詼諧可愛的啰嗦詩

啰嗦詩是雜體詩的一種，又名重複詩。它是有意堆疊同義詞，故意重複，營造出一種甚有詩味的意境，表達一種詼諧幽默的效果。詩歌固然要求語言凝練，但重複啰嗦以至成詩，也自有其趣。

據《古今譚概》一書記載，北宋雍熙年間，有位自稱「詩伯」的人曾寫過一首題為《宿山房即事》的詩：

一個孤僧獨自歸，關門閉戶掩柴扉。

半夜三更子時分，杜鵑謝豹啼子規。

此詩乍讀，文字流暢，音韻和諧，很有幾分「詩味」。可仔細一讀，便發現詩中：第一句「一個」，「孤」，「獨自」意思重複；第二句，「關門」，「閉戶」，「掩柴扉」意思重複；第三句，「半夜」，「三更」，「子時」意思重複；第四句，「杜鵑」，「謝豹」，「子規」同為一鳥的名字，又是重複。但這種重複，是有意為之，我們並沒有理由懷疑詩的作者缺乏最起碼的文字常識，這首詩確實給讀者創造了一個頗有詩味兒的意境。

全詩四句二十八字所表達的意思其實僅用十二個字就可以表達清楚：「孤僧歸，掩柴扉。半夜時，杜鵑啼。」但仔細琢磨琢磨，這種重複啰嗦卻有著一種絕妙的表達效果：它把獨行僧人的內心孤獨感刻畫得惟妙惟肖，淋漓盡致：夜半十分，一個和尚奔波了一天回到寺門，此時，寺門已閉，家家戶戶也已進入夢鄉，就在這寂靜地深夜，傳來了杜鵑的啼叫，這叫聲顯得是多麼地凄涼。

《古今譚概》里啰嗦詩的另一傑作是《詠老儒》：

秀才學伯是生員，好睡貪鼾只愛眠。

淺陋荒疏無學術，龍鍾衰朽駐高年。

這首詩就格律而言是無可挑剔的。但和第一首一樣，作者使同一事物、同一意思反覆地出現在同一詩句中：「秀才」、「學伯」、「生員」皆是同一概念，「好睡」、「貪鼾」、「愛眠」意思也一樣，「淺陋」、「荒疏」、「無學問」都是說學問淺薄，「龍鍾」、「衰朽」、「駐高年」都是說年紀很大。這首詩的內容意思不外是：秀才只愛眠，荒疏到高年。正是通過這種高度「重複啰嗦」的疊加，短短二十八個字，饒有風趣地勾畫了那種歲月蹉跎，年華已老，胸無點墨的讀書人的形象，給人深刻的啟示。

啰嗦詩，極具特色的，別有情趣，雖為同義詞「疊床架屋」，但絮叨啰嗦到極高地步、蘊含深刻哲理的詩，恐怕也非常人所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