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忍者飛段——以痛為樂，必取自亡

飛段是個聒噪的人。我想沒有多少人會反駁這句話。

從一出場，不管是集合還是戰鬥，甚至是走那麼幾步路，他的嘴也從來沒有停過。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吵鬧的人，彷彿身上有不盡的活力，安了發動機似的，永遠閉不上他開闔的嘴唇。有時我甚至會想，這傢伙是不是連出生時的哭喊聲都比常人要洪亮一些，但隨即又被自己這荒唐的想法逗笑。

他出生時的哭叫聲是怎樣的我沒聽過，但他在戰鬥中時不時發出的得意而狂妄的笑聲卻始終縈繞在我耳畔。即使過去了那麼多年，我仍然記得他每一次大笑時張開的嘴型，每一次興奮時瞪得圓溜的雙目，每一次勝利時因得意而微微昂起的下巴。這樣一個狂妄自大又吵鬧得讓人討厭的傢伙，竟然久久地留在我的回憶里，不但沒有被時光模糊，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

鬼鮫曾說過，飛段的存在會讓曉看起來不那麼冰冷。如果「不那麼冰冷」指的是一種喧嘩嘈雜的氛圍，那飛段在其中的確是功不可沒。作為多數觀眾眼裡曉成員中實力最弱的他，在某些方面也確確實實被曉需要著。

初見他是在封印一尾的時候，嘴還是停不下來的樣子，不住地抱怨自己怎麼還沒遇到尾獸。那時我從沒想過這樣一個心急火燎的人會是一個狂熱的宗教分子——我以為這種急不可耐的性子是不會與任何宗教掛鉤的。

可是初看再看又看細看，反反覆復多次以後，我才有那麼一丁點察覺，飛段其實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

普通人信奉神明，是對情感的一種寄託，對世界多多少少存在著一種無可奈何的逃避意味，亦或是強烈地感知到自身於世界而言是多麼的渺小，所以他們祈福禱告，向萬能的神祈求永久的庇護。這樣的信徒嚴格遵守教律信奉教義，久而久之，他們的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會被同化，從「實習信徒」升格為「資深信徒」。簡單來說，信奉宗教是一種同化思想的過程——對大多數人而言。

飛段恰恰是與之截然相反。他崇尚殺戮與爭鬥，厭惡一塵不變、平善乏味的和平生活，不是因為信仰了邪神教才有了這樣的想法。相反，正因為邪神教的宗旨高度契合了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他才尊邪神教為信仰。換言之，如果邪神教不是倡導殺戮征戰，飛段就不會將其視為信仰，如果提倡流血鬥爭的是什麼鬼神教魔神教，想必飛段也十分願意成為其信徒。

所以說，飛段是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他只相信自己的人生觀。

有位朋友瞧不起飛段的實力，不住地吐槽他除了有一副不死之身什麼都不會，好多次戰鬥還需要角都在旁邊進行輔助。我無法反駁。因為飛段的確只有不死之身，只會死司憑血這一招。可我卻覺得，曉的成員里，沒有誰的招數比飛段的更讓人心酸。他每自殘一下，敵人就會受到同樣的傷害，他有不死之身，敵人會死而他不會。但是那每一次戰鬥在身上紮下的窟窿，要過多少天才能痊癒？每一場戰鬥流失的鮮血，又要過多久才能補充回來？他追求刺激，追求極高的痛楚，他用自己的不死之身折磨敵人，卻又無時無刻不感受著和對方同等的痛苦。他用身體切切實實記住了死亡的感受，然後把死亡的絕望傳遞給每一個敵人。

我想他是從來沒有在乎過自己的死活的，不管是擁有不死之身之前還是之後。否則他也不會冒著極大的風險接受人體實驗。如果得到那麼一副違背自然規律的身體是他的所思所願，那麼將他推向無盡的生與死的循環中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就像百度上寫出的評價一樣，那副人人羨艷的不死之身「不是祝福，而是詛咒」。他永遠只能無限地接近死亡甚至觸碰死亡，卻從不能擁有死亡。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飛段就像一個吸毒者，為了那轉瞬即逝的快感不惜傷害自己，開始時是扎手臂刺大腿，後來是捅心臟剜內臟。再過個十年二十年，當傷害自己等於傷害別人的快感不再如原先那樣強烈，當日復一日的戰鬥不再如原先那樣激烈，一味追求刺激的飛段又該何去何從？總有那麼一天，他會意識到他現如今的快樂都將一去不復返，而不會擁有死亡的他，將會被沒有快感的日子折磨，那感受該是比被割下頭顱還要難受千倍萬倍。畢竟於他而言，刺激的快樂高於一切。

所以我想，就這樣被鹿丸打敗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他被無趣日子折磨得痛不欲生之前，他已經沒有自由了。他抱著仇恨與怨懟長埋於地底，總比對人生無望，成為一具行屍走肉來得好那麼一點。

可有些時候我又止不住地去想，他在永不得見光明的土坑裡過的是怎樣的日子，會不會有無數只蟲子蠕動在他的手心裡、他的臉旁、他的耳畔，一點一點吞噬著他的血肉？他會不會還想抱怨咒罵幾句，張開嘴卻吞進滿口的污泥？那些壓在他身上一層一層的土壤碎石，會不會讓他連喘口氣都覺得艱難？他追求極致的疼痛，為此不惜千次萬次狠狠地刺傷自己，那麼被無數只蟲子吞噬殆盡的痛苦呢？他是否感受過？在他身體的最後一片殘骸被啃食消失之前，他是會覺得心有不甘？還是為這至高無上的疼痛折服，愉快而滿足地消失不見？

飛段的不死之身不會死，可飛段會死，他的意念化作一縷孤魂，靜悄悄地，隱沒於這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