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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快捷酒店日記

快捷酒店的招牌已經成為日常生活中的城市街景,雖然你常常路過它,偶爾住過它,覺得它普通得就像在廣場上跳舞的大媽。但在這個被我們忽略的城市角落裡,卻出沒著天使與魔鬼,上演著現實與夢想,變換著地獄與天堂……

特稿|快捷酒店日記

時間:2016.10.15 周六天氣:霾

地點:北京電影學院附近某快捷酒店

我抱著看美女的心情走進這個校園,然而情況並不樂觀。大概是因為周末,又或者是因為重霧霾,學校里的人並不多,有露著腿毛睡眼惺忪抱著衣服去洗的男生,也有堅持在這種天氣下穿熱褲的長髮女郎。我在食堂買了根烤腸,並謊稱是剛入學的電視編導系學生,與旁邊坐著的哥們兒攀談起來。他介紹自己是導演系的,臭貧幾句後跟我說,他剛醒,來吃點兒東西就去打球了。

我開始用手機軟體搜索這所著名大學附近的酒店,發現方圓1.5 公里內,基本上沒有能從軟體上訂到房的快捷酒店。看到我表情尷尬,旁邊這位同學站起來擦了擦嘴巴,跟我說:「訂房啊?去附近的XX 快捷酒店試試吧。」我沮喪地說,顯示滿房了。哥們兒留下一句「不去撞撞運氣,誰知道呢?」然後揚長而去。

特稿|快捷酒店日記

聽了他的意見,我按著導航徒步找到距離電影學院500米左右的一家快捷酒店。這是一家隱藏在破舊居民區里的酒店,樓不高,門前坑坑窪窪,周圍是幾家看上去更破舊的小酒店,顯然經營慘淡,一個碩大的「鐘點房特惠價」的廣告牌不顧一切地橫在馬路邊,即便在重度霧霾天依然清晰可見。

酒店的大堂狹窄到只能放下一個前台桌子和兩把椅子。前台的一男一女兩位員工正打情罵俏,商量著下午訂什麼外賣。快捷酒店的生意確實不錯,電話鈴不時大聲響起,感冒的前台姑娘也不斷啞著嗓子告訴電話那端的人沒有經濟大床房提供。訂房軟體上果然沒騙我,我開始有點兒絕望。一個來來回回出現在前台身材高大的男孩吸引了我的注意,他顯得很焦慮,從他跟前台的對話中我了解到,他早早就訂好了一間大床房,但女伴還沒到,他在等待中來來回回地買回了泡麵和飲料,甚至還買了份大雞排,堪稱萬事俱備,只差大幹一場。

時間將近6 點,前台的男服務員還沒等來他訂的外賣,鬱悶的他聲音低沉地打了電話催了一間房的客人:「您的鐘點房時間到了,需要續住嗎?如果不需要,請您及時退房。」半晌,下來的是一對中年人,男方有點兒禿頂,身材不高,肚子隆起;女方穿著艷粉色大衣,戴墨鏡,黑色及踝靴,絲襪破了個洞。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中年男子徑直走向門外,順手把房卡扔給前台小伙,淡淡說了句「退房」,前台好像沒聽清,問:「您是0412 的客人?」男人顯得匆忙而不耐煩,丟下的一個「嗯」字還飄浮在空中,人就已經離開。女人跟在他身後,始終低著頭,看不清長相。走到門口的他們沒有再說話和道別,就像電影散場的同場觀眾一樣,朝著兩個方向散去了。

6 點準時的時候,大堂的掛鐘嘰里呱啦地響了一陣,大概這個時間對於快捷酒店來說格外重要,因為是網上確認訂單的一個重要時間結點。果然,前台姑娘嘆了口氣,「客戶取消了一間大床房訂單」。我腦子裡莫名想起了學校里那位導演系的小夥子扔給我的那句「不去撞撞運氣,誰知道呢?」不合時宜地,兩個女人闖進了這家快捷酒店。年長點兒的女人背了個大包,像是行李,年輕的女人提了個拉杆箱,跟在年長的女人身後,怯怯的。年紀大點兒的女人用蹩腳的普通話問了前台小夥子,「這是電影學院附近吧,有大床房嗎?」小夥子瞥了她們一眼,表情有點兒不耐煩,說「沒有沒有沒有」,兩個女人愣了一下,女孩兒說,媽,咱走吧。

