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兵馬營竟養有一隻神奇「弼馬溫」，這是怎麼回事？

羅瘸子本來是廣州佛山的一個獸醫，因為好賭成性，他在佛山欠了一屁股的債，他就跑到了老北京的通州府，租了三間房子，干起了獸醫的老本行。

羅瘸子為了能在通州站住腳，他對治療的牲畜倒也盡心儘力。一來二去，他的名聲見大，收入日多。可是羅瘸子在通州卻過得不快樂，因為沒人和他賭。

可是這種沒賭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因為劉禿子的兒子劉嘉駿來了，劉禿子和羅瘸子原是同鄉，可是劉禿子膽子大，投軍入伍，最後做到了參將的位置上。劉禿子將兒子劉嘉駿送到英國波登堡大學念書，劉嘉駿今年要寫一篇關於中國民俗的論文，劉嘉駿回到大清國，拿著自己爹的信，就找通州的羅瘸子來了。

劉嘉駿別看留學西洋，可是他精通中國的各種牌技，每天陪著羅瘸子賭到深夜，羅瘸子高興得眉開眼笑。

兩個人在玩了十天，結果劉嘉駿輸少贏多。羅瘸子這天拿起了一幅牌九，他正準備把輸的錢給撈回來。沒想到劉嘉駿把手一擺道：「不玩了，我那篇關於大清國民俗的畢業論文還沒寫完呢！」

羅瘸子眨巴了幾下眼睛說道：「那不這樣——我帶你到通州轉一圈，給你介紹一下本地的民俗，回來後，你再繼續陪我玩牌？」

劉嘉駿把腦袋一晃，不屑地說道：「我在波登堡大學讀的是東方文化專業，我給你當民俗嚮導還差不許多……」

羅瘸子在通州住了一年，不管怎麼說，他知道的民俗一定比劉嘉駿豐富啊！

劉嘉駿一見羅瘸子瞧不起自己，他嘿嘿一笑，說出了一個更新奇的賭博點子——兩個人到通州的街上先轉一圈，看看誰知道的民俗習慣多，比完後就知道誰是贏家了。

羅瘸子和劉嘉駿來到了老通州的街上，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羅瘸子是主，劉嘉駿是客，第一場民俗賭局由羅瘸子出題！

羅瘸子走了一會，他忽然往地上瞧了一眼，然後就在一家青磚門樓前停了下來，說道：「這家一定有病人！」

這家門口的路上撒了不少的藥渣子，按照中國民間的說法，這叫踩病。劉嘉駿也不說話，他找了一根樹棍，撥了幾下地上的藥渣，然後肯定地說道：「你說的不錯，可是不具體，這個病人已經病了七八天了，他患的是細菌性痢疾！」

這家撒在門口的黃連藥渣子乾濕不一，很顯然不是一天倒的。如果是普通的瀉病，三副黃連湯下去就好了，除非是細菌性痢疾，才使黃連湯沒有多大的作用。

劉嘉駿說完，他敲開了那家大門，劉嘉駿對開門的老者說道：「你們家的病人患的是細菌性痢疾，不要再喝湯藥了，我送你幾片專治細菌性痢疾的消炎片吃吧！」

開門的老管家聽劉嘉駿說完，不由得連聲感謝。羅瘸子首戰不利，一出手就輸給了劉嘉駿三塊大洋。

這第二道賭民俗的題目如劉嘉駿出。兩個人繼續往前走，經過了一片桑樹林後，一個扎著木籬笆的農家院子出現在兩個人的面前，院子上的木門上貼著一幅《逼鼠養貓》的門神。

劉嘉駿指著院子里的三間泥屋說道：「我說這家一定是在養蠶！」

羅瘸子當然不信劉嘉駿的推斷，他繞到三間泥屋的後窗下，伸頭往屋內一看，果然屋子裡的木架子上放著許多的笸籮，笸籮里裝的都是啃吃桑葉的春蠶。

第二場民俗比賽是羅瘸子輸了，羅瘸子只得又掏出了三塊大洋，遞給了劉嘉駿，他狐疑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家是養蠶的呢？」

