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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愛則暖」小說系列 尋找扎多

編輯/吳佩霜 插圖/趙進


(作者)羽芊,藏族,西藏作家協會副主席。已出版文學作品《藏婚》 、《西藏生死戀》、《西藏三隻眼》、《不遲》等。

「向愛則暖」小說系列 尋找扎多


司機青鉦打來電話,說他已到樓下,我拎起背包下樓,斑駁的吉普就停在門口。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坐他的車了,第一年是租車,說好3000元,到日土只象徵性地收了1000元;第二年,他說他剛好要去日土辦事,可以順便帶我,分攤油費就行;第三次,就是這次,他說你還不死心啊!我過些天要去阿里結賬,既然你要來正好捎上你。


他幫我把背包和箱子放到後備廂。一年沒見,青鉦還是那個樣子,一副大黑超遮掉大半個臉,只露出疤痕累累的嘴角和下巴。「你怎麼還要找啊?還不死心!」我從袋裡取出蛋撻遞了一個給他,「我一個同學上個月自駕到阿里,去日土看他媽媽,他媽媽已經不在了,不過我同學在鄉上聽人說扎多當年並沒死,他母親的喪事就是他回去辦的,不過具體情況他也說不明白,你知道的,語言不通嘛,所以我想親自跑一趟。」


青鉦雙手相交扒在方向盤上,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直到我提醒他才反應過來,啟動了車子。

路邊日漸空曠荒涼,我的心事飛回到四年前。


那一年,我18扎多20,上大一,同班,算是一見鍾情吧。同學們都說我倆的戀愛「純粹是耍流氓,不以結婚為目的」。是啊,一個出生在溫潤的江南水鄉,一個出生在世界屋脊的屋脊阿里日土縣的牧區,只是見一眼如千年,無法自控地相愛了,就和大多數的大學情侶一樣,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


扎多不善言談,更不擅表達感情,他對愛情的理解就是牽手後不背叛。所以我們在一起時大多數都是我說他聽,偶爾我問起他的生活,他才會聊一些草原的事兒。不過也極簡單,比如他家養了86頭氂牛,122隻羊,3隻狗,父親早逝,媽媽還在,上面有個姐姐下面有個妹妹,姐姐婚後跟丈夫不和又回到娘家,妹妹還沒結婚已經生了兩個小孩,言簡意賅卻讓我了解了他的家庭結構。他從沒說過畢業後的打算,但我知道他放不下家人;他從沒問過我畢業後的打算,他知道我習慣了都市生活。


大二暑假,母親去加拿大探視小姨,本想讓我放假就過去的,扎多卻說你跟我回老家。連個商量的「吧」字都不帶就為我訂了票,領著我上了火車,到拉薩後又轉乘汽車,一路向西,不知道換了幾次車走了幾天,唯一的感覺就是人煙越來越少,山色越來越荒涼。他終於說到了,提著我們的行李跳下拖拉機,又伸手拉住被顛得暈暈乎乎的我磕磕絆絆走到一間土屋前,推開院門,一個佝僂著背滿臉皺紋的老媽媽坐在織布機前,驚喜地看著我們。


對他家的第一印象很差很差,鼻間充塞著說不清的怪味兒,灰黑色的長條形牛烘爐放在屋中間,上面燒著咕咕冒熱氣的提壺,一旁是裝水的白色塑料桶,靠牆一溜藏式木床,上面鋪著看不清色澤的卡墊。如果說這屋裡還有什麼亮點的話,那就是正面牆壁貼滿扎多從小學到高中的所有獎狀。他媽媽從櫃里取出兩隻瓷杯放在我們面前,提起壺給我們倒了兩杯酥油茶,扎多把我自帶的水壺找出來,「你可以嘗嘗酥油茶,別勉強,不習慣就喝開水!」

晚上扎多帶我去了他家在班公措邊的牧場,他用摩托車載著我沿湖岸線飛奔,黑色的牧羊狗在後面狂吠追趕。晚上我們住在黑帳篷里,天窗打開,黑色天幕上布滿晶瑩剔透的星星。真的,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天上有那麼多星星,銀河猶如一條綴滿鑽石的鏈橫空而過。扎多用手指撓著我的捲髮,跟我聊起他小時候放牧的事兒,說有一次四隻狼跟了他一周,卻相安無事。


「它們為什麼不攻擊你?」「荒原上的狼不攻擊人,他們的目標是羊。」扎多說,「棕熊就難說了,迎面相遇,很難逃掉!」 一語成讖!


