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樂之城》，一個巨大的回憶磁場

上一次有人在電影院里，怯生生拉你的手，是什麼時候？

（本文含少量劇透）

文末有彩蛋！

文末有彩蛋！

文末有彩蛋！

我看了一下豆瓣上的我標記「想看《愛樂之城》」的時間，還是將近一年前。那會兒，我可能剛看完伍迪·艾倫的《無理之人》，順道去瞧了一眼石頭姐的新片，一下子就愛上了《愛樂之城》的海報。

後來，又十分積極地羨慕了一回那個在威尼斯電影節上看了全球首映的朋友。

只是沒想到它會成為這樣一部在金球獎七提七中的殘暴電影。而上一部獲得類似成績的是《飛躍瘋人院》，那還是1975年，而再過一個十年，該片導演達米安·查澤雷（Damien Chazelle）才會出生。

喂，現實點啊

這位32歲的捲髮導演，看上去還有點靦腆，有點書生氣。

導演達米安·查澤雷

我沒有在洛杉磯生活過，可是「La La Land」格外讓人有親切感，所以我忍不住跟他討論了一下片名。查澤雷說，除了是洛杉磯的別名外，這個詞常常被用來指代「夢想的雲霧」。

洛杉磯啊，滿大街都是這種一頭扎在夢想雲霧裡的人，就像電影中的米婭。所以，人們用這個詞，總是帶點諷刺意味，他們會這樣說，「喂，從你的La La Land里滾出來吧，現實點啊」。

夢想的雲霧，達米安的原話是「clouds of dream」。

這片夢想的雲霧，似乎也有落地的不再漂浮的某個時刻。對電影中的米婭而言，這個時刻就是當她穿著藍毛衣，站在那個選手導演面前的時候。這是一個她不知站了多少回的位置，她總是充滿希望地跑去試鏡，又在試鏡導演的一句簡單的「可以了」後失望離去。

《愛樂之城》劇照

她試演過太多角色，以至於在這個機會出現之前，她已經離開洛杉磯，告訴自己「Maybe I』m not good enough」（或許我並不足夠好）。

我的努力，真的有用嗎？這個自我拷問，幾乎在每一個夢想追求者的腦海里出現過。

每個做夢的人

故事發展到這裡，每位觀眾都能感受到，時機到了，導演並不打算為結果刻意製造什麼懸念。這個重要時刻，查澤雷的做法是抽離現實，製造舞台幻象。

他讓背景褪去，剩一束光，照在米婭一人身上。她唱著「to the ones who dream」（致每個做夢的人）時，每個人心裡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就在此刻，從心底浮現，升騰出來。

查澤雷自己，就是生活在La La Land里的一員。他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同意他搞電影創作的前提，是大學課業全A。當然，當他從哈佛大學的「視覺和環境研究」這個專業畢業，來到洛杉磯，根本沒人在意他的課業和學分。

查澤雷（左）與高斯林

他的畢業作品《公園長椅上的蓋伊與瑪德琳》，幾乎是《愛樂之城》的簡潔版。他的夢想就是拍一部這樣的歌舞片。不出意外，當年，他拿著《愛樂之城》的劇本，被拒在了每個製片公司門外，好萊塢可不想跟這個過時的電影類型扯上什麼關係。所以他先拍了一部更商業化的《爆裂鼓手》，並藉此一戰成名。當時它在戛納電影節的導演雙周單元上映後，法國人發現這個美國來的小夥子竟然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美國人則意識到，這大概是顆未來之星。

事實上也的確，從《爆裂鼓手》到《愛樂之城》，查澤雷像是從一支三線小聯盟，打進了全明星賽。對他自己，這也幾乎像個夢。

查澤雷說，他有點想改寫人們對「La La Land」的印象，去掉它身上的諷刺意味。

《愛樂之城》劇照

他格外中意這個詞，就想著，要把它在人們心中的意義重申一下，他幻想，人們以後聽到「La La Land」，不再有諷刺與現實，而是成為一個夢幻的代名詞。

他把那個現實主義所依賴的規則，往後推了一把，給自己騰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空間，然後在裡面自由發揮。歌舞正是製造了不真實性，用以抵抗現實主義。