機會來了。我讓同去的男伴去問了問前台:「有大床房了嗎?」前台小夥子很肯定地點了點頭作為回應:「經濟大床房沒有了,商務大床房行嗎?貴了點兒,388。」得到我們的肯定後他顯得很高興,但一定要求我們都出示身份證,我發現前台位置顯眼處擺著個十分正式的牌子,上面寫著:入住者必須一人一證入住。

所謂商務大床房並不商務,床也不算大,只是標準的快捷酒店的樣式。牆壁不是隔板,走廊狹窄,可以很清楚地聽到周圍房間的聲音。房嫂看到我們像沒看到一樣,也許這一切她已經司空見慣,她的目光快速從我們臉上掃過,也許在她眼裡,我們只是又一對兒寂寞來開房的周末情侶,或者是來約一發的即時情人。

我在入住不久就聽到某個房間里傳出了身體的撞擊聲和呻吟,打開房門試圖尋找辦事房間的時候幾乎走到了走廊盡頭。那是個狹小的房間,聲音很放肆也毫無遮掩。旁邊相隔很近的就是清理間,一個值班的房嫂正捧著鐵質的飯盒吃著她的晚飯,表情彷彿聽不到這樣的聲音一樣。這樣的工作環境對於她顯然非常常見,常見到並不足以讓她跟手裡的鐵飯盒暫別。

時間:2016.10.16 周日天氣: 霾

地點:北京工體4 號主題酒店

特稿|快捷酒店日記

只是在工體附近,我知道的類似酒店就不在少數,A HOTEL、愛舍酒店,包括這家最著名的工體4 號。

幾個高中生打扮的年輕人走在我們前頭,他們跟我們一樣注意到了這家開在德雲社旁邊的酒店,幾個人指著牌子嘻嘻哈哈,操著標準的北京口音相互打趣:「工體4號是幹嘛的啊?哈哈哈哈,XXX 你帶你女朋友來過這兒沒?」周圍幾個人一起鬨,被起鬨的男生笑著低下頭罵了句髒話。

這家酒店顯示房源充足,房型各式各樣,三百多到五百多的都有,房間圖片一應俱全。前台對於我們一男一女的到來司空見慣,我讓跟我同去的男方以忘帶身份證為由拒絕了前台的提供身份證請求,但前台姑娘並不答應,她說:「鐘點房可以沒有身份證,要是想住一夜,至少提供一個人的身份證。」同去的男伴又跟她確認了下:「一個人身份證可以?」前台姑娘毫不遲疑地點了頭。

我像外地人一樣去了酒吧街,希望能在這個周末看到更多「撿屍體」的盛景。我記得一個前輩告訴過我一個道理:想看懂一個城市,最快的辦法就是去這個城市的最熱鬧的酒吧。

一家酒吧的推銷小哥非常自豪地指著自己的店裡,「看見沒,整個一條街獨一家,鋼管舞大妞兒,現在跳著這個是俄羅斯的,一會兒還有中國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穿著三點式的梳著馬尾的姑娘正在狂熱的嗨曲中對著一根鋼管扭動身體。我的男伴的臉微微紅了一下,但看得出眼底的興奮,「真不錯。」他小聲跟我這樣說,又或者是情不自禁。

將近午夜的時候,街上出現了扶著大樹嘔吐的啤酒肚中年人,摟著中國妹子的黑人兄弟。一個身高平常、長相普通甚至有些骯髒的兄弟走出一間酒吧,用力扶著一個穿著紅色高跟鞋的姑娘,姑娘醉到不省人事,在攙扶下才能勉強站住,整個身體後仰, 靠在男人身上, 男人順水推舟,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上下其手,把臉蹭在姑娘脖子上低聲說著什麼,甚至開始吻了起來, 扶住女人的手也擺在了女人胸部的位置。他似乎不知道周圍在看著他,不過沒所謂了,跟春宵一刻比,周圍這些過客的點評又算得了什麼,畢竟沒人跳出來說臭流氓你他媽撒開你的臟手。

