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擋上帝之鞭、拯救羅馬帝國的沙隆會戰

公元451年3月，匈奴王阿提拉的部隊從多處地方搭浮橋渡過萊茵河以及支流，並在過河之後匯聚成一支大軍，一路勢不可擋的向高盧地區殺來。高盧行省的城市一座接著一座淪陷。4月7日，阿提拉大軍攻陷高盧名城梅茲，整座城市遭到了空前的燒殺搶掠，最後被徹底夷為平地。根據教會文獻記載，阿提拉在屠殺之後宣稱自己是奉神諭來懲辦世上的罪人的，即「上帝之鞭」。緊接著是盧特提亞（巴黎的前身），但主教派遣一名七歲小女孩出城和阿提拉談判，這座城市才幸免於難，到此時高盧北部城市除了軍事重鎮奧爾良外，全部宣告淪陷。

奧爾良控制在阿蘭人的手裡，他們本來許諾支持阿提拉，但見到匈奴軍隊慘無人道的殺戮後又心生反悔。阿提拉不能容忍這種背叛，於5月初率領全軍前往圍攻奧爾良。阿蘭人聯合城中的一個羅馬軍團拚死抵抗，此前城中的阿乃努斯主教已派人向埃提烏斯請求援兵，告訴他守軍最多只能堅持到6月中旬，埃提烏斯則要求他們儘力堅守到底。這時所有的蠻族都被阿提拉大軍對高盧的蹂躪所震驚，大家都意識到單憑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對抗匈奴的。埃提烏斯抓住這個同仇敵愾的良機，派人四處聯絡，憑藉自己在高盧地區的威望建立了一個反抗匈奴的聯盟。分布於高盧和西班牙各個日耳曼蠻族部落，甚至位於不列顛的凱爾特部落都派兵前來支援，西哥特國王提奧多里克也親自帶兵前來助戰。據歷史記載，當阿提拉大軍開始圍困奧爾良城時，埃提烏斯聯軍的規模也達到了五十餘萬人，決戰的時刻快到了。

由於阿提拉大軍沒有攜帶笨重的攻城器械，雖然他的部隊雖然規模極其龐大，但缺乏攻城的手段，一連數周如潮水般的攻擊也未能拿下奧爾良，反而自己傷亡慘重，士氣也急劇下降。原先的閃電突襲變成了長期圍城，數十萬大軍的補給也是沉重的負擔，阿提拉的西征計劃遭受了嚴重的挫折。而這時城中守軍也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阿乃努斯主教也快絕望了，眼看城池就要淪陷。關鍵時刻，埃提烏斯的大軍出現了。城上守軍看到羅馬鷹旗緩緩的在地平線上出現，背後是西哥特大軍，援軍的到來讓他們歡聲雷動，頓時士氣大振。在匈奴大軍沒有在奧爾良城下被足夠消耗之前，埃提烏斯前來迎戰沒有什麼勝算，而且他也需要利用這段時間集結足以與阿提拉抗衡的強大兵力。而對阿提拉來說，頓兵堅城久攻不克，敵方援軍又從背後出現是兵家大忌，這時戰局已對他極為不利。

羅馬軍旗

埃提烏斯的援軍趕到戰場後不做任何停留，立刻向匈奴聯軍發起進攻，城中守軍也集中全部投射武器向敵軍射擊，匈奴軍隊再也支持不住，向東退卻，阿提拉宏偉的西征計劃到此徹底流產了。而埃提烏斯和提奧多里克卻緊追不捨，尾隨阿提拉渡過塞納河來到馬恩河畔。當天晚上，埃提烏斯讓法蘭克人當先鋒襲擊阿提拉的營地，阿提拉連夜下令撤退，充當後衛的格皮德人付出了很大代價才阻止住法蘭克人的突襲。這時阿提拉意識到自己的大軍已無法全身而退，攻城時跟在後邊的步兵大量聚集在奧爾良城下，如果率領輕騎兵部隊逃走，那麼就等於把他們交給敵人，自己用了好幾年時間集結的部隊大部分就會瓦解，這是阿提拉所不能接受的。第二天上午，阿提拉修正了原有的撤退計劃，回軍列陣，這時埃提烏斯的聯軍也尾隨而至，兩軍終於在沙隆附近卡塔隆尼原野相遇，各自擺開決戰的陣勢。

奧爾良圍城戰

紮下大營後，阿提拉發現旁邊有一個小土丘，於是馬上派出一支騎兵前往佔領。這時埃提烏斯也發現了這座土丘，從這裡可以很好的觀察到匈奴的大營，便派遣西哥特王子托里斯蒙德前去搶奪。托里斯蒙德果然沒有辜負埃提烏斯的厚望，他率領精銳親軍衛隊向山丘上的匈奴軍隊展開進攻，勇猛地把匈奴人趕下坡去，奪取了這個制高點，大大的鼓舞了聯軍的士氣。

