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熱過去了,一則故事告訴你這是個悲劇!
我記得當年政治老師說過,商品的價格圍繞價值上下浮動。但是現在講究 「炒」,炒股,炒房,炒石油,炒古董,什麼東西一旦被炒熱了,價值,根本沒人在乎。
小時候,長春興起了君子蘭熱,一盆君子蘭換來一個兩室一廳,你這邊下巴還沒合上,他那邊拍板兒成交了。
前些年,藏獒成了被炒對象。各種藏獒養殖場如雨後春筍,平地而起。藏獒從牧區到養殖場,身價居然飆升百萬,可依然炙手可熱,一獒難求。
2012年,朋友也跟風在郊區建了一個養殖場,引進了幾隻純種藏獒,請人飼養,配種,投了不少錢。
13年年初,我聞風去他那兒參觀,正巧第一批藏獒配種成功,一隻純種的母藏獒生了一窩四隻小獒。
剛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小傢伙兒,也是目光炯炯,煞有威風,毛茸茸的,可愛極了。
其中的兩隻格外引起我的注意,一隻特別活潑,小爪子一會兒扒在牆上,一會兒又去抓身旁的兄弟姐妹。它的嘴巴上有一撮三角形的白毛,像戴了一個小口罩;另一隻卻很安靜,從頭到尾,活動最多就是眼睛,傻傻的,但是黑得透亮。
「現在養獒就是投資,我這一窩小藏獒,沒出生呢,就有人來預定了。」朋友煞有介事地說。
恰巧那天,賣家來了,「小口罩」被帶走了,而另外一隻,朋友送給了我。
我給小藏獒起名「黑豆」,養在身邊。開始,我只是按照以前養狗的方式給黑豆來點兒狗糧,配上牛奶。
後來,我漸漸發現,狗糧對著小傢伙兒來說可能是有點太素了,它越來越不愛吃。
沒辦法,什麼骨頭,牛肉,雞肝鴨肝,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定期打疫苗,養獒,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但是小黑豆還是給了我不少樂趣和驚喜。比如,它總能幫我找到遙控器,不管遙控器在什麼犄角旮旯都能讓它找出來,就像遙控器是它藏起來了似的。再比如,在它還不太大的時候,帶它出門,總是它叼著鑰匙,還從來沒丟過。
一次,在菜市場把小黑豆弄丟了,我焦急地找了好幾圈,無果。回家一看,它正蹲在門口等著我呢,嘴裡還叼著鑰匙,我真是又驚又喜。
可是小黑豆越長越大,半歲左右,我已經不能帶它出門遛彎兒了,而且還不得不搬到郊區,怕打擾到鄰居。不過,每次自駕旅行,有黑豆,就足夠了。
去年,我帶黑豆去朋友的養殖場。朋友養殖場已經改槍換炮,不養藏獒了,改養高加索犬。
「藏獒不行啦,沒人買啦,我就留了這一隻,給我看家護院!」
黑豆看見別的大狗,汪汪直叫,但是看見那隻藏獒,卻老實下來。「獒是最講血緣的,這隻藏獒就是你那隻黑豆的兄弟。」原來是這樣。
「還記得同一天被領走的那隻小藏獒嗎?」朋友問我。
「就是那隻嘴巴上有一塊白的那個嗎?」
「對對對,你說那傢伙多逗,說那隻藏獒砸手裡了,要給我送回來,讓我給他代賣。」
「你同意了嗎?」
「那我能同意嗎,養只藏獒成本多高啊!」
「那他把藏獒怎麼辦了?」
「不知道,可能賣給狗市兒了吧。你是不知道,現在有的人手裡的藏獒賣不出去,又養不起,賣給狗肉館的都有的是。」朋友的話說得我一身冷汗。
那幾天我沒事兒就帶黑豆,到狗市上轉悠,看看能不能碰上「小口罩」,但總是無功而返。
我一直慶幸,黑豆遇上了我,但是事實卻讓我汗顏。年底,公司決定派我去美國一年,讓我儘快做準備,而像藏獒這樣的烈性犬不可能帶出海關。黑豆怎麼辦?我犯了難。
休年假的時候,我帶著黑豆去了西藏的牧區,看看有沒有好心的牧民,能收養它。進了日喀則牧區,一位牧民大哥熱情地招待了我們。
「現在好多城市裡的藏獒都被扔到我們牧區,沒人管。有的藏獒餓得不行還咬傷我們的羊,有的還傷人呢!」飯桌上,大哥聽了我的來意,無奈地說。
飯後,牧民大哥帶我來到一片常放牧的草場,果真遠處有一群藏獒在遊盪。黑豆朝它們狂叫,牧民大哥趕緊制止了它。
「這隻獒不錯,它能聽懂我說話。」大哥挺喜歡黑豆。
幾天後,我把黑豆留在了藏區,驅車返回北京,馬不停蹄地收拾行囊,辦好手續,準備出國,但我還是很記掛黑豆,不知道它能否適應牧區的生活。
「你放心吧,桑布很好,很聽話,」藏族大哥給黑豆起了新名字。「它還給我帶回來桑吉,哈哈哈。」
「什麼桑吉?」
「也是一隻公獒,高大威猛,全身都黑,就嘴巴上有一點白毛,哈哈哈,我很喜歡。」
掛了電話,我放了心,但,桑吉難道就是「小口罩」?我不得而知。不管是不是,都應該高興,又一隻藏獒有了歸宿。
藏獒熱就這樣刮過了,但還有高加索犬熱,薩摩熱,鬥牛犬熱。那些向「錢」看的人總有辦法轉變風向標,可是這些動物們呢,把藏獒送回高原自生自滅,甚至送進狗肉館,難道不是塗炭嗎?
人,總以為高等得能夠決定其他物種的命運,但是,當你有權利決定,你就有責任保護和尊重。眾生平等很難做到,但,對等,在這個文明社會,算奢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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