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有個世界上最大的墳墓，埋了600多萬人，運屍骨用了整兩年

一個城市，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地下墓場和另外3個著名墓地，一年四季總有源源不斷的外鄉客人前來探訪，這樣特別和獨具風格的城市，大約也只有巴黎了。我認為，盧浮宮、巴黎聖母院、埃菲爾鐵塔、香榭麗舍大道和先賢祠，是浮光掠影和走馬觀花者的巴黎，而地下大墓場、拉雪茲公墓、蒙帕拿斯公墓和蒙馬特公墓，才是真正想了解巴黎者的巴黎。墓場的歷史，難道不也正是巴黎的歷史？

位於巴黎第14區的地下大墓場，總長度超過300公里，收納了600多萬人的屍骨。在18世紀，這裡還是巴黎郊外的大採石場，所採石頭，用於巴黎聖母院、盧浮宮等地標性建築。石頭尚未采完，建築已然屹立，留下許多廢棄的坑道水道，直到1780年代。這一時期，本就屍滿為患的巴黎市中心墓地，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題。

這一年，巴黎瘟疫大爆發，屍集如山，有時幾周之內必須埋掉6萬具屍體。墓地本就嚴重不足，屍體只能隨處停放，這又加重了瘟疫；瘟疫的流行，又需要更多的墓地。於是，只好將多年的無名墓打開，掘出舊屍骨填下新屍骨。據史料記載，巴黎城中心，曾經有過兩堆高達2米的白骨。

那時的衛生和防疫條件，都不足以讓這兩大堆白骨無害地站在那裡，它們帶給城市的，是更大的威脅。巴黎市政府決定，一方面在郊外新建三座墓地，同時，將這裡的累累白骨遷出巴黎，郊外的採石場就這樣派上了用場。政府派人將坑道打通連成一片，對採石場略加修整，將其變成了一個巨無霸墳場。

移屍骨的工作從1786年開始，每天夜晚運送。因為屍骨太多，人們無法將頭顱和其餘部分人骨相匹配，身分也無從考查，只好登記一車車屍骨從什麼地方來，人數是多少，放在採石場的什麼地方，並作好標記。就這樣，足足運了兩年。此後，周圍更多教堂、孤兒院、醫院的屍骨也被移了過來。

最初，遷過來的屍骨，只是零亂地一堆堆地壘在一起。從1810年開始，巴黎的有關管理人員覺得，雖然這些屍骨屬於幾百年來陸續死去的人們，但即便如此，也可以把它們碼放得更好。於是，他找來人，將頭骨與頭骨，腿骨與腿骨，按一定的形狀堆在一起，還清理出許多條通道，在一些角落增加了拱門和燭台。

如此大規模的墓地，加上如此奇特的歷史，讓本就好奇心重的巴黎人十分好奇。早在1787年，法王查理十世就參觀過大墓地，並在此後多次前往，對如何堆碼屍骨很有興趣，據說還提出了不少建議，均被採納。但是，大墓地真正開始接待普通遊客，是在1814年。那時，每年墓地只對外開放幾次，參觀者需提前申請，獲得特別許可後在專人的引導下入內參觀。

但由於申請的人太多，很多參觀者又不守規矩，致使教會認為褻瀆了神靈。在教會的強烈反對下，墓地於1833年關閉。巴黎市民對這一舉措極其不滿，多次強烈抗議未果，差點引發大的衝突。1867年，墓場每月一次重新開放，後變為每周一次。1900年，世界博覽會在巴黎舉辦，大量世界各地的遊客湧入，大墓地終於如博物館一般，成為每日對公眾開放的場所。

20世紀初，隨著來墓地參觀的人越來越多，更多的燈光和設計出現了。在一些地方製作了紀念牌匾，用法文、拉丁文和希臘文，刻上關於這個大墓地歷史演變、或者關於生命與死亡的格言警句。

1970年代，一些想要反叛或者逃避現實社會的年輕人，發現這個古老的地下墓場是極好的隱居地和避難所，尤其是那些朋克音樂人、搖滾歌手。地下墓場很快成為地下藝術和非主流藝術，當然還有癮君子們，最喜歡的地方。一些年輕的戀人，甚至將大墓場當作他們最佳的約會場所。

實際上，這個巨大的由採石場廢墟改造成的墓地，不單接待購票進入的遊客，巴黎人還有許多奇思怪想，在滿足自己的文化或商業創意的同時，滿足世界上一些重口味旅遊者的奇葩愛好。

2004年，警察在一個很大的洞窟里，發現有一家設備完好的電影院，巨大的落地屏幕，舒適柔軟的座椅。影院的片庫里，全是經典的恐怖片。電影院旁邊，還有種類齊全的酒吧以及一個小餐館。但這樣的影院、餐館和酒吧是由何人何時為何而建，後來又因何廢棄，旅遊手冊上全無介紹。2015年，一個叫「尋找奇居」的網站，花費35萬歐元搞了一場秀，在全世界篩選自願到地下墓場呆一整個晚上的人。

這實在有點令人無法想像，在地下約20米深的地方，周圍全是死去幾百年的人的骨頭，吃飯喝酒睡覺看恐怖電影，會是一種什麼感覺。想想，似乎背心有點發冷。

如今，它成了巴黎一個特別而又受歡迎的旅遊景點。由於深入地下20多米，對遊客開放的又只有2公里，所以每天限制遊客人數，分批次准入。有時，排隊就得花上1.5個小時。但如果肯多付錢訂一個私人導遊，不但可以免去排隊之苦，還可參觀到一些別的遊客看不到的地方。導遊都是些訓練有素知識豐富的人，與之聊天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沿狹窄的螺旋石梯走下去，迎接你的是無邊的靜默，除了你自己的腳步聲呼吸聲。走過1.5公里彎彎曲曲的砂石小道，當你站在大墓地的入口，迎面一塊牌子上的字，會讓你的小心臟狂跳幾下：「站住！這裡是死亡帝國！」

這真的是一個死亡的世界，人骨的帝國。接下來走過的洞穴，彎曲的或傾斜的或平整的牆，全部是碼放整齊的人體的各種骨頭。然而，隨著旅途的深入，緊張的心情漸漸平復，害怕的感覺漸漸消失。在暖和的燈光照射下，忘記了面前是一堆堆幾百年積攢下來的人類的骨頭，卻彷彿是木頭竹棍或其它特殊材料做成的藝術品。

當然，這樣一個巨型墓場，遊客走得通的，只有短短的2公里。遊客所見，只是極小部分。600多萬人的骨頭，80%以上已無法清理修整，只能堆放在看不見的黑暗中任其慢慢變成土，變成灰。據說，以前有好奇者，自行從還沒有堵死的出入口下去探幽，一去便再沒走出來，幾年後無意間被人發現，已變成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