女人用最後一點清醒,想攔下一輛計程車,男人在她身後悄悄揮手,示意計程車不要停,於是一輛接一輛的車從女人面前風馳電掣而過,也消耗著她最後的清醒。最後的結果就是男人繼續以猥瑣的姿勢扶住女人走向馬路對面,揚長而去。女人的背影跌跌撞撞,即將迎接她的是一個半推半就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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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們一起從酒吧街返回工體4 號酒店的是一對兒情侶,姑娘很瘦,蹦蹦跳跳,喝了點酒的男人不時抱著她的臉親一下,他們徑直走進酒店,然後上了電梯。前台小姐沒注意到我盯著他們的眼睛,只是在房型參考的顯示屏上反覆比划了幾下給我看:「因為深夜了,您想要的498 套房沒有了,我們會免費給您升級到598 的房間。」然後她很快在電腦上按了幾下,遞給我:「給,四層,LV 套房。」

走在走廊里,我看到了各種名稱神奇的主題房:從HELLO KITTY 到夢露,從深海到綠茵場。打開LV 房間的門,房間內並沒有任何LV 標誌,只是在狹窄成一條的洗手間的瓷磚上,印滿了LV 的深棕色經典花紋。房間一共不超過10 平米,每夜將近600 元,就算鐘點房,也要4小時200 多元。

奇怪的是,接近午夜一點的時候,走廊里幾乎所有的房間都滅著燈,表示房間還沒有人入住,分外不像一個周末的晚上。淋浴器的顯眼位置標註著「僅供應熱水50L」,這讓我的洗澡變得小心翼翼。

床頭正對著一面落地鏡,床邊有個單獨的架子,擺放的是3 片裝安全套,幾片震動裝安全套,一隻震動環,一瓶潤滑油,還有一根振動棒,上面顯眼地標註著價格。這些細節讓這間看上去不太情色的房間多了點兒色情的暗示。

我試著敲了敲隔壁那間叫卓別林的房間的牆,脆響告訴我,我們之間只有一張隔板而已。深夜的酒店非常安靜,房嫂和保安也表現得懨懨欲睡,我在一層的客房服務部虛掩的門裡看到一個黑暗中亮起的電腦顯示屏和一隻按著滑鼠的手,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連連看遊戲。

我準時在第二天中午12 點完成退房。前面退房的是一對男女,前台男服務員在示意房嫂查房後聲音響亮地說了一句:「二位消費了一份35 元3 支的安全套,房間押金200 元,找您165 元。」男性的表情略顯尷尬,服務員則顯得見怪不怪,大概這場景是他每日工作中要見到若干次的常事,對他來說,這只是又一次輕車熟路的流水作業。

時間:2016.10.30 周日天氣:晴

地點:北京丰台區某快捷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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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這是一次讓我想起來有點兒後怕的經歷。

這是一間偏僻的快捷酒店,深深躲在一個小巷子里,牌子到晚上都不亮,好像生怕給別人發現。登記的時候服務員顯得十分不耐煩,因為她的手機在一直響,來電名稱上面清晰地寫著:寶貝。房間逼仄,有點兒潮濕的味道,衛生間里的毛巾破了個顯眼的洞。如果不是有明顯標註著某某快捷酒店名字的一次性牙刷擺在那兒,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一家連鎖酒店。

入住的時候是下午,天很快要黑下來。隔壁一直傳來聲音,有男聲有女聲,聲音時大時小,有時候尖叫,有時候狂笑。他們顯然不是一對正在恩愛的情侶,因為我聽到了更多人的聲音,他們像在開Party 一樣,有人在房間里跳腳,有時又突然發出一陣放肆的尖叫。我給自己來了碗泡麵,在他們的伴奏下瑟縮地吞下第一口的時候,我燙了舌頭,噗地一聲吐在了地上。隔壁房間就在此時迸發出一串男女混雜的狂笑,彷彿是對我的戲謔,我被徹底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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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隔壁禮貌性地敲了敲門,這種聲音太小,熱鬧的人們顯然聽不見。我試著叫了聲「您好」,也沒人理我,房間的聲音卻從未停止。我開始用腳踢門,第一是宣洩憤怒,第二是希望獲得他們的注意。