在仲巴的甜茶館裡,我們坐在火爐前。甜茶館的老闆是個年輕姑娘,給我倒茶的動作很不友好,酥油茶濺到火爐面板上「呲呲」地響,憑女人的直覺,她對青鉦可能有點意思。「你和他在一起,是喜歡西藏還是喜歡扎多本人?」青鉦突然這麼問我。我抓起一塊干牛糞扔進火爐,眯縫著眼盯著燃起的火苗,「我開始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真愛扎多,或者只是單純地喜歡異域的風情,順帶就喜歡這裡的某個男人。經過這麼些年的拷問,我算是想明白了,扎多於我就是生命,和他在哪裡長大無關。」「他已經死了,你應該忘掉他。」青鉦說,低沉暗啞的聲音很適合去給恐怖片配音。我苦笑,「我要是能忘就好了。」


這是真話,大三放寒假扎多回老家,我去了加拿大,開學時我按時回到學校,他卻再沒回來,每次撥打他的電話都是關機,直到最後變成「你所撥打的號碼有誤,請重新查證後再撥」。同學們背著我議論紛紛,有說他回老家時被雪崩埋了,有說他掉下懸崖摔死了,沒有扎多,我如行屍走肉,終於熬到放假,不顧母親反對,買票直飛拉薩,第一件事就是聯繫扎多的高中好友,他說他也不清楚扎多出了什麼事,聽說我要去日土,就給我介紹了青鉦,他說青鉦人特別好,又熟悉阿里,還可以為我做翻譯,租他的車再合適不過。初見青鉦很吃驚,因為他的臉和聲音實在太過異於常人,不過一路西行他對我倒是照顧有加,也就漸漸模糊了他那張讓人恐懼的臉。第二年再到阿里,雖然尋找扎多無果,但我倆卻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青鉦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就沒重新談過戀愛?」

「不瞞你,青鉦,扎多走後,我談過兩個,但都走不了心。」我說,再次苦笑。「沒辦法,他一直住在我心裡,除了他,和任何人在一起約會,我都需要事先設定氣氛才能去,把對方假設成扎多,再怎麼樣最後發現都是幻覺,真是受不了,太分裂了,純粹是在跟自己的感覺談戀愛。」


他接過老闆娘奉上的茶杯,說了句謝謝,然後轉頭看向我。「你總不能這樣過一輩子吧?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嘆了口氣,「我總感覺他還活著,只是藏在某個地方了。真的,如果這次還是沒消息,我就打算留在日土,不回去了。」說完,又扔了一塊牛糞到火里,「咣」的一聲關上灶門。


他顯然很吃驚,「你要留在日土?」

我搖頭說道:「別勸我,青鉦,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既然忘不掉,就離他的靈魂儘可能近一些。」


他把指關節按得「啪啪」響,不再說話。


到獅泉河已是傍晚。青鉦說他要收點賬,讓我等他兩天,我決定去轉崗仁波齊。扎多說羊年轉一圈頂平時的十二圈,今年剛好是羊年,只希望菩薩能保佑我的扎多還活著,讓我早日找到他。青鉦說正好他也想去轉山,要完賬就陪我一起去。


到塔欽已經月上中天,七月,我生活的城市已經熱得在地上可以煎雞蛋,在阿里的神山腳下,我穿著加絨的衝鋒衣依舊覺得冷。山谷里的風打著轉,呼號嗚咽著,颳起的小沙粒打在臉上,有輕微的刺痛感。隨著山路升高,我開始氣喘,走幾步就得停下歇一會兒,青鉦不顧我反對,把背包和水壺都拿過去自己背著。當我再一次坐下歇息時,青鉦向我伸出左手,月光下,只見一道深紫色疤痕扭曲盤虯,佔據了他大半個手背,更讓我吃驚的是他的左手只有三根手指,食指和中指處光禿禿的。沒有絲毫遲疑,我拉住他的手站起。有他帶著走,我感覺輕鬆了些,也有了聊天的興趣。「你是怎麼受傷的?這麼嚴重!」


