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動漫雜談：中日雙方在對待妖怪上，到底有什麼差別？

中國與日本，兩個在鬼神傳說里的神秘國度，代表著東方未知的神秘力量。但兩國在對鬼神的態度上，卻有著鮮明的反差。鬼，放在我國古代，一定是怨靈、惡靈的化身，是有著執念留存人世之人，而人之生死，便要順應自然，喝孟婆湯，過奈何橋，早點步入輪迴隧道，別給天界地獄的工作人員添堵。

（《滑頭鬼之孫》百鬼夜行圖）

在隔海相望的日本社會，認為鬼是神的分支之一，鬼下轄著神魔、妖怪、妖精、精靈......加之日本本就是憧憬鬼神的國度，所以他們釋意里的妖怪，倒算得上是個亦正亦邪的中性詞。

昨日的文里，侃了侃安倍晴明實力的問題，今天就再拿《少年陰陽師》為例，聊聊中日社會對待妖怪的態度吧！

（傳送門：動漫雜談：動漫里的安倍晴明，究竟有多少厲害？）

妖怪，放在中國社會，絕對會被認為是邪惡的化身，《西遊記》里孫悟空的經典台詞便是【妖怪，吃俺老孫一棒！】，還有《白蛇傳》里的法海和尚，非要和在人間過小日子的白素貞過不去。而很多「降妖除魔」的道長仙人，不過是對妖孽一派斬盡殺絕，見到就干架，先下手為強，都不聞那妖做派如何，品德是否過關？

所以《仙劍奇俠傳5前傳》里，姜承、厲岩等魔族蚩尤後人，會被社會不容，魔即是惡，這種定性思想，令得姜承百口莫辯，一步步遁入魔道，分明不是他殺之人，卻要其承擔罪責，又是什麼道理？僅僅是因為黃帝、炎帝的人族軍隊，大敗蚩尤手下【魑魅魍魎】的鬼道大軍？

在日本社會，對妖魔的定性便顯得【理性】許多，稻荷神社供奉的稻荷神，是日本的豐收之神，掌管穀物與糧食，而稻荷神有兩個隨從，分別為白色的狐和狸貓。狐狸成為日本神話里稻荷神的象徵，也是豐收的象徵，而《狼與香辛料》里，赫蘿被稱作【約伊茲的賢狼】，視為村子豐收的神靈，雖不為狐狸，卻也是借鑒了日本神靈之說。（畢竟兩者的世界版塊不同，不可能信奉同樣的生物。）

（《狼與辛香料》賢狼赫蘿）

《KANON~雪之少女》中的澤渡真琴是一隻報恩的小狐狸；而日本神話里的座敷童子，也被視為有著興旺家族的能力......日本社會的妖，其實和人類社會有著密切聯繫，或許人類本就是和妖怪生活在同樣的世界，只是雙方沒法自由干預，繼而顯得神秘罷了。但兩個社會體系，都有著同樣行得通的【感恩】、【道義】可言，都可謂是【性情中人】。

而我國的傳統思想里，所謂下界為妖，而妖之說，又是動物得道而成妖，植物得道而成精，但妖若成為天神的坐騎，倒能夠受到神仙的庇佑，如若不然，即便能一生為善，卻也不受待見。而神話里分上界和下界，下界為人界，上界則為天宮仙界。而天神不應留戀塵世，應當做到不食人間煙火。

（《KANON~雪之少女》澤渡真琴）

實話講，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我們的神仙可都是一群開著上帝視角的傢伙呀，把自己的未來交由一群對世間不再熟悉之人，是否能放寬心思？相比之下，日本的鬼神則敬業許多，每個神都有著自己的神社道場，福澤庇佑著一方土地。

既然鬼是神的一脈分支，那麼妖怪便能成為神的助手，在人間的代行人。

《少年陰陽師》里，作為黃泉式神的騰蛇紅蓮，便一直被昌浩「小怪、小怪」的叫著，紅蓮倒也不好辯解，只能以「晴明的孫子」，來反駁好強的昌浩。紅蓮不介意昌浩叫他小怪，唯有在昌浩叫完後才會補充說明：我不是怪物，是妖怪，是妖！