猛踢了幾腳之後,屋子裡短暫安靜了片刻,然後我聽到一個男人有點兒沙啞的聲音問「誰?」

我也毫不客氣:「隔壁的,麻煩你們小點兒聲行嗎?太擾民了,再這樣我就投訴你們!」不等對方回答,我就氣哼哼地走了。

一碗面沒吃完,對面的聲音又不時迸起,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這次我聽清了,似乎有色盅搖晃的聲音,甚至在他們的聲音中分辨到了「拿錢」這樣的起鬨聲。賭博!我馬上做出了判斷。

特稿|快捷酒店日記

我打算打電話給前台,實話實說,讓他們做個處理,如果實在沒法,我就報警。然而當我剛拿起電話的時候,我房間的門鈴突然響了。我確實被嚇了一跳,顫抖著手打開門,看到的是一雙有血絲的男人的眼。他聲音很低,我看得到他的嶙峋顴骨,他用目光迅速掃視了下我的房間,最終眼睛定格在我床上扔著的亮著屏幕的手機上,男人用乾枯的手指了下,然後隔了幾秒才跟我說:敢報警,你試試。然後關上門走了。我勉強能看到他穿了一條牛仔褲,右側褲袋裡有露出一角的撲克牌。

男人的眼。他聲音很低,我看得到他的嶙峋顴骨,他用目光迅速掃視了下我的房間,最終眼睛定格在我床上扔著的亮著屏幕的手機上,男人用乾枯的手指了下,然後隔了幾秒才跟我說:敢報警,你試試。然後關上門走了。我勉強能看到他穿了一條牛仔褲,右側褲袋裡有露出一角的撲克牌。

隔壁房間的聲音也不再高漲了,好像他們累了或者倦了,我聽到了牌被甩在地上的聲音和冗長的「有——」的聲音。戰鬥還在繼續,女人的聲音好像越來越小,她們可能睡了,可能被睡了。總之,今晚的主角不是她們。我選擇在晚上12 點前退房。前台很不耐煩地跟我解釋了一遍:這個時候退房要按照一天的費用來計算,我說隨便隨便,他翻了我一個白眼之後刷了我的卡,我在賬單上飛快地簽了個字,然後逃命般離開了這家酒店。

時間:2016.11.4 周五天氣:霾

地點:北京市協和醫院附近某快捷酒店

我跟在一個老人屁股後面進入了這家快捷酒店。跟從這裡出來進去的年輕人十分不搭,這個抱著孩子的老頭兒進入這家快捷酒店的畫面有著濃重的違和感。大約是我少見多怪,這也是我這些天來看到來快捷酒店開房的第一個老人,不過他肩膀上的小女孩兒讓人們很快明白了他的來意。

特稿|快捷酒店日記

老人反覆在跟前台服務員詢問房間價格,前台姑娘不厭其煩地跟他說:「308一晚是最低價。」女孩兒看上去兩歲的樣子,咿咿呀呀地在念著價格牌上的數字,498、408、398,讀了個遍。老人帶著一個笨重的老式背包,笨拙地掏出一個破舊的塑料袋,從裡面摸出幾張皺皺巴巴的錢,只有一張一百,其他幾張是五十,再細數下來,是十塊,我甚至在中間看到了五塊和一塊。

一張接一張地數了幾次之後,老人才顫巍巍地把錢遞給了前台。機器嘩啦啦地發出一陣聲音,卻只驗了一百、五十塊的真偽,剩下的錢在前台姑娘的手中飛快地跳躍幾下就給數了個乾淨。老人的目光始終盯住那疊錢,直到它們被砰地一聲鎖進前台抽屜,然後突然驚醒似的,把剩下的塑料袋裡的錢小心翼翼地疊了疊,寶貝似地藏進羽絨服最里側的袋子里。小姑娘就這麼坐在前台的櫃檯上,被一間棉衣包裹得嚴嚴實實,老人不斷用家鄉話跟她說著什麼,隱約判斷是四川口音。因為開房時間相同,我與這一老一小住同一層。路過他們房間的時候,我看到半虛掩的門,老人的厚重衣服和繁重的行李與白得嚇人的床單格外不協調。