打開巴黎的正確方式

他自己說，他最喜歡的一部電影是法國導演雅克·德米的《瑟堡的雨傘》。《愛樂之城》受它的影響痕迹很重，甚至，米婭自己創作的獨角戲，女主角的名字都是Geneviève，與《瑟堡的雨傘》女主角同名。

另一個有趣的事實是，B站上竟然能看到畫面質量很好的《瑟堡的雨傘》，這部拍攝於1963年的歌舞片，2013年有過一個彩色修復版。彈幕們一個個跳出來，說自己是「因為愛樂之城來的」。

《瑟堡的雨傘》劇照

實際上，查澤雷受到法國電影的影響並不止如此。他的父親是法國人，讀中學時，父親帶著全家回到了法國。他被一個人丟在巴黎，他誰也不認識，不知道一個人能幹點什麼。

最後，他打開巴黎的方式，就是電影院。

巴黎那些藝術電影院，他一家一家刷過去，影院里在放什麼，他就看什麼。就像許許多多在巴黎的學生會做的那樣。

這個假期，查澤雷算是接受一次電影洗禮，巴黎這座城市幾乎對他的電影趣味進行了一次全面改造。這堂持續一個假期的野生電影課，讓他從那個由迪斯尼至印第安納·瓊斯的小男孩，成了迷戀上了好萊塢黃金年代的迷影份子。

《愛樂之城》劇照

所以整部電影，就像某個影評說的，「實在美好得無可救藥，浪漫得一塌糊塗」。最厲害的段子手，或許也不得不在這種美好和浪漫面前，敗下陣來。

還有人怯生生拉你的手嗎

另一個我喜歡的段落，發生在電影院，男女主角看《無因的反叛》那一幕。

一對初次約會的男女，第一次同看電影，借著黑暗壯膽，伸出手指試探著。你想想，你都有多久，沒在電影里看到這個橋段了。那種又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你又有多久沒有感受過了。

更何況這麼俗套的橋段，電影人早就不屑於用了。並且，現實中，上一次有一個男生，趁著電影，小心翼翼地來拉你的手，還是上個世紀吧？

《愛樂之城》劇照

並且，就像最近大火的日劇《四重奏》里的台詞，「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請直接勾引」。而在電影院牽手這種靦腆氣質，大概連中學生也嫌太純真了。

這大概是成年人喜歡《愛樂之城》的原因之一，這是一個純真的愛情故事。

沒有人會諷刺純真，沒有人會對夢想說不。即便已經說了不，也沒有人會對一個夢說，喂，你太離奇太弔詭太匪夷所思。也沒有人會嫌棄一個夢過於美好。

我第二遍去看，坐在電影院里，周圍黑糟糟的。

當最後一段蒙太奇上演，我都能聽到周圍人的呼吸聲，整個影院都處在巨大的靜默當中。可是，每個人心裡卻都洶湧著巨大的回憶聲。

《愛樂之城》劇照

假如我也跟曾經的戀人重逢？哐！一個巨大的假設迎面而來。

假如可以和他重來？哐！第二個巨大的假設。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要在我彈琴賺小費的餐廳里，直接吻你。我當然扔掉工作，跑去看你的話劇。然後你要去巴黎了，我當然跟你一起去。然後我們有了孩子，時不時地，我們會把孩子丟給保姆，去過戀愛時的二人世界。我開著車，帶你吃最好的餐廳。我們手挽著，路過一個爵士俱樂部，也就隨興地拐進去。裡面正好在彈，我們最喜歡的那首曲子。

《愛樂之城》劇照

最後，一個觀影tips：找一塊你能找到的最大的熒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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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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