無論身為草民，還是貴為高官，都是堅持一生！

就這樣，二十齣頭的年紀，況鍾就已有些名氣，成了江西當地的有為青年，但正當這位有為青年憋足了勁，打算朝著科舉路狂奔時，意外卻來了：縣令俞眉看上了他，熱情邀請他給自己當書吏，還來了一番慷慨動員：你以為做書吏就沒出息？漢朝的蕭何，唐朝的張元素，不都是書吏出身嗎？你怎麼就不能學學他們？這番動員真叫況鍾改了心思，於是，俞知縣多了個勤快能幹的好書吏。

不過事實證明，俞知縣真是很負責，九年以後，表現出色的況鍾，果然被俞知縣推薦給了朝廷，並進京參加永樂皇帝的面試，可在好些旁觀者眼裡，這面試根本沒戲。因為雄霸天下的永樂大帝，一輩子最討厭的行業，就是書吏，以他自己的話說：若刀筆吏，知利不知義，刻薄而不識大體！也就是說，況鍾從事的書吏行業，就是永樂大帝眼中，最不知廉恥的一群人。

可面對戴著如此有色眼鏡的皇帝，況鍾卻不慌不忙，一番輕鬆表現，竟真征服了永樂皇帝，立刻將他提拔為禮部六品主事，然後就越發出彩，一路升遷到郎中，在朝野之中，完全是個另類奇蹟。等到永樂皇帝過世後，官位更節節攀升，宣德五年，更獲得重任，受命擔任蘇州知府：這是中國最富的城市的地方官，更是大明朝那時最難治的地方的地方官！

以好些大臣的感慨：好運氣的況鍾，攤上這麼個地方，好運氣看來要到頭。這個蘇州是什麼地方？當地豪門遍地，家家勾搭連環，朝廷該收的賦稅，叫這幫人巧立名目，要麼甩手給窮老百姓買單，要麼就連拖帶賴，到了況鍾就任時，這個地方拖欠朝廷賦稅，竟已經超過了十年！哪怕當年朱元璋，也是大片刀猛砍才解決問題，換成況鍾？似乎沒招！

但這些人似乎忘了，對書吏長期有偏見的永樂皇帝，那時候為什麼會賞識況鍾？他除了看到況鐘的忠誠果敢，更看到的是他一樣獨特本事：接地氣！好些官員滿嘴道德理想，也不缺態度，但真當了官，就是流於高調，想干點事，卻被耍到團團轉！

可況鍾來到，卻是另一景象，他讀書不少，更關鍵是長期在底層，知道底層的問題是什麼，滿腦子的心機智慧，輕鬆就找准要害，經常是簡單一個辦法，就把複雜問題解決，到任蘇州後，立刻就是好戲，先是來了就裝傻，故意裝什麼都不懂，讓身邊一群小官吏在眼前隨便糊弄，這下立刻抓住這些人短處，輕鬆就把人全收拾。連抓帶殺，懲辦了好幾個敗類，從此欺上瞞下的戲碼，就在蘇州絕跡！

對待富豪大戶更是如此，這些人樹大根深，在朝廷里有勢力根基，拖欠國家賦稅更是拿手，之前不是沒有清官動手管過，可空有一腔熱血哪裡行？況鍾卻是另類，表面不聲不響，其實卻輕鬆查到這些人的把柄，最撓頭的徵稅問題，更是奇招襲來，充分發揮強大數學水平，把蘇州地區的徵稅方向稍一調整，堵住這幫人做假賬的口子，立刻就是收賬模式開啟，他和巡撫周忱聯手打造的平米法，既給國家收了錢，更減輕窮老百姓負擔，還強化了蘇州的社會福利，簡直一舉多得！

這樣有品德有手段的人，才真正成了貪官污吏的噩夢！他在蘇州擔任知府十三年，是蘇州真正成長為富庶之地的關鍵年份，這十三年里，蘇州不但成了經濟繁榮的樂土，更是朝廷的錢包，也正是確保了給朝廷的輸血，多年後的土木堡國難，大明才能在大放血的情況下堅挺過來！

然而，雖然他的去世，得到了明朝舉國的紀念，但是他去世後的蘇州，隨著當地官紳勢力的反彈，在明朝之後的二百多年裡，出名的富庶，卻也是出名拖欠賦稅的重災區，甚至到了晚明國難臨頭的時刻，那些蘇州的富豪們，乃至富豪們扶持的朝廷朋黨們，要麼是組團添亂鬧事，要麼是巧立名目繼續拖，直到把大明朝活活拖死！其中的好些人，更是搖身一變，做了臭名昭著的漢奸，後人說到崇禎的悲劇，這一景象，尤其痛惜！

但為什麼那個年代，不能再出一個可以整頓風氣，為朝廷力挽狂瀾的況鍾？其實還是什麼水土養什麼人！明初清明政治空氣下，才能出現況鍾這般敢於擔當的人物，明朝中期雖然世風敗壞，但是政壇的負責態度，也能包容硬脾氣的海瑞，到了明末黨政的背景下，真正無私的人，總會第一個被淘汰掉，況鍾難找，只因再沒了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