阿提拉雖然沒有佔到地利，但絲毫並沒有氣餒，為了提振軍隊的士氣，他花了很多時間給屬下做站前動員。直到下午，匈人才走出車陣，在平原上擺開陣勢。這時埃提烏斯把聯軍分為左中右三翼，左翼是由埃提烏斯親率的羅馬軍團，右翼是由提奧多里克率領的西哥特部隊，而阿蘭人、法蘭克人和其他蠻族則被放在中央。阿提拉則針鋒相對，親率匈奴精騎居中，把東哥特人放在左翼去面對他們的同胞西哥特人，其他各蠻族軍隊則位於右翼。埃提烏斯這樣的部署相當冒險，因為他放在中間的蠻族部隊是聯軍中最弱的部分，非常容易被匈奴騎兵從中揚突破，那麼整個西羅馬聯軍的防線將會被攔腰斬斷。然而從另一方面看，中心突破的匈奴部隊也有被兩翼包抄的危險，有可能會重蹈羅馬軍團在坎尼會戰中的覆轍。

與羅馬聯軍作戰的匈奴軍隊

午後不久，會戰終於打響。阿提拉一方首先發動進攻，在遮天蔽日的箭雨掩護下，匈奴精銳騎兵排成楔形突擊陣型向西羅馬聯軍的中央直插而去。由各蠻族組成中央軍陣缺乏嚴格的紀律性，在首輪箭雨的射擊下軍心就已經開始動搖了，等到匈奴騎兵衝到時很多人開始潰逃，防線被輕易撕開一個大口子。匈奴騎兵並不追擊敗敵，而是向左旋轉，從背後包圍西哥特軍隊。一旦對方最強的西哥特戰敗，那麼此戰基本上大局已定。為了逼退敵人，年過六十的提奧多里克親自率領重騎兵向匈奴發起反衝鋒，結果在激戰時中箭落馬，被緊隨其後的重騎兵活活踩死。失去領袖的西哥特軍開始出現混亂的跡象，戰況千鈞一髮之際，王子托里斯蒙德站出來迅速恢復了秩序。西哥特重騎兵在他的帶領下向匈奴騎兵發起了凌厲的反擊，將其從中央缺口壓了回去。這時埃提烏斯率領的左翼羅馬軍團也取得了勝利，他們排成密集隊形，首尾呼應、穩步前進，衝散了阿提拉由蠻族組成的右翼軍陣，然後將其分割殲滅。從中央敗退的匈奴騎兵正好迎面撞上了羅馬軍團的盾牌防線，大量騎兵在羅馬士兵標槍的攢射之下紛紛倒下。與此同時，阿提拉聯盟左翼的東哥特人也抵擋不住西哥特鐵騎的猛烈衝擊，率先退出戰場。孤軍深入的匈奴軍主力此時失去了兩翼的掩護，戰役進行到這裡基本上勝負已分。

托里斯蒙德在戰場上即位

夜幕悄悄來臨，阿提拉情知大勢已去，於是丟下大部分人馬，只帶領精銳親軍衛隊衝出重圍，狼狽的逃回用戰車圍住的大營。回到大營後，阿提拉命令將所有馬鞍都搜集在一起，燃起一堆大火，準備在大營被攻破之後跳入火堆自盡，以免受被俘之辱。入夜之後，戰場上依然一片混亂。托里斯蒙德率部追擊時與大部隊走散，結果誤入匈奴人的營地，幸好隨從拚死保護，托里斯蒙德這才從敵陣中突圍出來。埃提烏斯在混戰中也和部隊失散，最後不得不在西哥特人的大營里過夜。直到次日凌晨，整個戰場才漸漸安靜下來，沙隆平原上屍橫遍野。埃提烏斯巡視戰場時發現了不過敵軍傷亡比己方要多得多，而且阿提拉大營一片安靜，不再有人出來挑戰，埃提烏斯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贏得了戰爭的勝利。提奧多里克的屍體也被找到，西哥特人哀傷不已，為他們的國王舉行了一場沙場葬禮，送葬的隊列在匈奴人面前緩緩前進，令躲在大營里的阿提拉也深為震撼。

被羅馬軍團標槍打倒的匈奴騎兵

此戰雙方傷亡慘重，據歷史記載至少有十六萬人戰死或負傷。阿提拉大軍大部潰散，餘下的兵力也無力再發起進攻了，而且補給斷絕，退路又被西羅馬弓弩手封死，被全殲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雖然已經陷入絕境，但阿提拉仍然躲在車陣里負隅頑抗。匈奴大營中的戰鼓不分晝夜地響徹雲霄，托里斯蒙德率西哥特騎兵發起的幾次衝鋒都被亂箭射了回來，暫時也不能將其奈何。而在西羅馬聯盟這邊的軍事聯席會議上，關於如何處理阿提拉，各方也產生了嚴重的分歧。有人主張強攻，有人主張長期圍困，但埃提烏斯卻想把阿提拉放走。埃提烏斯對局勢有著清醒的認識，他知道匈奴雖然盛極一時，但註定無法長久，而居住於高盧地區數量極其龐大的各個蠻族才是對羅馬最大的威脅，尤其是西哥特人，他們的過於強大，是埃提烏斯所不願見到的，留下阿提拉可以有效的制衡這些蠻族。當天晚上，埃提烏斯勸說托里斯蒙德趕緊回國繼承王位，然後自己也拔營撤退了。阿提拉這才得以逃出重圍。

沙隆會戰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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