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野鵝敢死隊》：戰鬥在敘利亞的俄國「洋槍隊」

2017年新年前夕，普京總統在克里姆林宮舉行招待會，隆重表彰俄聯邦軍隊的戰功獲得者。電視鏡頭從來賓席間掃過，一位光頭神秘男子被眼尖的分析人士捕捉到。原來，他就是俄國「瓦格納」僱傭兵公司的負責人迪米特里.烏特金，這家極少拋頭露面的僱傭兵組織曾充當烏克蘭和敘利亞地面作戰的骨幹。

「瓦格納」傭兵隊長——前格魯烏軍官迪米特里烏特金參加新年戰功表彰

「瓦格納」此前唯一的一張模糊肖像

用僱傭兵能打一場戰爭

僱傭兵是曾是盛行各國的古老的職業，太平天國戰爭中上海富商就曾經僱傭華爾洋槍隊自保避免被打家劫舍的命運，冷戰期間的非洲更是電影《野鵝敢死隊》描繪的僱傭兵樂園，這些沒有祖國的老兵只為金錢而戰，從事著不被國際法保護的危險職業，五十名僱傭兵就能拯救或者顛覆一個國家。

伊拉克戰爭中美國政府鼓勵民間安保企業承擔軍方的後勤、運輸和保安任務，使民營安保行業得到蓬勃發展。黑水公司副總Black曾於2006年公開宣稱，他能拿出整整一個旅的武裝保安來打一場小規模戰爭，而所需的軍費僅僅是北約動用相同規模兵力花費的零頭，這個牛皮顯然吹得太大，超出了安保行業的合法經營範圍。

黑水橋事件，2004年，美國安保企業黑水公司的四名私人保安在伊拉克費盧傑被反美武裝打死，屍體被當地居民掛在橋頭羞辱

最初俄國安保企業和黑水公司一樣，也在敘利亞接一些商業項目，共有三四百名武裝保安為油田企業設施提供安全警衛，配有輕武器、裝甲皮卡和步兵戰車。俄聯邦安全局（FSB）還一度將這些僱傭兵當作重點防控對象，擔心他們回國後成為不穩定因素。

但俄國軍事家們很快參透了黑水公司所誇的海口的價值，對俄國而言，僱傭兵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物。在官方不宣戰的情況下派僱傭兵、志願打仗更掩人耳目，老兵更有作戰經驗，並且私人身份參戰也可以避免被當地人當作外來佔領軍。

綽號為「瓦格納」的迪米特里烏特金就是這樣的代表人物。「瓦格納」曾是俄軍總參情報局的特種部隊軍官，2013年這名46歲的阿富汗戰爭老兵退役後以個人身份到敘利亞Moran安保公司工作。2014年烏克蘭戰爭爆發，「瓦格納」很快率隊支援親俄分裂武裝。2015年「瓦格納」公司已經擴張到相當的規模，並與俄軍軍方有很多默契，開始重返敘利亞。俄黑海艦隊前司令Komoyedov就代言說「烏克蘭的親俄僱傭兵肯定自願調往敘利亞打仗」。

俄軍對外宣傳參加敘利亞戰爭以空襲為主

帕爾米拉之戰中的俄籍傭兵

擼起袖子親自上

2015年底俄軍正式加入敘利亞混戰後，軍方公開的態度是主要以空天軍轟炸各路反軍和ISIS極端武裝，地面只投入特戰小分隊和軍事顧問協助敘政府軍作戰。但實際情況卻複雜得多，俄國報紙Fantanka設法聯繫到了五名傭兵及其家屬。其中，39歲的科爾加諾夫2016年2月在阿勒頗前線被子彈打穿防彈衣陣亡，同齡的莫洛佐夫3月9日則在進攻帕爾米拉古城時被炮彈炸死。