在後面十二神將為何不能傷人的解釋里，說道：十二神將是依託人類的意願而生，是無數人的意願決定了他們的形象，十二神將既是神，又是人之子。腳踏人神兩界，同樣能踏足為妖，依託人類的意志誕生的紅蓮騰蛇，同樣從黃泉而來，帶著滅世的力量，成為十二神將里最強戰力。

連安倍晴明的十二神將都能是妖，可想而知，妖怪在日本社會，是一個被包容的含義，助人之妖，同樣受人尊敬。《少年陰陽師》中道反大神的聖地之所，便由守護妖來守護，巨大的蜘蛛、蜈蚣、蜥蜴，鎮守著黃泉的入口處，千百年來履行著唯一的職責。

對於這部作品，可以看做是昌浩的成長，也是對騰蛇的救贖，五十年前宮輔智司的攪局，令其被控制心神，重傷晴明，因而招致其他神將的抵觸和排斥，而他本就一副冷冷地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愈發使人疏遠，直到昌浩走進他的世界。

時間會讓很多東西改變，不管是人是神。這句話正好映證出紅蓮的改變，起初不喜歡孩子，便是怕小孩子看著他冷冷的臉，對他排斥討厭，想來這五十年來，紅蓮過的很辛苦，本該是自己夥伴的其餘十一神經，都對其意見頗深，而其作為安倍晴明的式神，沒有靈視之人是萬不得看見，倒也令他孤獨良久。

（《少年陰陽師》騰蛇 紅蓮）

騰蛇是最強的神將，但強大有時是把雙刃劍，過分的強大會遭至他人的恐懼害怕，唯有昌浩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接受他。討厭小孩子的騰蛇，卻守護著昌浩，從小到大，所以昌浩能躲過風音的襲擊，即便被封印靈視之力，倒也毫無損害地活到戴冠之年。

人心有時能令神震驚！當騰蛇再度被控，眼裡只剩下黃泉訣別的冷漠，不再念往日情感，不再聞十二神將的使命和禁忌。而重傷再醒的昌浩，做出的決定卻是以【自己的性命換取紅蓮的復活】，即便會失去記憶，但不想失去曾經的【小怪】，保有原來的樣子，讓他繼續活著......

能為一個式神放棄自己的性命，在這點上，昌浩和《Fate stay night》里的衛宮士郎，可謂如出一轍。後者高喊著【這些事情，怎麼說都太奇怪了！】便能攔在saber之前，為她承擔下狂戰士的奮力一擊。士郎奪得聖杯戰爭的勝利，昌浩能最終從鬼途上重返歸來，能感動神的，也唯有人心。

孫悟空經歷試煉，最終成佛，天宮之上容不得孫悟空，卻還有西天之路，為其引導重生。好在中國社會，在接受佛道思想後，終能為這些靈智的生靈，尋求一縷通達的希望。妖道之說，經歷磨鍊，為人信仰，終成正道，就結果而言，妖同樣能成為信仰的力量，但除此之外，更要給那些遊盪人世間的善良生靈，所謂【包容】的寬懷。

（PS：其實像六道輪迴之說，救贖之說，都是佛教傳入古中國後才盛行起來，而傳統道教一脈，天宮上仙一派，就像是鐵飯碗的職業一樣，千百年來還是這群人，所以在天宮謀求仕途是沒有前途；相反在佛家裡，諸如燃燈古佛都會圓寂，而佛之死也當遁入輪迴，所以孫悟空最終在靈山修成正果。

人們信奉觀音，而觀音確是佛家中國化才有的人物，因為佛不問俗事，所以全由菩薩代勞，而觀音顯然是菩薩中的佼佼者。而天宮道家一脈，也唯有像鎮元大仙這類地仙在人世間有著道場，但《西遊記》里照樣被孫悟空打斷人蔘果樹，要向佛家的觀音菩薩求助。

日本以神道教信仰為其主要思想，而中國則是一個融合的過程，道家崇尚斬妖除魔，而少有教化救贖一說，佛家填補這塊空白。當然，和尚里也有死板之人，比如法海和尚。但總歸而言，動漫《阿修羅》中大和尚對阿修羅的救贖，和《滑頭鬼之孫》里對百鬼夜行的刻畫，加上日本鬼神信仰的歷史，做妖怪而言，去日本自然比留在中國輕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