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忍者角都——長生一夢，凡人慕而不得

謹以此文紀念角都。

陰冷，這是我給角都貼的第一個標籤。

初見他的時候，我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閱歷淺頭腦簡單，天性喜歡迪達拉那樣乾淨易懂看起來又有溫度的大男孩，而本能地逃避角都這樣冷著臉渾身上下散發出陰沉而危險的氣息的男人。我不喜歡看他的眼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也不知道是他的心裡裝了太多太多東西，多到讓人看不清看不明，還是他心中本無一物，任誰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之，不論是哪一種，映到他眼睛裡的是漫無邊際的沉重的陰暗。與他對視，就好像一道利劍直直的戳進心臟。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知道你的所思所想，而你卻對他一無所知。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不怎麼樂意去關注他。小女孩一個，又沒接觸過多少人，對不大熟悉的人通常會以貌取人，天性又喜歡英俊帥氣的，自然是不怎麼看得上角都這種大叔級別的人。更何況，他從頭到腳都散發出一種「此人危險，生人勿近」的可怕氣息，讓人下意識地想要離他遠一點。以至於好長一段日子，角度這個人在我心中就是一個普通的名字和一雙狠厲的眼睛，連個大致清晰的輪廓都沒有。

後來稍大一些，心血來潮地把劇集倒回去重新再看，我才發現，角都這個人，用「陰冷」這一個詞是遠遠無法概括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還記得，在角都從出場到死亡短短二三十集的時間裡，有這樣一個場景：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中，他跳下暫坐的岩石，活動活動因封印二尾而三天沒有動彈的身體，從袖裡掏出本屬於飛段的護額，大手一揚，扔給飛段。他這樣說著：「那個縫合的傷口太難看了，用這個遮一下吧。」可當飛段調侃他還是挺喜歡自己的時候，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飛段，轉身自顧自地走了。那樣子活像一個被看穿了心事的小孩。陽光蒙蒙里，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化開來，竟第一次讓我覺得有了溫度，不自覺地為他和飛段的情誼笑一笑。忘了從哪裡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喜歡一個人是一瞬間的事。」就在他扔給飛段護額的那一剎那，我突然覺得這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大叔在某一方面其實也很可愛。於是我開始留意他的點點滴滴。

苦澀，這是我得知他的身世後第一感覺。

就因為暗殺初代的任務失敗，他就要承受罪名受到重罰，當他鋃鐺入獄之時，內心裡會是怎樣一種感受？像角都這樣隸屬於暗殺部隊的人，所接受的教誨一定是凡事以村子為重，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角都都把為村子賣命當作自己人生的信條。這是他活著唯一的目的。然而當他任務失敗，身負重傷逃回村子，所得到的竟然是一個冷冰冰的牢籠。他付出了自己全部的能耐，仍舊無可奈何地敗給了初代。從木葉村到瀧忍村，那麼長那麼遠的路，他帶著傷，心裡記掛著的還是村子。可當他回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家時，卻發現自己記掛的一切變得那麼陌生。他沒有死在初代手中，卻受到了自家人殘忍的迫害。他曾經拼了命想要效忠的村子，在他最無助最無措的時候，非但沒有伸出援助之手，反而冷眼相向。什麼叫付出與收穫極度不成比例？角都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付出一切為之效忠的高層們，冷漠地將他當作棋子，有用時好言好語讓他賣命，沒用了隨手一揮便丟掉這顆棄子。反正他們手中的棋子多的是，可以供他們操縱的人偶也多的是。明白了這一點，不甘與憤恨佔據了角都的大腦，他發泄似的殺掉曾經效力的所有高層，偷走了村中最珍貴的秘術，決絕地在護額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印記。從此之後，無依無靠，浪跡天涯，不知來處也不知去向。

幾個月前我從別處偶然看到一句話：「心裡沒有方向，到哪都是流浪。」我覺得這句話用在此處，用在角都身上，是再適合不過了。從手刃高層，懷揣著記載了地怨虞的捲軸離開瀧忍村，其後的五六十年間，他走過山山水水，踏遍黃土河流，沒有方向沒有目的，一直流浪流浪。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浪者，沒有同行的夥伴，沒有希望中的目的地。他不會計算自己一天之中走了多少里路，不會規劃明天要去哪個方向要走多遠的路。他像是被時光遺忘的孤兒，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行一天路，到了天黑，如果在城鎮里就住個小旅館，晚飯喝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如果在深山老林就找些枯樹枝生一堆火，吃些隨身攜帶的乾糧沖個飢。等到天亮，又拾掇拾掇行囊，伴著朝陽，踏上又一天的旅途。

他的生活，好像就是這樣，隨性洒脫，無拘無束，沒有憂愁沒有煩惱，是無數人羨慕的樣子。但實際上不是這樣，他的身份，註定了他過得不會平靜。他是世人眼中的叛徒，是殺害高層偷走禁術的兇手，他的生活叫不得旅行，只能稱之為逃亡。當若干年後，知曉他叛逃一事的人都相繼去世，他是否會長舒一口氣？當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太陽底下端詳這表面寧靜實則是暗流涌動的世界時，他的內心是否也會感慨萬分？

我始終是相信，在曾經的某一個瞬間，他也會質疑自己的選擇，後悔曾經衝動的行為。角都是暗殺部隊出身，對村子的熱愛與忠誠自然是一般忍者比不上的，也正因為如此，當得知自己被無情拋棄後所爆發出來的怨憤也非常人所能及。然而，時間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他可以模糊人的仇恨與不滿，也可以加深人的愛戀與思念。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後，刻在角都骨子裡的，是對故土的懷念。也正因如此，他才願意彎腰撿起飛段遺落的護額。他不願意忘記自己出身何處，同樣地，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搭檔忘記。我想，在他心裡，不管時間流逝多遠，他還是念想著瀧忍村的吧。這是一個前暗殺部隊成員最單純的感情。

我一直很感謝岸本的仁善，七八十年前角都敗在了初代的手上，拉開了流浪人生的序幕。七八十年後，他敗在了未來的六代火影卡卡西和七代火影漩渦鳴人手上。因果循環，也算是一個不壞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