夜裡我幾次聽到小女孩的哭聲,不知道是生病的原因還是想父母,接著我聽到了老人在鈍重地咳嗽。這個房間樓層里還住著一對或者一位年輕人,因為我能清晰地聽到走廊里充斥著Eminem 的歌聲,一個男性的聲音不時跟唱幾句。這種快樂和隔壁的哭鬧形成了鮮明對比,甚至有點兒戲謔。

中午起床退房的時候,隔壁老人的房間大開著門,房嫂在低著頭專心鋪床單。我問她:「這間的客人退房了?」保潔阿姨並不看我,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告訴我:「走了,一早就退房了。」

我後來再也沒看見過那位老人和小孩,但說不清為什麼,坐在前台等結賬的時候,我總是覺得旁邊就站著看價目表的老人和那個念房價的小女孩。

時間:2016.11.16 周三天氣:大風

地點:北京市朝陽區某快捷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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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是我在快捷酒店遇到的唯一一個主動跟我說話的人,他問我:「您好,買保險嗎?」

這個精瘦的年輕人西裝筆挺,戴了眼鏡,向我走來的時候我在想,這人要麼是個彬彬有禮的老闆,要麼是個道貌岸然的賣保險的。結果是我都部分猜對了,他是個彬彬有禮的賣保險的。奇怪的是,當你在電話里遇到賣保險的人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是迅速回復一句「 對不起我不需要」然後果斷掛斷電話,然而當你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這樣的人,而且他就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可能會跟他笑一笑,大概是因為明知道無路可逃。

李建雙手遞過名片,西裝內側口袋裡還有若干張名片整裝待發。他介紹自己來自山東,28 歲,保險公司的銷售代表,這次來北京出差是為了參加會議。「有資歷的員工才會被送來北京開會和培訓。」說這話的時候,他非常自信:「我領導說,他當年就是這樣做上負責人的。」

我對李建的印象是他一直在打電話,他出現在我視線里的每一分鐘都在打電話。大概看出了我不反感他的推銷,所以一直在講「一人投保,全家安心」之類的理念。問我是什麼職業,我隨便答了一句公關,他上下掃視了我一通,然後說:「這行體力消耗大,應該買保險的。」

好在這個時候他的電話及時響起,算是為我解了圍。李建接電話的時候口才非常好,說話速度飛快,還加了不少手勢語,他在談一個幾十萬的合同。放下電話,我問他,如果單子簽成,你能得多少錢,他想了一下,然後回答我:「這個嘛……起碼五位數。」

「你為什麼要在電話里說話那麼快?」我問他,他的回答充滿了真誠:「為了儘可能用少的時間說多的話,多說一句你就有可能拿下這個單子,要是說話慢有可能一秒鐘就給對方掛掉了電話,連你是幹嘛的都沒聽清……你就當這是為了生存吧。」李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多了點兒超越這個年齡的老成。我把李建當成了一個採訪對象,巧的是,他也把我當成了一個情緒垃圾桶。我問他,每個月固定的指標會不會讓他平添不少壓力。他說不會,理由是「這是我們只要努力就可以達到的目標,前輩們也是這麼做的」。他說自己最絕望的一刻是有一次給一個相談甚好的客戶發了名片,對方離開時,他親眼看見人家把他的名片扔進垃圾桶。「那種感覺特別絕望。」現在說起來這件事兒的李建仍然心有戚戚。像大多數年輕人一樣,李建的特點是對未來充滿了期望,眼前卻過得有點拘謹,五千塊的月薪讓他騎虎難下,他好像並不會因此出人頭地,但如果他不努力,可能連這五千塊都沒有。

李建又接起了一個微信電話,是他的大學同學約他見面。「不知為什麼會覺得賣保險是個很難啟齒的行業,總怕給人造成誤解……即便是跟過去的同學,我也說我在一個公司做客戶接待。」這個擅長與陌生人聊天的年輕人好像在這一剎那有點兒羞澀,他拒絕了見熟人。

(完)

編輯= 王喆 採訪+ 文= 蒼井沒空 攝影= 謝德辰 化妝師= 溫聰 出鏡人物= 傅宗正+ 謝雲飛+ 王瑛珏+ 郭聰+ 點點 助理= 王振彬+ 張曉傑 後期製作= 袁誠臨+ 謝德辰 場地鳴謝=7 天快捷酒店+ 速8 快捷酒店 特別鳴謝= 去哪兒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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