要知道春蠶到了四月，就要吐絲做繭了，這個時候，最怕外人驚嚇，養蠶的主人就在門上貼上《逼鼠養貓》的門神，提醒來訪的客人，輕手輕腳，一定不要弄出太大的聲音來。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最後來到了通州的郊區，劉嘉駿用手一指山坡下的一排房子說道：「那是什麼地方？

聽著那排房子隱約傳來「咴咴」的馬嘶聲，羅瘸子說道：「那是清軍通州大營的軍馬場！」軍馬場的管帶就是韓平。軍馬場的馬匹有時得病，馬場的獸醫處理不了，韓平就會派人來請羅瘸子幫忙，所以羅瘸子和韓平的私人關係不錯！

劉嘉駿在英國留學，精通賭馬，他將眼珠一轉，說道：「我想到軍馬場去看一看！」

韓平聽說羅瘸子來訪，他急忙傳見。韓平今年50多歲，龍眉虎目，頜下還留著一部黑須。羅瘸子給韓平見過禮，他就把自己連輸兩局的經過說了出來，韓平聽罷笑道：「我們的馬場還真有一樣獨特的民俗……劉老弟你敢不敢和我賭一把？」

劉嘉駿說道：「有什麼不敢，不過我要提高賭局的籌碼——這場賭局要30個大洋！」

通州馬場養著一千多匹戰馬，十二個巨大的馬棚里除了養馬，還養有一種少為人知的動物。」

劉嘉駿先猜是狗，接著猜是雞，韓平卻說不對。劉嘉駿猜到最後，也有點糊塗了，韓平領著兩個人來到馬棚中，羅瘸子和劉嘉駿伸頭往馬棚里一看，不由得「啊」了一聲，那馬棚里養的動物竟然是——猴！

劉嘉駿就是不明白，這馬棚里怎麼能養猴呢？韓平對著馬棚叫了一聲——老銅，就見從馬棚里走出了一個滿臉刀疤，缺了一條腿和一隻手的馬夫，那個馬夫拄著木拐，蹣跚著走到了韓平的身邊，問道：「韓管帶，叫我何事？」

韓平說道：「老銅，你給劉老弟說說馬棚里為啥養猴！」

老銅的大名叫銅成鐵，他看了一眼劉嘉駿，說道：「在馬廄里養猴子，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啊！」

馬性好靜，受到驚嚇，容易炸群。猴性好動，經常在馬廄里鬧騰，會使戰馬炸群的頻率減少甚多，更重要的是馬廄的地面上潮濕，會滋生許多吸食馬血的蟲子，如果有猴子在馬廄里跳來跳去，戰馬就幾乎沒有倒卧的機會。地里的蟲子也就沒法再吸食馬血了，馬匹得病的機會就會大大降低。

馬廄里的猴子除了被叫做弼馬溫，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馬留，意思就是留住馬的意思。劉嘉駿聽完一豎大拇指，說道：「韓平將軍您贏了，我願意輸給您30個大洋！」

劉嘉駿放下了背包，他先摸出了30塊大洋遞給了韓平，然後說道：「我有一件小禮物送給韓將軍！」他講完話「嗖」的一聲，竟從兜子里取出了一隻火銃來。韓平驚叫道：「你想幹什麼？」

劉嘉駿用火銃指著韓平的鼻子，咬牙切齒地叫道：「韓平，是你殺了我的父親劉黑子，我要為他報仇！」

劉黑子可是太平天國東王楊秀清手下的大將，韓平當時是劉黑子手下的副將，天津失陷後，韓平暗算了劉黑子，他最後提著劉黑子的人頭，投降了清軍。

韓平為了怕劉黑子的後人報仇，他就低調地要求到通州的馬場當了管帶，劉嘉駿根本就不是劉禿子的兒子，劉禿子寫的信，都是他假造的。劉嘉駿經過好幾年的查訪，終於探聽到了韓平的下落。可是他卻進不了通州軍馬場的大門，他就假裝和羅瘸子用民俗打賭，最後混進了通州馬場，現在找到了仇人，他終於可以開槍了！