「熊咬的。」他說。


「你真命大。我聽扎多說過,他老家有很多熊,經常有熊進牧民家裡找吃的,還把東西翻得亂七八糟。他還說,在外面如果和熊迎面相遇,人很難逃掉。」


「我也差點死了。」青鉦說,「當時被熊拍暈過去了。一個放牧人第二天在草地上發現了我,把我背回了帳篷。這樣的事情,在荒原上年年都會發生。」


「沒去醫院嗎?」我問。


「來不及。牧場離縣城有一百多公里,他們怕我失血過多死在路上。」


「聽聽就好恐怖。」我嘆了口氣,「其實,你這些傷痕是可以手術植皮修復的,內地很多大醫院都可以做這樣的手術了。」


「算了,有因才有果吧!」青鉦說,「我上輩子欠了那頭熊,這輩子用這張臉還了。」……


一直在走,乾熱的河谷,四周的山色荒涼得如同我的心。路上不時遇到轉經人,都是一撥一撥的,錯身時,點頭微笑繼續前行。在止熱寺,媽媽打來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去加拿大,說小姨已經為我聯繫好工作,從事環境測評的研究所想讓我去。我說我在崗仁波齊。媽媽說崗仁波齊是什麼地方?在歐洲嗎?我說不是,在阿里。媽媽當即提高音量說我瘋了,不就是一次戀愛嗎?至於經年不忘?我想我是瘋了吧,真的,自從扎多離開到現在,沒有一天不會想起他,那兩場迫於母親壓力下談的所謂的戀愛,也只是談沒有愛。


累,無力,喘不上氣,神思越發恍惚,我幾次跟青鉦說讓他不用管我,他不聽,跟在我後邊不急不躁,我走他就走,我停他就跟著停下來,不時遞給我水壺,或是一顆糖果一片巧克力。


第二天中午翻過卓瑪拉,到了經幡處,連天連地的經幡被風扯得高高揚起。我快步走入經幡陣里,抬頭看去,陽光穿過經幡的縫隙形成各種光柱,從各個角落射下來,塵土在光影里旋轉飛舞,彷彿一個巨大的時空隧道,隨時都會把人的靈魂虹吸而去。


此時,一身黑衣的青鉦正拉著幡找地方掛,那片印滿經文的大紅幡中間寫了個大大的「靜」字,隨著風力飄蕩,青鉦的身影在各色經幡里時隱時現。我有那麼一瞬間竟然覺得,這個黑色身影和心裡的扎多無比契合。待青鉦掛好經幡轉出來,觸及他疤痕累累的下巴方啞然醒悟,趕緊把寫有扎多名字的經幡取出來,並排掛在那條經幡邊上,看著高高揚起的兩條幡,頓時有種被抽空的感覺,彷彿揚起的不是經幡,而是我的靈魂。


是怎樣迷迷糊糊地滑下山崖的,實在不記得了,只聽到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大喊聲,「靜,張開手臂,張開手臂!」才清醒過來,赫然發現自己和碎石一起在急速下滑。在我閉眼等死的那一刻,驀然一道黑色影子如飛蛾撲火般向我撲來,然後一隻手就被死死抓住,青鉦的身子仰面緊緊貼在碎石坡上,兩腳蹬起的石塊紛紛掉下,直到一塊大石頭擋住了我們,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把我拉到安全的位置,轉身開始尋找出去的路徑,他整個後背衣服都被磨破了,血痕異常醒目。「你受傷了,對不起,青鉦!」我小聲說道。


我們回到獅泉河,青鉦因為收賬,又耽誤了兩天才往日土去。在車上,我不停地跟他叨叨加拿大的生活、小姨的大房子、母親的男朋友、正在上高中的表弟……他卻更加沉默,極少說話,休息時就看著遠方發愣,有時需要我喊他才會反應過來。也許,崗仁波齊那一幕嚇壞了他吧。


到扎多的老家是中午,路上碰到一戶牧民,我請青鉦打聽扎多的情況,已經半醉的男主人不時奇怪地看看我,又看看青鉦。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乾脆出了帳篷,女主人正在提煉酥油,黑白的牧羊狗在她腳邊轉來轉去,見到我,她友好地笑了笑,繼續埋頭幹活。


見青鉦出來,我期待地看著他,他轉首看著遠處的雪山,淡淡地說:「他說的和別人一樣,扎多就是在放氂牛時碰到帶崽的熊,被熊給咬死了。」我不甘心地問:「為什麼我同學來又聽說扎多還活著,說還是他辦的他媽媽的喪事?」


「辦喪事兒的是他姐姐的孩子,那個孩子正在上大學,平時大家很少見到他,可能誤會成扎多了。」青鉦輕描淡寫地說,向吉普車走去,「我們走吧,你不是還要去找他姐姐嗎?」


扎多家的牧場在班公措邊上,他妹妹旺姆聽到狗叫,出來一看是我們,驚喜地跑上前來,抱著我生硬地喊著「靜,扎西德勒、扎西德勒!」拉著旺姆的手,我也很開心,我們進了帳篷,把帶來的東西一一交給她,又教她太陽能手機充電器怎麼使用。牧區現在大部分都有手機信號了,但沒電,牧人一出門就是幾天,手機沒電了,有個什麼也無法跟家人聯繫,我不想他的姐姐妹妹再遭遇扎多那樣的意外。