這兩名俄國僱傭兵均隸屬於「瓦格納」公司的一支連級規模步兵分隊，該部大部分成員都曾在2014年的烏克蘭東部支援分裂分子作戰。從烏克蘭返回俄國本土後，莫洛佐夫發現自己已經無法適應和平生活，參加極右翼集會又遭到冷遇，遂放棄了收入不錯的生意重返傭兵。「瓦格納」的人員成分比較複雜，有些人為每月四千美金的薪酬而來，也有不少人為了主義而戰，在報名前沒有放過一槍就零基礎滿腔熱情投入了反美事業。

有技能和經驗的退伍老兵更受歡迎，敘利亞政府軍的步兵戰鬥力比較貧弱，即使有俄軍空襲掩護也很難拿下一些反對派陣地，需要僱傭兵帶頭衝鋒才能保證戰鬥意志。僅在2016年進攻帕爾米拉戰鬥中，科爾加諾夫和莫洛佐夫所在的連隊就陣亡了四人，包括指揮官在內，而負傷則有近二十人。

這些參與地面作戰的俄籍武裝人員，其傷亡情況很少出現在官方公告中，他們的家屬也是接到死訊、拿回護照後才得知丈夫或兒子作為傭兵去敘利亞打仗，至於具體作戰時間、地點則完全未知，並有不明身份的人士打電話警告親屬們不得接受採訪，外界只能看到俄國空天軍和特種部隊為數不多的損失情況。

科爾加諾夫的傭兵生涯：在羅斯托夫靶場訓練

2014年，科爾加諾夫以志願軍身份參加入侵烏克蘭東部作戰

在BTR裝甲輸送車裡

科爾加諾夫2015年底以平民承包商身份出差敘利亞拉塔基亞海軍基地

傭兵的歸宿

官方背景的僱傭兵

「瓦格納」組織徵召傭兵並不複雜，大概是俄國人看待打仗更像是看待工作，民國時期張宗昌和盛世才等各路軍閥都曾吸收大量白俄軍人當僱傭兵。蘇聯解體、車臣戰爭那幾年的混亂早已成為歷史，但俄聯邦境內還有很多無所事事的退役空降兵、Spentsnaz特種部隊和特警人員，這些人使機關槍比使印表機更熟練，一周五天坐辦公室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瓦格納」先把老兵找來面試，看看應聘者能不能在13分鐘內跑完三千米，有沒有不良債務，然後就成批送他們去羅斯托克附近俄軍給划出的特戰基地訓練。兩個月後，這些傭兵開始分派進入偵查分隊、炮兵分隊或者戰車分隊，秘密搭乘俄軍圖-154專機前往敘利亞前線。

「瓦格納」組織有著深厚的官方背景，不僅能使用軍方的訓練場、配發俄軍最新款的制式輕武器和防彈背心，受傷後還有軍機運回國內，享受俄軍部隊醫院的治療。傭兵的薪酬每個月3900美金左右，家屬也享受類似軍屬的待遇。在烏克蘭戰場，一名俄羅斯傭兵如被打死可以獲得三百五盧布的撫恤（4.6萬歐元），在敘利亞戰死的傭兵則能獲得10萬美元的一次性補償。

和其他大部分國家不受待見的僱傭兵不同，死於作戰任務的科爾加諾夫和莫洛佐夫的遺屬都收到了俄聯邦頒發的英勇勳章，而一直在幕後的「瓦格納」 傭兵組織的秘密負責人迪米特里烏特金則被受邀坐進了克里姆林宮的「俄羅斯英雄」表彰大會，戴上了帕爾米拉解放勳章，再加上之前在烏克蘭戰爭中的表現，傭兵已然成為戰鬥民族的秘密法寶。

被極端武裝分子繳獲的俄羅斯軍事承包商合影，配備了俄軍新款的PKP機槍、SVD狙擊步槍、AK-74M突擊步槍和6B7/6B27頭盔

一隊疑似來自塞爾維亞的傭兵在敘利亞展示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