劉嘉駿講完，他剛要扣動火銃的槍機，就聽「嗖」的一聲響，銅成鐵的木拐直擊了過來，木拐重重地打在火銃的槍身上。劉嘉駿手裡的火銃落地的同時，火銃走火了，槍里的鉛彈「轟」地一聲，正打在了韓平的胸口上。

韓平胸口中彈，他用手捂著淌血的傷口，一步步地向劉嘉駿逼了過來，他低吼道：「你錯了，我沒有殺劉黑子……」

馬場的衛兵已經被槍聲驚動，手拿武器向出事的現場圍攏了過來！

劉嘉駿叫道：「你沒殺死我父親？我不信！」

韓平用手一指自己的戰馬，他對銅成鐵說道：「老銅，你快領他走！」

三人兩匹馬一口氣跑出了30里地，銅成鐵翻身下馬，他對著劉嘉駿叫道：「嘉駿，你好魯莽！」

韓平根本就沒有殺劉黑子，韓平獻上去的人頭，根本就不是劉黑子的。銅成鐵才是真正的劉黑子。天津城破，銅成鐵身受重傷，為了保護劉黑子，韓平才不惜背上了一個叛徒的罪名。

劉嘉駿聽劉黑子講完，他哆嗦著嘴唇叫道：「你，你就是我爹劉黑子？」

劉黑子點了點頭，無比悲痛地說道：「嘉駿，不錯，我就是你的父親……韓將軍是我們的大恩人，可惜你卻把他殺了！」

劉嘉駿和劉黑子先是抱頭一陣痛哭，劉嘉駿哭罷多時，他沖著馬營的方向「噗通」一聲，跪倒再地，悲聲叫道：「韓叔叔，我以後一定要替您多殺你個清妖，您就安心地去吧！」

劉嘉駿還沒等站起，就覺得腦袋上「轟」的一聲響，劉黑子揮起了木拐，一拐擊在他的頭頂，鮮血迸流間，劉嘉駿被打倒再地。

劉嘉駿捂著「汩汩」流血的腦門，叫道：「爹，我是您兒子啊！」

劉黑子兩眼流淚，叫道：「你知道嗎，當年天津城破，是我自己親手殺死了我的妻兒，我捨命殺敵，最後重傷，本想自殺，可是韓平卻把我救了下來，是他叫我保住一條性命，好給死難的太平軍將士報仇！」

劉黑子的兒子早就已經死在天津，劉嘉駿是清廷派來的密探，他因為扮錯了身份，劉黑子輕易地就識破了他的詭計。

劉嘉駿怪叫道：「通州的屠守備早就懷疑韓平的身份……屠守備一定不會放過你這個反賊！」劉黑子掄拐如風，將這個清廷的姦細打死。羅瘸子嚇得面如白紙，叫道：「劉英雄，這可不關我的事啊！」

劉黑子看也不看羅瘸子，他轉首望著天津城的方向，叫道：「終於到該了結的時候了！」

劉黑子翻身上馬，然後一枝箭似的，直向通州城的方向絕塵而去。三天之後，號稱在天津破城之日，殺太平軍最多的通州城守備屠平南遇刺身亡——屠平南睡到半夜，他腦袋被刺客砸得比爛西瓜都爛。

羅瘸子最後在城北的土地廟中，發現了劉黑子的屍體。劉黑子倒在土地廟的神案上，已經絕食而亡。

羅瘸子找來兩塊青磚，分別刻上了劉黑子妻兒的名字，然後將青磚和劉黑子一起埋在了土地廟前的泥地中。

下葬的那一刻，劉黑子的臉上竟浮現出了一縷釋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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