旺姆從鍋里撈出兩大塊熱氣騰騰的牛肉放到盆里,我就用小刀削了肉蘸辣椒醬吃著。雖然聽不懂旺姆和青鉦在說什麼,但心慢慢踏實下來了。旺姆坐在我身邊,不時摸摸我的頭髮和手臂。她比我大一歲,但一直隨扎多叫我阿佳。見到我胸前的嘎烏盒,旺姆好奇拿起看著,然後詢問地看著我。「阿佳靜拉,阿媽?嘎烏?」


我笑著點了點頭,取下嘎烏遞給她。這個嘎烏是我第一年來時,扎多媽媽送我的,一直戴在身上。她打開盒子,見到裡面扎多的小照,非常吃驚,沖著青鉦嘰里呱啦地說著什麼,還把盒子遞給他看。正在吃肉的青鉦側身瞄了一下,說:「你怎麼把他的照片放在裡面,這是供奉菩薩的!」


我說:「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菩薩!」接過嘎烏重新戴回脖子上。


旺姆突然沖著青鉦吼了句什麼,起身氣呼呼地出去了,青鉦也放下刀子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他倆的爭執聲。我心裡琢磨著是不是旺姆和青鉦之間發生什麼了。感情糾葛?非常有可能。青鉦被毀容了,但爽朗熱情、善良樸實,拿時下流行語來說就是「很爺們」,而旺姆,雖然有兩個孩子了,但一直未婚,扎多去世,這個帳篷單憑兩個女人是很難支撐起來的,如果旺姆和青鉦有感情,這未嘗不是件好事。


聽到他們爭吵聲漸漸遠去,我走出帳篷,裹著大圍巾沿著湖邊慢慢走著,陽光透過雲層灑在水面上,或大或小的光斑隨著水波晃動。灘涂與湖水相交,成群牛羊散落在濕地里,白色的水鳥起起落落。極目遠眺,湖水順著河谷蜿蜒,波光浩渺,視線的盡頭只剩一抹深深的藍。我佇立在水邊,突然見到扎多騎著摩托車破水而出,風鼓漲著他的羊皮襖,爽朗的笑聲像是從天外傳來,水鳥在他身後層層飛起。


等看清眼前的情形,我居然站在湖裡,水已沒過胸脯,眼前除了深深淺淺的藍和起起落落的鳥,哪有摩托、哪有扎多?轉身看去,見青鉦不顧一切地向我跑來,旺姆從另一頭也跑進水裡。


「你別動,靜,你別動……」青鉦驚恐地大喊著,小心翼翼地靠近我,「來,把手伸給我。」


我的頭開始漲痛,耳朵嗡嗡作響,視線在模糊和清晰間切換。青鉦赫然大叫,「你別看那裡,看我,靜,你回頭看我……」我回頭看去,青鉦的臉變得清晰。「靜,他死了,你過來,我馬上送你回拉薩,你去加拿大,去找你媽媽,她說得對,不要為一個死人搭上一生!」


我揮著手沖青鉦喊:「你也覺得我應該接受,是吧?就像開水灑了再也回不來、夾起的菜掉到地上不可能撿起來吃一樣,我應該接受扎多已經死了的現實。」抹了一把眼淚,更多的淚水卻涌了出來,我狠狠地戳著自己胸口。「可是他永遠在這兒住著,我想趕他出去,就是做不到,你知道嗎?青鉦,只要他在這兒多住一天,我就無法接受別的男人,無法開始新的生活……」


這時,另一邊的旺姆沖我大喊:「阿佳靜拉,扎多、青鉦,人,一個。」我把目光移向青鉦,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待我企圖抓住時,排山倒海的頭痛又來了。青鉦一動不動地站著,似千斤重地,慢慢取下大黑超,那眼神……他把手放在心臟的位置,沉聲說道:「我就是扎多,靜,你看清楚,這張臉是青鉦的,這顆心是扎多的!」


我盯著那張完全陌生的疤痕盤結的臉上鑲嵌著熟悉的扎多的眼眸,生怕自己一動他又消失了。


「你熟悉的扎多被那頭熊毀了,魔鬼給了我一張人見人怕的臉,靜,不能讓你跟這張臉過一輩子,所以我改了個名字活著。」


慢慢地,我神智變得清醒了。「青鉦、青爭……合起來就是靜啊,我真傻,你把我名字拆開使用,我怎麼就想不到呢?」 我搖著頭,淚水橫飛向他跑去……


一架飛往加拿大的航班從北京首都機場起飛——我媽媽已為青鉦聯繫好整形醫生。青鉦,不,現在應該叫他扎多了,我的愛人扎多。上周,我們已經正式辦了結婚手續。機艙外,飛機已經鑽破雲層,霞光萬道!

「向愛則暖」小說系列 尋找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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